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許樂總覺得心裡沒著沒落的， 以至於應希特地準備的豪華大餐，他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應帆看出來了他的不對勁，小聲問：「還在想剛才的事情？」

　　許樂點了點頭， 但當著應希的面也不好說自己想的是系統跟剛才事情的關聯， 只能含糊的應了：「唔。」

　　應希也聽見了應帆的話，聽了許樂的回答之後， 覺得他應該是嚇著了，忙說：「這不是沒事麼， 快別想了， 越想越後怕。」

　　其實她自己也怕， 但她到底已經有些閱歷了，這點事情還嚇不到她。

　　許樂：「……哦。」

　　許樂想撓桌子，被女孩子安慰了什麼的！

　　姐姐！我不是怕那個啊！我害怕的是別的啊！

　　但是許樂只能忍著， 憋屈的繼續扮演應希心中的小綿羊……

　　於是許樂化悲憤為食慾，努力往嘴裡塞東西。

　　這下應帆又怕他要吃壞了，特別是許樂這個勁頭讓他想起來那幾天他還要充電的時候，就更怕了， 連聲說：「慢點，沒人跟你搶，當心噎著。」

　　許樂只好把持住了自己， 讓進食速度慢了下來。

　　但就算這樣，許樂吃的量也明顯要平時更多一些。

　　只是吧，好像也不是很撐。

　　許樂摸了摸肚子，有種覺得剛才吃了那麼像是自己的錯覺。

　　那邊應帆已經在問應希有沒有健胃消食片了， 應希連忙喊了餐廳服務生去拿藥過來。

　　許樂囧著臉說：「不用！真不用！」

　　但因為是應希的要求，餐廳裡執行力度簡直驚人，許樂說完沒多久，藥都到手裡了。

　　許樂：「那什麼……我現在喝不下水了，一會吃行嗎？」

　　應希說：「這是咀嚼片！直接嚼就是了！」

　　許樂：「……」

　　姐姐，我也知道是咀嚼片，但我不想吃啊！

　　但盛情難卻，許樂最後還是嚼了一片，別說，這藥味道比之前應帆給他買的好吃！

　　許樂默默地看了一下包裝盒，發現上面的字母拆開來他都認識，拼起來一個都不認識，也不知道是哪國產的。

　　只是許樂識相的沒有問，因為他覺得以應希的熱情程度，萬一他開口了，可能會收到這輩子當飯吃都吃不完的健胃消食片。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之後，許樂跟應帆就先走了，應希留在餐廳還有事，估計是要檢查下業務情況啥的。

　　許樂一進車裡，就沒忍住，立刻跟應帆把商場裡的事情不對勁的地方給說了。

　　應帆準備啟動車子的動作一頓，猛地轉頭看他：「你是說你覺得這事情跟你的系統有關係？」

　　許樂：「額……反正我是很確定，我當時一眼都沒朝上面看的，推姐姐那一下也是莫名其妙的就動手了。」

　　他什麼都沒看見，怎麼會推應希？又怎麼會吼那一嗓子？

　　還有那恍惚間看到的綠色光點，許樂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了。

　　應帆也沉默了，他也想到了許樂之前的懷疑，但他比較怕的是許樂形容的自己莫名其妙的那些舉動。

　　這系統能操控許樂的行動語言，這對應帆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這到底只是單純的保護宿主的行為，還是其他的？

　　許樂看著應帆的臉色變化，就知道他這會腦內劇場一定很豐富，而且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許樂趕緊安慰他：「我覺得肯定沒啥惡意，應該只是為了保護我，你想啊，要真是有什麼問題的，它能讓我這麼吐槽它麼？」

　　應帆語氣有些生硬：「最好是這樣。」

　　許樂：「額……帥哥，不是我打擊你啊，你往好處想想還能心寬一點，往壞處想又沒什麼解決方法，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麼？」

　　應帆被許樂說的洩氣，他伸手把許樂摟到懷裡，用力的揉了揉，恨不得把這個人就那麼揉到身體裡去。

　　許樂就伸手拍拍他的背：「乖啊，咱們不擔心啊，你也別把人家想那麼壞。」

　　應帆聲音悶悶的：「它讓你身體出了那麼多狀況，我怎麼把它往好處想？」

　　許樂在這個問題上沒法反駁，因為這的確是真的，那陣子系統一直要電量的時候，真是折騰的他夠嗆。

　　只是……

　　許樂不知怎麼的，就感覺心裡酸溜溜的難受，他小聲說：「它也有好的地方啊，要不是它，我哪會知道我也喜歡你啊……」

　　要不是這個系統，許樂覺得自己這會應該正高高興興看房產信息，然後計算自己到底貸款多少年才比較划算呢。

　　還有，要不是因為系統，他跟爸爸大概也就是個把月才通一次電話，然後可能就這麼不冷不淡的一直過下去吧，哪裡會像現在這樣，同住一個屋簷下呢？

　　或許沒有系統，這些事情以後也會改變，但是要多久呢？

　　許樂不知道，他以前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

　　他生活很簡單，該上班的時候上班，下班以後宅在家打打遊戲，要不是王曦他們經常拖著他出去泡個吧啥的，他生活就是單純的兩點一線。

　　什麼談情說愛，跟父母拉近下關係，這些其實都沒在他的日程安排之內。

　　許樂以前只模糊的知道自己到了一定年紀以後，會結婚，會有孩子。

　　男生嘛，應該要多準備一些才對，比方說趁著房價還能接受，先準備個學區房啥的。

　　至於另一半要找什麼樣子的，許樂倒是沒什麼想法，反正，他覺得到了對的時間，總能碰上的。

　　父母關係什麼的，常女士那邊離得遠，又已經有了另一半，許樂雖然也會想念她，但總還是有些不想打擾的感覺。

　　雖然布魯諾總是在電話裡邀請他去來著，可許樂總覺得人家小兩口好好地，自己一前任的小孩橫叉一槓子容易破壞氣氛。

　　許教授這邊，許樂在前面那二十多年裡，跟爸爸的相處，其實一直都有些模糊，小時候因為媽媽不在身邊會很依賴。

　　大些了，又覺得爸爸太冷淡，對自己也不夠親，再大點就叛逆期了，總想往外跑。

　　然後上了外地的大學，又在外地工作，雖然後來心態又有了變化，但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除了跟爸爸通電話的次數增多了一點以外，也沒想著再改變什麼。

　　要不是因為這系統，許樂也不知，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大個人來，原來還是從心底裡依賴著爸爸的。

　　唉，爸爸好可靠啊！

　　嘻，應帆也好可靠。

　　許樂把臉在應帆頸窩裡蹭了蹭：「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沒有它，我們可能就不會在一起了。」

　　也許一切的走向就都會不一樣了，這種感覺讓許樂對系統有著種種嫌棄之後，又帶上了一點感激。

　　當然了，要是它不總坑自己就好了，畢竟他肉體凡胎的，實在是吃不消啊！

　　許樂的腦海深處，那縮小了的暗淡光點隨著他的心情起伏，一會亮一點一會暗一點，最後又可憐兮兮的閃啊閃的。

　　應帆也知道許樂說的是事實，可是這東西的未知性，以及之前的事情，都讓他心裡不安。

　　他只能更用力的抱緊了許樂，想要確定這人正好好地，一點事都沒有的在他懷裡。

　　許樂被他抱的有點不舒服，但仍舊是安撫的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不怕啊，我在呢，我好著呢……」

　　但許樂還是有句話要說：「就是你抱輕點，我覺得你再用力點，我就要被勒的吐出來了。」

　　應帆：「……」

　　許樂一定是這世界上最能破壞氣氛的男朋友了，沒有之一。

　　應帆鬆了手，低頭狠狠在他嘴巴上親了一下。

　　許樂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剛說完想吐，應帆就親他嘴巴，真是藝高人膽大，也不怕他當場就真吐……

　　這麼想完之後，許樂自己先抖了抖，覺得自己這腦洞真噁心。

　　然後應帆就終於啟動了車子，開回了許樂那邊。

　　許樂在下車之後，就抬頭看樓上，發現燈還黑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會還沒回來吧……」

　　上樓開門之後，屋裡也是黑的，許教授顯然是真的還沒回來。

　　許樂想了想，給自己爸爸發了個短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沒一會，許教授發了短信回來，說是跟季堇辰一塊剛吃完飯，正在回來的路上。

　　許樂看見了回復之後，就回了個「知道了」，然後就把手機丟開不管了，準備先去洗臉刷牙啥的，省的一會排隊去。

　　應帆看他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就奔洗手間去，笑了下，幫著把手機放到了客廳茶几上：「樂樂，你手機我放茶几上了。」

　　許樂就從浴室那邊探出個腦袋來，嘴裡塞著牙刷含糊不清的應了聲。

　　許樂刷完牙之後，拿了換洗衣服就進了浴室。

　　其實他也不是單純的要先把澡洗了，而是主要是浴室這個環節，算是他現在唯一的獨處空間了。

　　許樂把洗澡水打開了，自己卻是坐在馬桶上，藉著水聲，小聲說：「能聽到不能？」

　　然後許樂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傻，這麼自言自語的，要是被人看見一準被當蛇精病。

　　但是他還是想試試，說實在的，今天之前，他一直都不怎麼想搭理這個系統的。

　　但是在剛才安慰應帆的時候，許樂也算是想通了不少事情。

　　他也不能就這麼被動著什麼都不想，怎麼說也應該嘗試下，到底能不能主動聯繫才是。

　　雖然他之前一直都沒得到過什麼反饋，但至少從今天這個事情上來看，這系統應該是不想自己碰到什麼危險的才對。

　　不過這個前提是要，這事情不是系統搞出來的才行。

　　但許樂想想，這事情要是系統自己搞出來的，也就沒必要再讓自己推人又提醒圍觀群眾不要動了。

　　總不能是心機婊到這個地步，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感吧？

　　許樂腦內劇場走了一輪，然後就有點後知後覺，額……自己想什麼，它好像都能知道啊……

　　許樂放棄了自言自語，直接在心裡問：你能知道對不對？我想什麼你都知道是不是？我看到的那個是不是你啊？

　　除了淋浴龍頭的嘩嘩水聲，許樂毛都沒聽見，也啥都沒看見。

　　許樂不想放棄，又把剛才的那些在心裡重複了一遍。

　　但還是啥都沒有，許樂：「……」

　　今天的事情要不是你搞出來的，你好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啊，出來讓我誇兩句唄？

　　還是沒動靜。

　　許樂又想：你不要充電了？給你充點電？其實你要是悠著點，不要一下子要電量那麼狠的話，咱們也不是不能和平相處啊！

　　仍舊沒動靜。

　　許樂想確定下這玩意是不是真的有保護機制，就看了下浴室窗戶，然後準備伸手，但是他手伸不出去。

　　許樂：「……」

　　許樂在心裡炸毛：你能知道我想的什麼，你回應我一下啊！

　　又是沒動靜，許樂都要放棄了，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就是擁有了一個啞巴系統。

　　但就在他準備脫衣服洗澡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一股熱流在腦子裡湧動。

　　許樂脫衣服的動作一頓，他覺得那股熱流在他眉心的位置停了下來，然後他看到一個綠色的，比螢火蟲還要小一點的光點，浮現在他面前。

　　許樂：「我的媽……」

　　許樂覺得需要掐自己一下，才能確定這是不是在做夢，但他伸出手之後，卻是不自覺的想去摸那個小光點。

　　那光點的綠色光芒顯然比下午看到的時候，要暗淡，莫名的給人一種很虛弱的感覺。

　　在許樂的指尖快要碰到那光點的時候，小光點像是害怕似的躲了一下，許樂就不敢動了。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那小光點稍稍挪過來了一點，輕輕的，像是試探一樣的，在許樂指尖碰了碰。

　　雖然很不明顯，但許樂感覺到，它是溫暖的。

　　只是輕輕的那麼一碰，許樂都覺得心裡微微顫動了一下，覺得像是撫摸了什麼小動物似的，還是幼崽那種的。

　　在試探性的觸碰之後，光點像是確定了許樂不會傷害他似的，然後它就輕輕的又貼了上去，停在了他指尖上。

　　許樂就把手指又收了回來，看著那小光點，最後沒忍住，說了句：「好小啊……」

　　光點原本是閃爍著的，但被許樂這麼一說之後，暗了一會，才忽然像是生氣了似的，忽然變得特別亮。

　　許樂：「額……你別賭氣，你就算變得很亮了，但還是……好小啊……」

　　小光點氣餒了，默默地又變成小閃點了。

　　許樂覺得自己可能是真有病，不然怎麼會光看個會亮的小點，都能看出來對方垂頭喪氣的委屈樣呢？

　　許樂想了想，試探著問：「今天是你幫我躲開的對不對？是的話，你連著閃兩下我看看。」

　　小光點扭捏了一下，才閃了兩下，然後就一直亮了一會，簡直像是在期待什麼似的。

　　許樂看著他，忍不住心裡軟了軟：「謝謝你啦。」

　　小光點顫了顫，忽然間變得暗淡的幾乎要熄滅了似的。

　　許樂心裡咯登一下：「哎！不是要滅了吧！沒電了？？？」

　　小光點幾乎不可見的閃了兩下，許樂要急死了：「我給你點？」

　　小光點沒反應，許樂這下也管不了其他的了，拉開浴室門就喊：「應帆！！！」

　　一邊喊他還一邊往外竄，然後就看見許教授正跟應帆說話，他這麼一喊，倆人都扭臉看他。

　　應帆站起來，問：「怎麼了？」

　　許樂把手指頭舉給他看：「你看！」

　　應帆：「……」

　　看什麼？什麼都沒有。

　　應帆又覺得許樂的表情應該不像是耍他的，就又自己看了看，許樂手指很乾淨，指腹上沒傷口，所以……看什麼？

　　應帆疑惑的看向許樂：「……看什麼？」

　　許樂一驚，收回手看了眼，發現自己手上是什麼都沒有，然後他又看應帆，脫口而出一句：「臥槽！」

　　許樂又去看自己爸爸，發現也一樣：「沒有了！！！」

　　許教授跟應帆也不知道許樂再說到底什麼東西沒有了，就看許樂跟個神經病似的，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的，還轉頭看自己身後，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應帆伸手穩住了許樂的肩膀：「樂樂，你幹什麼呢？什麼又沒了？」

　　許樂簡直要急哭了：「小綠點！沒有了！滅掉了！！！」

　　不光是綠點沒有了，連帶著應帆跟爸爸頭頂的褲衩都沒有了！

　　許樂知道，這應該是系統脫離身體之後的反應，所以是因為這樣，它才一直不肯出來嗎？

　　出來了就要滅掉嗎？

　　許樂之前一直覺得，他要是哪天看不見褲衩了，那可真是件喜大普奔的事情。

　　但是現在他的感覺卻並不是這樣啊！

　　他只要一想到那小綠點是當著他的面滅掉的！他心臟都要炸開了啊！

　　怎麼可以啊！

　　應帆一看許樂眼睛裡眼淚都要下來了，頓時嚇得不清，但又不知道他說的小綠點是什麼，只能連聲哄他：「別哭別哭！告訴我，究竟是什麼，知道了咱們一起找好不好？」

　　許靖寧見許樂狀態不對，立刻想到了剛才應帆跟自己說的事情，站起來問：「是不是跟系統有關係？」

　　許樂聽爸爸說系統，整個人更崩潰了：「它不見了！滅掉了！」

　　許靖寧眉頭皺了起來，許樂這樣子很不對，照理說，要是系統沒了，他不應該這麼反應才對。

　　許樂的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他也不知道怎麼會那麼難受，但只要一想到那滅掉的小綠點，他就覺得心裡跟被挖了一塊似的。

　　許靖寧把慌了手腳的應帆撥到了一邊，讓許樂把事情先說清楚。

　　許樂就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剛才讓它出來，開始時候它不理我，我就逼它出來，因為……因為我覺得我今天看見了，但是出來以後，他就滅掉了，沒電了……」

　　許靖寧：「先別急著哭，在地上先找找，說不定是掉了呢。」

　　許樂一愣，一下子眼淚都忘了流了，這……這科學嗎？

　　許靖寧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忽悠的：「先找，找不到再說。」

　　許樂：「……哦。」

　　應帆看向許靖寧，許靖寧無聲的跟他對了個眼神，應帆就說：「那綠點什麼樣的？樂樂你描述下，不然咱們不好找。」

　　許樂就把自己看到的那綠點的樣子形容了一下，然後他們仨就真的在屋裡找起來了。

　　但什麼都沒找到。

　　許樂被應帆抱在懷裡哄，心慌的像是丟了什麼重要東西似的，這感覺明明是不合理的，但卻又那麼真實鮮明，讓他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感覺一切都像是崩盤了似的。

　　三個人裡面，就許靖寧是冷靜的，他聲音依舊平靜：「先往好的地方想，可能只是沒電了關機了。」

　　許樂看自己爸爸，眼神有點期待，希望爸爸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靖寧繼續道：「它既然是需求電量的，那沒電了關機也是正常的，畢竟這陣子，它一直都是節能模式，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科技，斷電以後機器程序都不會被銷毀，它這樣的更不會了。」

　　許樂覺得自己爸爸說的有道理，但是……

　　許樂：「它現在都不充電了，還怎麼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