第46章
冰火門位於北海邊兒不遠處的一片群山上, 由於它本身就是四大門派之一, 所以不論是占地面積還是門內弟子數量, 都比一般的門派世家要多的太多了。
“這門派是以劍修為主, 但是一般像他們這種大門派裡面兒, 就算是有個主攻方向, 也同樣會去涉及別的方向的。”桓承之摟著賀宇帆往北海的方向走著, 一邊給他解釋道:“就比如冰火門裡也有學習卜卦煉丹的, 天機門也會有劍修,不過這些方向的弟子肯定沒有他們主峰弟子能力強就是了。”
賀宇帆點頭。
此時距離他們上次提這話題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葉無荒和安竹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 所以到最後, 也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讓桓承之把人帶去了玉玄的修煉之地。
而因為鑄劍比賽即將開始, 兩人也不得不收拾東西趕往冰火門了。
從番臨城到北海的這段路算不得多近,所以一路上為了防止無趣,桓承之就一直在體貼的尋著話題,和懷中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不過說起來, 你應該也差不多算是個劍修吧?”賀宇帆聽桓承之給他講著門派分佈, 有些困乏的打了個哈欠,扯了話題開口問道。
桓承之聞言點頭:“算, 但是跟人類的劍修還是有點兒區別。”
賀宇帆納悶兒:“什麼區別?”
桓承之表情有點兒糾結:“人類的劍修基礎功課就是煆劍, 在煆出本命劍之前,他們會少則幾十上百,多則上千的不斷重複著煆劍的工作, 以提升自己的熟練度,讓自己能用最好的手法來鍛造本命劍。”
賀宇帆了然的點了點頭,拖長音“哦”了一聲後,毫不留情的嘲諷道:“但是因為你的本命劍不用這麼麻煩就能煆出來,所以這就成為你不會煆劍的理由了,對吧?”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桓承之嘴角微抽,低頭看了眼在自己懷裡笑的打顫的某人,微微揚了揚眉,卻也跟著輕笑了一聲點頭道:“不過也確實是這個原因。我們一族的劍都是父母用子女出生時的殼作為材料,以先輩們的骨頭為型煆出來的。”
賀宇帆眨眼:“所以你是從雞……不,是神蛋裡孵出來的?”
桓承之:“……”
這話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奇怪?
然而不管有多奇怪,心上人開口了,他也只能在沉默後慢慢點頭道:“我們一族都是如此,但因為一個蛋需要孵化百年之久,所以基本每家每代也都是單傳。”
賀宇帆繼續了然點頭,半晌,才突然抓到了關鍵點似得問道:“可是按你這麼說,你們家族不是應該很會煆劍才是嗎?那怎麼到了你這兒……”
“天賦不濟,學不會。而且我娘擅長卜卦之術,小時候我爹教我煆劍的時候,她算了一卦,就告訴我爹不用再教了。”
桓承之說著,又忍不住感歎道:“我以前還不懂為什麼這樣,現在想了想,我娘還真是神算,肯定是因為她算到我這一代必定絕後,才不讓我繼續浪費時間了。”
賀宇帆無語。
為什麼他感覺,桓承之這話說的特別驕傲?
努力將這種奇怪的想法壓回心底,為了不讓桓承之的形象繼續坍塌下去,賀宇帆趕忙扯了話題道:“對了,我都沒仔細看過你的本命劍呢。那東西能讓別人看嗎?”
“當然不行。”桓承之面色嚴肅道:“本命劍相當於一個劍修的根基,劍在人在劍毀人亡。雖然我不算純的,犯不著亡,但劍出事兒,我也好不到哪兒去的。”
賀宇帆聞言一愣,趕忙打算收回前言,表示自己不看劍了。
只是話還沒出口,指尖就觸上了一個溫熱的東西。下意識低頭看去,是一把泛著紅光的短劍。
桓承之帶著笑意的聲音適時響起,他說:“確實不能給別人看,但你可是我未來的道侶,自然可以隨便看,怎麼看都行,你要喜歡的話放你那裡天天讓你看都沒問題。”
賀宇帆抽了抽嘴角,已經沖到嘴邊兒的話打了個轉,又被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他捏了捏手中短劍的劍把。
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罵對方一句沒原則。
所以最後憋了半晌,他便低頭看劍,也不跟桓承之繼續廢話下去了。
這柄短劍只比小臂長了一點兒,劍把烏黑,劍刃亮白。暗紅色的劍身上則刻著細密的金色小字,賀宇帆盯著仔細看了半天,發現那文字和他平時熟悉的不大一樣,也看不明白是和什麼意思。
“這是神獸們共用的語言。”桓承之見他研究那字,便開口解釋道:“是一種禁咒,放在劍身上,一道這劍捅著人了,越是關鍵的部位,能封印的修為就越多。”
賀宇帆問:“意思是如果你捅到對方丹田,那人一身修為就都會讓你廢了?”
“根本用不著丹田。”桓承之挑唇一笑:“丹田周圍三寸之地,只要能碰著,哪怕只是一個很小的傷口,都必須讓我親自解咒,否則對手永遠也別想動用靈力了。”
桓承之說的特別驕傲,那語氣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只是內容過度殘暴,聽的賀宇帆都覺得手裡短劍一陣發燙,不是一般的嚇人。
又翻來覆去的看著劍研究了一會兒,賀宇帆忍不住感歎道:“這東西簡直就是個大殺器啊。”
“上等仙品。”桓承之說:“所以你覺得我擁有了它,還犯得著去像人類劍修那般跟塊破石頭死磕嗎?”
賀宇帆撓撓頭。
好像也是這麼個理兒。
但是……
“我覺得咱們還是多少試一下。”賀宇帆說:“我是真的挺想讓你拿到獎勵的。”
“我知道。”
桓承之點頭微笑。
他一直都知道,在對方眼裡,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該是他的。
這種想法雖說有點兒貪,但是不得不說,真的是太可愛了……
桓承之想著,眼底的豔紅又暗了不少。
就算賀宇帆自己沒意識到,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剛剛在他提到道侶的時候,對方沒有絲毫要反駁的意思。而在他這短時間打著那個已經被戳穿的發情期的謊話去接近時,對方也沒有一點兒要拒絕的意思。
這樣想來,想等來賀宇帆最終的點頭,估摸也不用拖到下輩子去了。
保持著這種愉快的心情,不過半個時辰,桓承之就在一座山下停住了步子。
賀宇帆從他懷裡下來,仰頭看了看前方高入雲端,怎麼也摸不清峰頂具體在何處的大山。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朝桓承之問道:“你別告訴我那個叫什麼冰火門的,要在這個山山頂搞比賽。”
“這地方叫萬劍峰,是冰火門四主峰之首,據說也是此方世界最高的山。”桓承之同他一起仰望著高山,口中帶滿滿的期待道:“我早些年曾聽過傳聞,說這地方山下草木繁盛,山頂萬年冰封,苦於一直尋不到個時機來開開眼界,沒想到重活一世,反而逮著機會了。”
賀宇帆:“……”
他在這一瞬間,清楚的感覺到了古代運動派,和現代宅男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
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賀宇帆說:“那個,這地方這麼高,我們爬上去真的不會缺氧嗎?”
桓承之沒聽懂話的意思,有些不解的挑眉看向賀宇帆。
後者擺擺手。
現在他都已經變成“修真者”這種超乎常理的存在了,應該也不會出現因為海拔過高缺氧的問題了吧……
賀宇帆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然後被桓承之按著往身上套了兩層棉衣,又帶了帽子圍脖,幾乎包成球後,才又被人抱了起來。
賀宇帆想說桓承之小題大做,結果話還沒說出口,一陣冷風就隨著後者過快的步速撲面而來。那句憋在嘴裡的話別說往外吐了,賀宇帆直接在把它吞進肚的瞬間,將腦袋也埋進了桓承之懷中。
再一想他二人要在這種凍死人的地方待一個多月,賀宇帆頓時就覺得,火種也好滅魔劍也罷,全都自生自滅去吧。
他真的好想回家啊……
不過這種事兒充其量也只是想想。
在桓承之將他放回到地上的時候,賀宇帆還是認命的搓了搓臉頰,打了個哆嗦,跟著周圍三五成群的幾波人,一同朝遠方那扇上面掛了塊兒寫有“劍”字牌匾的純白色大門走去。
就像桓承之說的那樣,萬劍峰頂真的和山下的那片盎然綠意截然不同——
腳下的漢白玉石板鋪在一層厚重的積雪之上,就連那扇巨大的白色方門上,也累了不少的冰雪。
賀宇帆抖了抖身子,主動伸手去牽住了桓承之的手。
後者一愣,隨即也了然的笑了,指尖一動將那只修長的手反扣在掌中,然後慢慢發力,將自己的靈氣從掌中渡去了賀宇帆體內。
不一會兒,後者便暖和了不少,抬頭毫不吝嗇的給人露了個大大的傻笑。
桓承之回他一個微笑,又看了看那邊兒大門後不遠處的一座小樓,他揚了揚下巴,朝賀宇帆道:“那邊兒應該是登記收費的地方,可能會需要檢測一下靈力,所以一會兒我去登記,你乖乖等我就好,行嗎?”
賀宇帆眨眨眼。
其實在這種冰天雪地的情況下,他還是不太願意放開手裡這麼個火源的。不過為了大局著想,他還是點頭道:“這個比賽參賽還需要掏錢?”
“不然你以為冰火門無償回饋大眾?”桓承之嗤笑一聲:“本來就是為了賺錢才舉辦的比賽,怎麼可能無門檻啊。”
“也是。”
賀宇帆撇嘴:“那你快一點兒,這地方好冷。”
桓承之點頭。
這兩句話的功夫,兩人也走到了小樓邊兒上。
進門的地方是一個小型結界,把靈力注入一旁的石塊才能通過一人。兩人研究了一下這東西,最後賀宇帆還是絕望的擺了擺手,示意桓承之自己進門,他在外面等著就行了。
桓承之雖說不太願意,但這時候交賀宇帆去渡靈力也不太現實,掙扎一瞬,他又從乾坤袋裡摸了幾個火屬性法寶遞給對方,留了句“馬上就回”後,便快速進了小樓。
等人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賀宇帆才抱著那堆法器蹲下了身子。
這東西雖說沒有桓承之的體溫有效,但保證他在這裡不會凍得發抖還是可以做到的。
要說不好的話,可能就是這寒風還是有點兒太強,吹的臉疼。
賀宇帆想著,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看著呼吸在眼前化作一片白霧,又忍不住讓原本就縮成一團的身體擠的更緊了一些。
不一會兒,打在臉上的風突然停了不少,而眼前的地面上,也多了一道遮擋了光線的影子。
賀宇帆立刻高興的抬頭。
卻在看到身前人影的瞬間,又免不了失望了不少。
那是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男人。
就外表來看,約摸二十五六的樣子。一頭長及腰背的黑髮被青色的細帶束在腦後,濃眉下一雙溜圓的大眼,配上高挺的鼻樑和那張略顯寬厚的嘴,讓整個人上下都不免透著股正派大俠的氣場。
在看到賀宇帆面容的瞬間,男人猛的一怔。下一秒,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他趕忙低頭道:“這位道友您好,在下是冰火門弟子風慕良,也是今日負責接待各位大師的人。剛剛我見道友一人在這蹲了許久,所以就想問問,道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當然如果有所打擾還請見諒,我……”
“你說你叫風慕良?”
賀宇帆突然開口,答非所問道。
男人被他這突然一問鬧得一愣,只是停了一秒,卻還是很有一個稱職接待職業素養的點頭道:“沒錯,道友您……”
“我叫賀宇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道友道友的稱呼聽著蠻奇怪的。”賀宇帆起身,嘴角一咧,露出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後,抬手抱拳道:“我覺得你挺合我眼緣的,就當拓寬一下交際面,咱們交個朋友好嗎?”
風慕良:“……”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這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碧藍色的蒼穹。
師父說最近他怕是有劫。
難道……
是桃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