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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這麽蘇》第40章
第40章 第三個反派(11)

  黑夜裏,被窩裏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宋懲之不自覺地憋住了氣,同時捏緊了掌心的手機。手機螢幕上像是在播放什麽視頻。宋懲之看得微微入神,掌心出汗潤濕了手機背殼都毫無所覺。

  隨著時間的推移,宋懲之的呼吸漸漸變得沈重了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宋懲之猛地將手機扣倒在了胸口,他喘息了兩下,感受到自己胸腔裏的心臟跳動起來如同擂鼓一般。

  又隔了一會兒,宋懲之擡起眼茫然地看了一眼天花板,他忍不住低低地喊道:“……邊姽。”

  年少時只覺得這個名字可怕又惡心,但是現在……他覺得這兩個字美妙極了,他恨不得翻來覆去地喊上數百次。

  他覺得哪怕只是喊上一次,都讓他有種激動得渾身顫抖的滋味兒。

  如果男人也可以喜歡男人……

  那他對邊姽就是喜歡吧。

  就是那種深切的想要佔有對方的喜歡。

  他放下了手機,偷摸摸地進浴室洗了澡,換下了內褲。他已經成年了,邊姽說他能擁有自己獨立的東西了,所以他有了單獨的臥室。也幸好不再是和靳刖同一個屋子。

  等洗過澡後,他卻依舊覺得有些激動難以入睡,他忍不住打開了手機網站,然後突然一條推送躍入了眼簾,——《景市畫展驚現絕世美人》

  又是個無聊的噱頭。

  就在他正準備隨手將之關掉的時候,他突然留意到這條消息旁還配了一張小方框的圖片。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邊姽!

  男人的模樣早已深深刻進他的腦海裏,哪怕只是望見一個模糊的側影,他也能認出那是不是邊姽。

  宋懲之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

  極為細小的哢嚓聲響起,手機後殼裂了條縫。

  他強忍著嫉妒和怒氣,點開了那個推送。

  畫展,靳刖,畫中的絕世美人。

  這個新聞裏滿是誇耀靳刖那幅畫的言論,其次就是猜測畫中人身份的內容。他知道邊姽很好看,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但是當這些人都跟著誇讚邊姽的時候,宋懲之心底卻忍不住湧動起了嫉妒之情。

  他反反覆覆地強迫自己盯著那幅畫去看。

  靳刖之前打算拿給邊姽看的就是它吧?

  宋懲之猛地扣住了手機,因為過分用力,手機螢幕在洗手臺上磕裂了。

  宋懲之滿不在乎地收起手機,重新躺回了床上,只是臉上的表情略有些深沈。

  ……

  晨起時分,杭清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看著手機螢幕上的消息。

  他畢竟不是如真的邊姽那樣宅,不問外界事。何況因為沒有去畫展,所以杭清更有特意留意畫展相關的消息。於是當消息推送過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了。

  杭清自動過濾了滿屏的誇耀,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幅畫的照片上。

  杭清意外地覺得靳刖在繪畫上竟然還格外的有天分,那幅畫在你看過去的第一眼,就很容易被帶入到了畫中去。畫畫的人竭力想要通過畫筆所傳達的東西,傳達得淋漓盡致……當然,杭清也覺得這幅畫中的自己的確很好看。不是那種直直剖開在面前來的好看,而是一股神秘的美。

  看來靳刖選這行也不算選錯。

  上次靳刖打算給他看的,應該就是這幅畫吧?可惜他沒能去到現場。

  想到這裏,杭清也就順手打了個電話過去詢問。接電話的是畫廊工作人員。因為開畫展著實太忙碌了,盡管有再多的人沖著邊家的面子來幫忙,但還有許多事都是需要靳刖自己出手的,一時間他自然忙得腳不沾地,連邊家也沒空回了,好幾日都是睡在了畫廊。

  “這會兒還沒醒呢。”工作人員在那頭道。

  “那就讓他休息吧。”杭清掛斷了電話。

  靳刖睡到了下午才爬起來。

  畫展圓滿結束,其中邊家占據了很大的功勞。如果沒有邊家,靳刖的畫展絕對不可能有現在這樣大的規模,並且還能順利獲得最後的成功。

  靳刖爬起來發了會兒呆。

  他其實有些不敢回去。那天想將畫給男人看的時候,已經是他難得鼓起的勇氣了。

  邊姽要是知道自己偷偷畫了他,他會生氣嗎?

  這時候工作人員推門進來,低聲道:“剛才邊先生來電話了。”

  靳刖不自覺地抖了一下:“邊先生說什麽了?”

  “他問了問您的情況。”

  靳刖頓時鬆了一口氣,那他是沒生氣的,而且還打電話來關心他了。他之前既害怕接到邊姽的電話,但又無比期待接到邊姽的電話,直到這一刻……害怕消失,心底無數的喜悅湧了出來。

  “收拾東西,回去。”靳刖頓時來了勇氣,“還有,拿上畫。”

  “好!”

  靳刖回家的時候,杭清正和宋懲之坐在餐桌前用餐。

  餐具擺了三份。

  靳刖走過去的時候不由一楞:“這……”

  “你們也長大了,也該有擁有自己餐具的資格了。”杭清淡淡道。

  但是靳刖在餐桌前坐下,頓時感覺了一陣無所適從,他不由得看向了宋懲之,宋懲之也久久沒有動筷。杭清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也並沒有出言催促他們。這個過程應該很快就能適應了。

  果然,等杭清快要用完飯的時候,靳刖抓起了筷子。只有宋懲之還盯著桌面上的食物,不知道在想什麽。

  杭清很快就吃飽了,他放下筷子,讓女傭收走了餐具,擦了嘴凈了手之後,他就往樓上去了。誰知道,他前腳剛進門,後腳宋懲之就跟過來了。杭清不得不頓住腳步轉頭看過去:“你不吃飯嗎?”

  宋懲之低著頭沒有說話。

  杭清覺得他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兒。他不得不走到宋懲之的跟前,伸手擡起了宋懲之的下巴:“成年了還擺孩子姿態?這麽多年沒長進?嗯?”

  宋懲之的臉被迫仰了起來。

  額前的碎發之下,是他眼眶微紅的雙眸,他嘴角緊緊抿著,像是帶著一絲倔強的味道。

  這種表情……難道不該是屬於主角專用表情包嗎?

  你一個反派攻為什麽要這樣堅強又隱忍?

  杭清覺得有些頭疼。

  他收回手,冷聲道:“有話就說,如果你只會做這樣的表情,那就滾出去。”

  宋懲之的肩膀抽動了兩下,往杭清身邊湊得更近了一些:“我很難過,我要瘋了……”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杭清的手,牽動著杭清去摸他的胸口:“這裏太難受了,像是很多東西堵在了那裏一樣。”宋懲之一邊說一邊抽噎著喘氣,像是人的情緒激動到了極點的表現。

  宋懲之激動得臉都紅了,他的眼睛也紅得更加厲害了。

  杭清心底重重一跳:“到底怎麽回事?”

  “關、關門。”宋懲之抽噎著說。

  杭清看向了門外的女傭,女傭識趣地將門為他們合上了。同一時間,宋懲之直接不管不顧地紮進了杭清的懷中。杭清一手托住了他的腰……個頭比他都高,還往他懷裏紮???

  “您、您會殺了我嗎?”宋懲之突然問。

  杭清的臉色再度冷了下來:“到底是什麽事,宋懲之,捋直了舌頭,想清楚了再說。我不想再聽見這些邏輯混亂的話。”宋懲之才多大年紀?難道這個年紀就開始殺人放火了?

  宋懲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還用力蹭了兩下。

  杭清:……

  鼻涕眼淚都蹭他身上了?

  宋懲之再度仰起頭:“我……我做了個夢。”

  ……原來只是一個夢。

  還不等杭清放下心,他就突然聽見宋懲之一鼓作氣地道:“我夢見了您,我夢見我和您睡在一張床上,我夢見您沒有穿衣服……”

  不等等……

  杭清懵了一瞬。

  宋懲之在說什麽?

  杭清有種他正沖著自己念小黃文的感覺。

  “我、我也知道自己太壞了,我竟然在夢中對您做了不可饒恕的事。”宋懲之的臉已經紅透了,他抽噎了一下,道:“您會殺了我嗎?我在夢裏對著您射了出來。”

  杭清:………………

  他還能說什麽?

  “你……”

  宋懲之抓住了他的手腕,帶動著他的手腕捏住了他自己的脖頸:“我竟然對您產生了這樣齷蹉的心思……”宋懲之眼底滿是紅血絲,看上去像是瀕臨崩潰了一樣:“你如果要殺了我,那就掐死我吧。”

  到底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杭清就算平時表現得再為冷酷絕情,本質上卻並不是如此。他是掛心宋懲之和靳刖的。他以為他和宋懲之靠著撫養之情也能將好感度刷滿。但現在宋懲之居然還是走歪了……

  看著宋懲之哭得快要崩潰的模樣,杭清有些不忍心了。

  宋懲之和靳刖被養在別墅裏,也從來沒接觸過外界的女孩兒。大概是缺乏正確的青春期教育?所以才會有這樣歪曲的想法?杭清覺得自己找對了癥,他擡手摸了摸宋懲之的頭。大約是因為太緊張了,加上一邊哭溫度也跟隨著升高,杭清發現他的頭發都微微有些濕潤。

  “先鬆開。”杭清拍了他一下。

  “不、不……”

  “你先鬆開,我不會殺了你。”

  宋懲之卻依舊不肯鬆手,他擡頭癡迷地望著杭清,眼底還掛著淚水,看上去可憐極了。但是在杭清眼裏,宋懲之就還是個孩子,這會兒被他的目光緊緊盯住,杭清覺得實在有些尷尬。

  姿勢就這樣維持了一會兒,門突然被敲響了:“您在嗎?”是靳刖的聲音。

  宋懲之這才收起了手臂,忙擦了擦淚水。

  杭清也鬆了一口氣:“嗯,進來。”

  靳刖推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兩個人,手裏扛著一幅畫。

  宋懲之目光閃了閃,眼底不經意地洩露出了一絲冷意。

  靳刖隱約註意到房間裏的氣氛不太對勁,但他並沒有瞧出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他忐忑地擡起頭沖杭清笑了笑:“那天就想要將畫給您看的,卻一直沒機會,您現在有空嗎?”

  “拿過來吧。”杭清臉上的冷意退去:“這次畫展辦得不錯,恭喜你,離成功更近了一步。”

  靳刖臉上紅了紅,然後轉過身去親手拉下了畫上罩著的布,布落下,露出了裏面神秘而美麗的身影。

  宋懲之立時就被吸引住了目光,他站直了身子,定定地看向了那幅畫,他的眼底漸漸展露出了些許的狂熱,只不過此刻誰都沒有看他,因而也就沒有註意到這一幕。

  靳刖低聲問:“……您覺得怎麽樣?”他緊張得聲音都微微顫抖了。

  “很好,你很出色。沒有讓我失望。”杭清淡淡道。

  是誇獎的話語,換在以前的話,他就會忍不住激動了,但是現在聽來……靳刖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心底一直期待想要看到的反應不是這樣的。

  靳刖抿了抿唇,眼底一片黯然。

  杭清註意到了他的神色不大對勁。如果換平時,杭清還真不一定能註意到,都是剛才宋懲之表現得太過激烈,杭清才會格外留心一下這兩人的心理健康是不是出了問題。

  “還有什麽難事?”杭清問。

  靳刖搖了搖頭,打起精神笑道:“沒事。”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雙眼一亮:“我將畫送給您吧!就放在屋子裏好嗎?”

  “可以,放下吧。”

  靳刖這才覺得激動了一些:“以後我都送您畫,好嗎?”

  杭清點了下頭。

  靳刖腦子裏已經迅速計劃好了下面要畫什麽。

  畫……畫自己送給他吧?

  靳刖想到這裏還紅了紅臉。

  “你先出去。”杭清對宋懲之道。

  宋懲之咬了咬唇:“我……”

  “出去。”杭清的聲音冷硬。

  宋懲之只能先退出了臥室。而跟在靳刖身後的擡畫的人也很乖覺地退了出去。一時間屋子裏就剩下了杭清和靳刖。

  靳刖頓時緊張了起來,連呼吸都放得輕了一些。

  “有想過搬出去嗎?”杭清問。

  靳刖驚了一跳,幾乎驚慌失措地看向了杭清:“請問是我哪裏做錯了嗎?”

  “沒有。”

  “那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突然就提到搬出去的事?”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你有了自己的畫廊,你可以養活自己了,你有一身學識,一身本領,哪怕畫廊不覆存在,你也依舊可以好好活下去。你和宋懲之的戶口、身份證也早已得到了完善,你們的學歷也不低。你不用再倚靠我了。”

  靳刖半點也不覺得興奮,他腦子裏嗡嗡作響,像是突然間被誰敲了一悶棍,那種滋味兒實在太難受了。

  靳刖甚至感覺到四肢發軟,他不自覺地就想要跪下去。跪下去做什麽呢?像年少的時候那樣,跪爬匍匐在他的腳邊,依偎著他的膝蓋求他嗎?

  杭清皺了皺眉。

  靳刖的臉色白得太厲害了。

  他點了點跟前的位置:“你過來,坐下。”

  靳刖茫然地點了點頭,拔腿走過去,就這樣坐在了杭清跟前的地毯上。杭清也在椅子上落了座:“你的臉色發白,怎麽了?病了?”

  “不、不是……”靳刖終於回過了神,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您為什麽這樣突然?是因為……是因為我和宋懲之已經太無趣了嗎?沒有再能取悅您的地方了嗎?”

  “不。是已經取悅夠了。”杭清淡淡道:“我享受夠了扶持著你們長大、逐漸變強的過程。我覺得這已經足夠有趣了。”

  “可、可我沒夠……”靳刖咬著牙低低地說。

  杭清一時間沒聽太清楚,不由得追問了一句:“什麽?”

  靳刖咬了一下舌尖,登時仿佛從中汲取了許多的勇氣:“我還沒夠!”他拔高了聲音:“我想留在您的身邊,我不想離開這裏!您讓我留下吧……有什麽事您都可以交給我去做的。”

  “……”

  宋懲之和靳刖的姿態都太奇怪了。

  難道短短七年真的能教出來兩個忠犬?

  “可是你長大了。”杭清不得不又一次提醒他:“以前留在邊家,你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這次畫展你接觸了不少人,你有什麽感覺?”

  “感覺……他們都沒有您好。我可以留在您身邊一輩子,而放棄和他們打交道。”

  杭清:“……”原來宅是會傳染的嗎?

  “你不會想要像正常人那樣戀愛結婚生子嗎?”

  靳刖漲紅了臉:“我、我不婚主義。能陪著您就夠了。”

  從這句話,杭清總算是看明白了靳刖的心中所想。大概真的是因為幾乎從未接觸過外界的關係,而不管外界還是別墅裏,能長得像邊姽一樣好看的人實在太少了……所以宋懲之和靳刖在青春期,正值年少慕艾的時候,審美和愛慕對象發生了偏差。

  杭清覺得應該不是他自戀。

  畢竟宋懲之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而靳刖雖然內斂,但正是因為他性格內斂,所以他所表達出的情緒才更顯得強烈。

  他們似乎是對他產生了一點兒歪曲的綺念。

  有些嚴重,不過還不足以令人頭疼。

  年輕的時候戀愛觀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們只是一時沒從中抽離出來而已。

  杭清低聲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好了,你和宋懲之大概需要正正經經談一場戀愛。”

  靳刖的心跳漏了一拍:“您、您感受到我的心意了是嗎?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喜歡您,仰慕您……”

  靳刖這樣的人,一實誠起來,真是什麽話都說出來了。

  杭清淡淡地註視著他:“就算是喜歡男人,也不該是我。”

  靳刖的臉再次漲紅:“您是想責罵我是畜生嗎?是,您等同我和宋懲之的養父,但您本質上並不是啊。我、我仰慕您,錯了嗎?”

  杭清沒再和他說下去。

  發情期,哦不,青春期的小孩兒太難搞了。

  杭清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這個電話過程很短,沒一會兒杭清就掛斷了,然後他看向了靳刖:“你和宋懲之明天去上一堂課。你們最欠缺的一堂課。”

  青春啟蒙性教育課!!!

  “你可以走了,出去將門帶上。告訴宋懲之,不吃飯餓死了,實在浪費我這麽多年的供養。”杭清的臉色冷了下來。

  靳刖點點頭走了出去。

  之後兩天杭清都沒再見他們。

  他覺得自己多半只是他們的性幻想對象,畢竟對於他們來說,也沒別的人可幻想了。現在得靠老師去正確引導,他還是不出現為好。

  而宋懲之和靳刖在一派茫然的情況下,見到了自己的性啟蒙老師。

  這頭杭清收拾好,讓司機開車去了警局。

  他不能便宜了關勇。

  車子在警局外停穩,邊姽來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進了警局。

  龔城邶大步跑了出來:“你來了。……關勇的事我也知道了,他已經被停職了。”

  杭清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表露出了兩分疏離。

  龔城邶微微愕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對方就變得這樣冷淡了,是因為關勇的事,所以對整個警局都厭惡了嗎?龔城邶略略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杭清沒有看他,直接大步走了進去。

  而這時候龔添也出來了,他手裏端著一杯溫水,直直遞到了杭清的面前。

  杭清沒有對他臉上的笑容作出任何反應,只淡淡問:“我已經將他告上法庭了,我不關心他現在停職與否。邊正呢?”

  “在警局暫時扣留了……”

  “你們問出結果了嗎?”

  “沒有。”

  “那麽請你將邊正交給我。”

  龔添也察覺到了杭清語氣裏的冷漠,登時頗有些心如針紮,他笑了笑,道:“你先坐下來,我和你說說關勇的事,一會兒就有人帶邊正過來了。”

  杭清點了點頭,跟著龔添去坐了下來。他來當然是問關勇的,但是如果不先占據主動權,怎麽能讓龔添乖乖說出很多機密的東西呢?

  杭清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有反派的風采了。

  兩人在龔添的辦公室坐了下來。

  龔城邶剛從後面趕上來,就眼睜睜地看著辦公室的門在他面前關上了。龔城邶嘆了口氣,在腦子裏來回過了兩遍在畫展上看見的那幅畫,這才覺得舒服了不少。

  “關勇被停職以後,說了很多東西。”龔添低聲道:“他說他大哥的女兒就是被邊家害了的,那個女孩兒知道邊家的許多秘密,曾經將秘密告訴過家裏人……所以他被調來景市當隊長以後,就盯了你很久了。”說到後面半句的時候,龔添似有不悅,語氣明顯沈了不少。

  “原來是這樣啊。”杭清頓了頓,說:“你信嗎?”

  龔添諷刺地道:“關勇能假造搜查令,還有什麽是不能假造的呢?我已經讓人繼續去查了。”

  “我能問問他說的那個女孩兒叫什麽嗎?”

  “叫艾菲,還是艾菲兒……”

  杭清挑了挑眉:“他撒謊。”艾菲兒和艾雨是一對姐妹,如果提到艾菲兒,那他必然就該知道艾雨才對。他既然說得是大哥的女兒,又怎麽會不清楚大哥究竟有幾個女兒呢?關勇在撒謊。不過他也許私底下真的接觸過艾菲兒。至少艾菲兒死得太早,艾雨也進監獄了,現在是難以弄清楚中間的牽扯了。

  龔添在這頭也道:“他是在撒謊。”

  杭清忍不住瞥了一眼龔添,他覺得這個人真神奇,竟然半點不懷疑自己。

  “他還說了什麽?”杭清問。

  “指控了你很多無須有的罪名……”龔添語氣更沈。

  杭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關勇實在太蠢了,如果聰明些,說不定還真的能挑起龔添的疑心,但現在他將龔添完全推到了自己這一面來,那麽不管關勇說什麽,都很難令別人取信了。

  見杭清不說話,龔添突然話鋒一轉,低聲道:“你生我的氣了?那天關勇鬧了那麽一出,我很抱歉,我目睹了不該目睹的……”

  “邊正這個人,你一定要帶回去嗎?其實如果放在警局……”龔添頓了頓,竟然道:“我能讓他一輩子留在看守所。”

  杭清:“……”這樣濫用特權不大好吧?你不是代表了正派人士嗎?“不了,我帶他回去有用。”

  龔添還覺得有些遺憾:“我竟然不能為你做什麽。”

  “也沒什麽需要做的。”

  “晚上有空嗎?”龔添突然道:“我請你吃個飯。”

  “不了,我有事。”

  龔添似乎有些焦灼了,他看著杭清低聲道:“我也有事想要和你說。”

  “那就在這裏說。”杭清有些疑惑,有什麽話要特意在請吃飯的時候說?難道龔添真的倒戈要幫他?

  龔添無奈地笑了笑:“那就在這裏說吧……只是覺得氛圍似乎不太夠。”

  氛圍?跟氛圍有什麽關係?杭清更覺得迷惑了。

  “邊姽,我不希望再像七年前那樣,突然一天醒來就沒了你的蹤影,我只能不斷嘗試撥打你的手機,但卻不知道希望在何方。現在我們再見了,我就更不捨得你再從我眼底消失了。以後如果再有什麽事,你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龔添頓了頓:“我希望能一輩子成為你的後盾。”

  別的話都沒什麽問題,但是突然扯上“一輩子”三個字,杭清一下子就覺得語意變了。

  他幾乎遮掩不住臉上的表情變化。

  龔添低聲道:“我是個gay,我現在沒有任何別的感情關係,也早已經出櫃,料理好了一切。邊姽,你願意考慮一下嗎?”

  這下說得更明白了。

  杭清卻近乎石化了。

  我把正牌攻他爹撩了???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因為身份的緣故,固然愛慕崇拜的人很多,但卻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大方地對他表達出愛慕的意思。而就在他都步入三十歲了以後,居然在半個月內接連遭遇了表白。

  “抱歉。”杭清幹脆俐落地站了起來。

  如果龔添不是警方的人,他或許還真會考慮一下。畢竟年齡合適。

  如果宋懲之年紀和龔添一樣大,他或許也會考慮一下。畢竟雙方立場合適。

  但現在的局面很尷尬,宋懲之是個孩子,龔添是個敵對勢力。

  杭清覺得還是單身到死亡吧。反正離邊家出事垮臺應該也快了。

  “你沒必要說抱歉,我送你出去。”龔添低聲道:“畢竟我還能繼續追求你是嗎?”

  杭清實在忍不住了,他頓住腳步,回頭看向龔添:“你以後會後悔今天說的這些話。”

  “不會。”龔添的口吻很堅定:“它們都是出自我的真情實意,我以後為什麽要後悔?如果我再拖延不說,再突然一天發現你消失了,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連去哪裏找你都不知道,只能自己抱著回憶,不斷在心底描摹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不是更會讓我後悔嗎?”

  杭清張了張嘴,實在找不到話來勸龔添了,他只能冷了臉色,打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外頭的小警員已經將邊正帶出來了。

  “麻煩將他送到我的車上。”

  小警員紅著臉點了點頭,忙押著邊正往外去了。

  邊正的臉色蒼白憔悴,看上去在警局這幾天過得非常的糟糕。杭清甚至懷疑,龔添是不是在背後動了什麽手。畢竟以龔添今天和他說話的口吻來看,龔添會因為維護心疼他,而對邊正暗地裏下手是很有可能的。

  杭清將這些思緒從腦子裏排了出去。

  這些都不重要。

  他很快走出了警局,而邊正已經在車內了,兩個手下,一人坐了一邊正正將邊正圍在了中間。邊正出了警局倒是沒驚恐之色了,反倒是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大概是在他看來,不管如何邊姽都是他的兒子,邊姽怎麽能這樣對他呢?

  杭清心頭冷笑了一聲。

  怎麽能這麽對他?

  這還是輕的。

  杭清討厭邊正,也挺討厭邊母,奈何邊母早早就死了。那麽他也就只有懲治邊正了。

  正常情況下,杭清覺得使用法律手段很好,但是對付邊正這樣的人渣,就不能使這一套了。杭清在腦子裏過了好幾遍的計劃。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底深處竟然升起了濃濃的愉悅感。

  那是屬於邊姽的嗎?

  很快,他們回到了邊家。

  宋懲之和靳刖也上完課回來了,兩個人都面色如常,看上去沒什麽奇怪的地方了。杭清心想效果應該差不多了,掃了一眼就沒再看了。

  “您需要我幫忙嗎?”宋懲之突然道。

  杭清沒說話,指揮著手下將邊正帶到了密室去。

  那個密室是邊家殺人處刑的地方,極為隱秘。

  杭清上樓取了一些東西,然後才往那邊去了。

  宋懲之不死心地也跟了上去,等杭清開門進去的時候,宋懲之就正好沖了上來,滿目渴望地看著杭清:“您也帶我一起吧,您會需要我的!”

  杭清這才發覺到,宋懲之似乎還是沒有變。

  他望向自己的眼眸裏依舊充滿了深深的愛慕和癡迷,甚至是……帶上了一點略微露骨的情欲之色。杭清心底咯噔一下,覺得這次上的課似乎反而壞了事。

  那個老師應該是教他們正確認識女性吧?

  但宋懲之怎麽依舊對著他一臉春色?

  宋懲之似乎註意到了他的目光,笑了笑,湊到他的耳邊,低低地道:“那個老師教了我和靳刖很多東西,我、我覺得我更想要……”

  杭清:“……”

  宋懲之似乎還想說些什麽,邊正突然爆出了一陣大罵聲,顯然是他被帶進密室以後,認出了這裏是殺人處刑的地方,當即就慌了,自然是忍不住大罵了起來。

  杭清走了進去,宋懲之緊跟著走進去,然後手快幫忙關上了門,等杭清去看他的時候,他就一臉“我很貼心”的模樣,笑瞇瞇地看著杭清。

  邊正看見杭清進來,頓時罵得更為起勁了:“該死!你該死!你就是這樣對你爸爸的?邊姽,你是瘋了嗎?跟你媽媽一樣瘋了嗎?”

  宋懲之臉色陡然陰沈下來,不等杭清開口,他就已經摸出了隨身攜帶的刀,大步走上前去,一隻手揪住邊正的頭發,刀鋒隨之貼上了邊正的嘴:“誰允許你這樣侮辱他的?”

  邊正嗤笑了起來,罵道:“變態!這是你養出來的男寵嗎?哦,他喜歡你?哈哈……你這麽看我幹什麽?你不是跟我一樣也是個變態嗎?”

  宋懲之眼珠子都紅了,他死死地盯住了邊正,手控制不住地一動,看上去就像是輕輕一抖似的。

  邊正驟然慘叫了一聲。

  他的半個唇瓣被削了下來。

  杭清都驚了一跳,他沒想到宋懲之下手這麽俐落。

  “我可比你高尚多了。”杭清走上前去,輕柔地奪過了宋懲之手裏的刀,神色溫柔地往下一捅。

  邊正再度慘叫了起來。

  畢竟那一下剁在了子孫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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