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鳥籠
許諾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
窗外是漆黑的夜,窗內是昏黃的燈,而他斜靠在床頭,手裏捧著本薄薄的非馬詩集。
他能感受到自己,卻操縱不了自己,仿佛他的意識只是寄宿其中的看客,透過雙眼窺探著這個熟悉的臥室。
許諾掙紮無果,只好任由這副軀體翻身趴在床上,右手懶散地翻著書頁,視綫卻悄悄投向了窗邊,嘴中還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窗邊是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坐在藤椅中,抽著煙,星火明滅。
男人似乎聽到了他的嘆息,將煙頭摁滅在窗臺上,然後朝他伸出了右手。
“過來。”
很溫柔的聲音,卻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許諾感覺自己的心跳略微加快了些,身體立刻聽話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赤裸的,帶著漂亮傷痕的胴體在昏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
許諾幷不覺得驚訝,畢竟這只是一個夢,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他慢悠悠地走到窗邊,抓住了男人的手,對方撓了下他的掌心,然後將他一把拉到腿上坐著。
如今他們的臉貼得很近,許諾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卻還是看不清楚男人的面龐,就好像他的五官已經被窗外的夜色吞噬一般。
“諾諾,你剛才爲什麼嘆氣?”耳畔傳來一個富有磁性的嗓音,混著好聞的煙味。
許諾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比平時要柔軟一些:“剛才讀到一句詩,我覺得是錯的……”
“哦?說來聽聽。”
“……讓鳥飛走,把自由還給鳥籠。”
“呵,這視角還挺有意思的,人們總是可憐籠中的鳥兒,卻不知鳥籠也失去了自由……那麼你認爲哪裏錯了呢?”
“我覺得,鳥籠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自由的。”
“哦?爲什麼?”
“因爲如果鳥兒飛走了,它還有什麼存在意義呢?”許諾伸手撫摸著面前的臉龐,垂眼笑道,“所以它永遠不會放走鳥兒,對嗎?”
“哈哈,有道理。”男人也跟著笑了,雙臂摟緊了許諾的腰肢,手掌在他後腰處緩緩摩挲著,“你真是只聰明的鳥兒。”
“不,我很愚蠢……”許諾順勢摟住了男人的脖子,輕輕舔著他的耳廓。
周圍有一瞬間安靜得可怕,然後寂靜中漸漸響起了尖銳刺耳的噪音。
許諾剛聽完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對話,本來就有些頭疼,如今更是頭痛欲裂了,他難受地掙紮著,可身體卻依舊不受他的控制,那雙蒼白的手甚至開始去解男人的襯衫扣子,唇上也印著熾熱而急躁的觸感。
許諾有些無語,這是要變成春夢的節奏?
他開始努力提神,試圖讓自己逃離夢境。
耳邊的噪音又放大了數倍,簡直要把鼓膜震破,要不是沒法控制聲帶,許諾簡直要痛苦嘶喊了。
好在就在他被男人壓到床上的瞬間,世界終於如同關機般驟然陷入黑暗。
腦袋還是痛得厲害,許諾哼哼兩聲,費力地睜開了雙眼。眼前是略顯昏暗的天花板,一縷明媚的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打在上面,雪白耀眼,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向天空的門扉。
耳邊的噪音已經演變成了悅耳的輕音樂,似乎是他的手機鈴聲。
許諾連忙拿起枕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揉著眼睛按下了接聽鍵:“餵,您……”
“你憑什麼給我們差評!”一個響亮的女聲傳出手機,把許諾嚇了一跳。
“請問您是?”
“不滿意可以協商啊!畫符可是很累的!給差評算什麼意思?這樣很損陰德的知不知道!”
許諾總算反應過來,語氣不善地回道:“可是你家的符一點用都沒有。”
“別人都靈就你不靈!”對方開始強詞奪理,“沒看到我家的好評率有99.9%嗎?”
“明明就是沒用,我可是完全按照流程來的!”
“誰知道你是不是漏了哪一步?”
“你這是想推卸責任嗎?”
“不管怎樣,我們肯定是正規的,你立刻把評價改了!”
“就沖你這服務態度?” 許諾氣哼哼地回道,“我絕對不會改評價的!”
然後他直接把對方拉入了黑名單。
大清早的心情就被毀了,許諾扶著額頭坐起身,然後發現有哪裏不對勁。
他坐在床上,周圍的景象卻是客廳。
“餵!你爲什麼跑到客廳來了?”許諾使勁捶了下床頭板。
“因爲主人昨晚怎麼都不願意回臥室啊。”床板微微晃動了一下,瞬間消失了。
許諾整個人猛地向下墜去,還來不及驚呼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因爲地方太小,我就把茶幾挪到墻角去了,一會兒就挪回來。” 眠蹭著許諾的側頸說道。
許諾的脖子上還留著一圈紅腫的勒痕,被眠的頭髮戳得有些刺痛,立刻不爽地向一旁躲避。
“主人早飯想吃西式的還是中式的?”眠將許諾拖回懷裏,繼續不依不饒地蹭著。
“隨便。”許諾一把拍開腰上的手掌,“你別動手動腳的。”
“那就一半中式一半西式吧。”眠蹭夠了,又把許諾按在地上舌吻了五分鐘,然後才起身走進廚房。
許諾氣喘籲籲地躺在地毯上,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幷不想動彈。
他一直躺到眠做好早餐來叫他,才懶洋洋地擡起一隻胳膊:“我走不動。”
眠立刻蹲下身攬住許諾的肩膀,將他一把橫抱了起來:“主人是在撒嬌嗎?”
“不是。”許諾仰望著移動的天花板,擡手擋住眠湊過來的嘴巴,“懶而已。”
*** *** ***
許諾發現,所謂的“一半中式一半西式”就是榨菜餡的三明治和加了芝士的皮蛋瘦肉粥。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許諾搗了搗過分粘稠的米粥,發現裏面還有洋蔥和火腿。
“是指色澤嗎?”眠湊過去看了看,“我覺得這個配色挺有層次感的。”
“我建議你自己先嘗一下。”許諾將粥碗推到眠的面前。
“可是我不用吃飯……”眠低頭思考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啊,我明白了!”
說完他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然後一把捧起許諾的臉就“吻”了上去。
“你、你幹嘛!唔——!咳咳!……”許諾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大口粥,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倒是把衣襟淋得一塌糊塗。
眠意猶未盡地舔著許諾的嘴唇:“主人不是要我餵你嗎?就像電視劇裏那樣。”
許諾簡直要原地爆炸了,他先是努力把嘴裏的粥咽了下去,然後一把掐住眠的脖子拼命搖晃起來:“你是笨蛋嗎?!你腦袋裏到底裝的什麼東西?!你說啊!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腦子是木!頭!做!的!”
“不是哦。”眠完全沒受掐脖子的影響,還伸手擦了擦許諾嘴角的殘渣,“我腦袋裏裝的全是主人。”
“你不要總說些甜言蜜語矇騙我!”許諾見自己晃不動眠,乾脆直接撲到他身上撓他的臉,“我告訴你!你快點給我消失!你以爲我是傻子嗎?你以爲我真的離不開你嗎!不可能!我恨死你了!你給我去死!立刻去死!”
許諾歇斯底裏地叫喊著,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但他的眼睛卻始終死死盯著面前這張溫柔的臉龐,他還是第一次長時間觀察這張臉,竟然覺得有些眼熟,眼熟到心口發疼。
“主人,你別哭。”眠緊緊抱住許諾的腰,任由他發泄。
“我爲什麼要哭?”許諾將信將疑地摸了摸臉頰,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指尖的淚水,然後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臉,雙肩抖得厲害。
“對不起……不要走……維……”許諾低聲啜泣著。
“主人,我不會走的。”眠拍著許諾的背輕聲安慰,“可是,你好像喊錯名字了,我是眠哦。”
“我哪有喊什麼名字……”
許諾低喃著,突然放下了手掌,一把揪住眠的衣領說道:“和我做。”
“好啊。”眠點點頭,伸手替他抹去臉上的淚水,“主人想要怎麼做呢?”
“越粗暴越好。”許諾乾脆利落地脫著上衣,“把我弄疼。”
眠微笑著抓住了許諾的手臂:“我會盡力的。”
然後他猛地起身,將許諾狠狠扔到了地上,然後用膝蓋抵住他的後腰,幾下撕碎了他的褲子。
許諾下意識回了下頭,卻立刻被抓住頭髮摁了回去,額角磕在冰冷的地板上,震得他腦袋發昏。隨後他的腰身被一隻大掌掐握著提起,裸露在外的臀部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啪!”
伴隨著清脆的拍打聲,許諾的屁股上立刻留下一個艶紅的掌印,在白晰的臀肉上分外顯眼。
許諾看似難受地哼哼了幾聲,分身反倒漸漸勃起了,他一邊難耐地扭著腰,一邊張嘴含住了自己的食指指節,牙齒輕輕嚙咬,舌尖細細舔弄,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許諾的反應讓眠滿意地瞇起了眼睛,他將手指擠入許諾的後穴隨意搗弄了幾下,感覺稍有濕意便抽回了手指,然後將性器硬生生頂了進去。
缺少擴張和潤滑的交合仿若酷刑,許諾立刻在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中尖叫起來,他呻吟著,扭動著,手腳幷用地向前爬去,但又被一次次拖了回去。
沒人說得清這算是做愛還是強暴,但許諾和眠卻沈浸於這場瘋狂的遊戲,糾纏間竟不知不覺地滾到了客廳,一路上兩人碰倒了不少東西,把屋子弄得亂七八糟,連墻角那盞立式臺燈的燈泡都被摔了個粉碎。
門外似乎響起了敲門聲,但是根本沒人在意,許諾甚至因此變得愈加興奮,連蜷曲的足尖都微微戰栗起來。
敲門聲越來越大,許諾的叫聲也越來越大,然後在他高潮的那一刻,門被踹開了。
許諾還沈浸在高潮的餘韻中,精液順著微顫的腿根不斷滑落,他仰頭看向門口一臉怒氣的美艶女人,腦中一片空白。
倒是眠一把將許諾的腦袋按回地板,擡頭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你好,請問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