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二天，商晉一大早接到了家裡來的電話。

　　商清平語氣不善道：“你到底還知不知道回家？”

　　這一聲大的連一旁看書的葉舟都放下書本，擔憂地看著他。

　　商晉站起來，算了下時間，的確有快三個月都沒回家，“要回去可以，我得帶人回去。”

　　“我不是說了讓你給我適應時間嗎？”

　　“你給我找阿姨的時候，給我適應時間了嗎？”

　　一句話，堵得商清平完全無言以對。

　　過了一會，電話換了個人，秦菲柔聲道：“商晉，你爸心裡接受了，今天打電話就是想讓你帶葉舟過來，他年齡大了，自知以前沒做好，但又拉不下臉，就當給他一個臺階下，今晚過來吃個飯吧。”

　　“那也行。”

　　商晉轉過身，對著葉舟那信任的目光，一瞬間，有一股罪惡感，他咳了一聲說：“今晚……”

　　葉舟好奇道：“怎麼了？”

　　商晉快速地說：“今天去我家吃個飯吧。”

　　“啊？？”葉舟不可置信道，“我昨天才和你媽媽見得面，你今天又讓我去見你爸爸？”

　　“早晚都是要見的，我倒覺得越早越好。”商晉坐在葉舟身邊，將他的手握在掌心，“我們倆又不是時間長了就會分開，既然拖延也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早點讓他們接受，早點習慣我們在一起。”

　　葉舟聽著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但是，“太突然了……”

　　“沒事，你還有一個白天的時間做準備，他們說讓我們回家吃晚飯。”

　　說是這麼說，葉舟也不至於真的接受不了，尋思著下午去商場買點見面禮，結果也商晉否決了。

　　“你還是學生，就算買了他們也不會要的，不要破費了。”商晉拉著他到水果鋪子說，“買兩斤蘋果就夠了。”

　　晚上，葉舟真的拎了兩斤蘋果進了社區。

　　“小葉，好久不見啊！”

　　“小葉，十一有沒有時間，能不能幫小昊輔導兩天，他成績又上不去了。”

　　“葉哥，來打球！”

　　“葉舟哥哥，來我家坐坐嗎？”

　　商晉一路看著葉舟笑著跟左鄰右舍的打招呼，走一路，嘴巴都沒閑過。

　　終於到了商晉家那棟樓，葉舟揉了揉已經笑麻木的臉頰說：“你們社區的人可真熱情。”

　　哪裡是別人熱情，大家只是對他熱情而已。商晉無奈地看了葉舟一眼說：“快上去吧。”

　　真正到了商晉家門口，葉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他站在商晉身後，理了理衣服，等商晉打開大門，客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哥哥，舟舟哥哥！”商悠悠第一個跳出來，一手拉一個人，把他們朝客廳裡帶。

　　葉舟看了眼沙發上的兩個人，喊了聲：“叔叔，阿姨，打擾了。”

　　商清平看著報紙，眼皮都沒抬一下。

　　商晉咳了一聲，商清平才不情不願地嗯了一下。

　　“小葉，來沙發上坐。”秦菲站起身說，“餓了吧，馬上就能吃飯了。”

　　“舟舟哥哥，我帶你看我弟弟。”商悠悠牽著葉舟的手，把他帶到嬰兒床旁邊，小吉此時沒有睡覺，而是睜著眼睛四處張望，“他每次抓好緊，抓我的手。”

　　葉舟摸了摸商悠悠的腦袋說：“那是因為他喜歡你。”

　　商悠悠彆扭地說：“所以我也有點喜歡他了。”

　　明明心裡很喜歡，表現還裝作一般般的樣子，讓葉舟忍不住捏捏商悠悠的小臉，嘴裡誇道：“我們的小公主可真善良。”

　　商悠悠笑眯眯地抱著葉舟的手說：“舟舟哥哥，我給你看我的玩具。”

　　商晉和他爸寒暄了兩句，走到商悠悠身後，把她抱起來說：“待會再玩，先吃飯。”

　　商悠悠抱著商晉的脖子對葉舟說：“那吃完飯，我帶舟舟哥哥去看看我的玩具。”

　　上了桌，商清平還是一副端著的模樣，葉舟坐在商晉身邊有些拘謹，商晉在桌下踢了商清平一下，商清平才訕訕地說：“小葉，多吃點。”

　　葉舟頗有些受寵若驚。

　　桌子上有好幾道重口味的菜色，應該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一頓飯吃得還算順利，至少有了昨天的經歷，葉舟原本是做著今天又是一場硬戰的準備。雖然商晉爸爸表面上對他不太友好，但比起商晉媽媽，簡直舒服太多。

　　吃完飯，秦菲把商悠悠帶走，沙發上就坐了商晉父子和葉舟。

　　對著電視上的財經新聞，幾人居然相談甚歡。

　　廣告期間，商清平開口道：“商晉，你去洗碗。”

　　“不去。”客廳現在就三個人，他要是走了，可就只剩葉舟和商清平了。

　　商清平不悅道：“讓你去你就去。”

　　葉舟推了推商晉說：“你就去唄。”

　　商晉站起身，看了眼商清平。

　　商清平怒道：“我還能吃了他不成？”

　　目送著商晉進了廚房，葉舟喝了一口水，等著商清平的下文。

　　商清平終於挺直了腰背，拿出長輩的姿態說：“你們現在大三，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和他都准備考研。”

　　商清平輕輕用手指敲擊著膝蓋道：“也就是你們上學的路還比較長。”說罷，從茶几上的小盒子裡開始翻找。

　　前有梁景玟字字不離錢，葉舟以為商晉爸爸或許也擔心錢的事，急忙說：“不過我和商晉會做兼職，對於研究生，我們的目標都是保送，所以不會再花費家裡的錢。”

　　正準備把房鑰匙拿出來的商清平一下尷尬了，他看起來有那麼缺錢嗎？連兒子的研究生都供不起？

　　他將鑰匙放在桌子上說：“這套房本來就是給商晉買的，你們上學時間還長，總不能一直租房子，商晉那孩子就是倔，我掙得錢不就是給他花的，還說什麼不要我一分一毫。上學就好好上學，操什麼掙錢的心。”

　　“叔叔您作為父親想要孩子過無憂的生活我們能理解。可是，自己得到的東西和別人給的終究不一樣。”葉舟把鑰匙退回去說，“叔叔，請對年輕人多有點信心，這個地段這個大小的房子，您相信我們，三十歲之前肯定能掙到。”

　　商清平一愣，A市如今的房價居高不下，很多人一輩子都難買得起一套房，更不要說位於市中心地段將近兩百平米的房子。然而無論是商晉還是葉舟，在金錢面前卻一點也不動搖。

　　錢這個字，曾經讓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以為生活在這種家庭的人，應該更懂得金錢的重要性。

　　沒想到他的兒子卻不稀罕，更神奇的是還找到和他一樣的人。

　　這一次，商清平是打心眼裡接受了葉舟。只因為人生在世，有一個懂商晉的人陪在他身邊，遠比外人的眼光要來的重要。

　　“既然房子不接受，車總沒問題吧。”商清平把車鑰匙拿出來，“你們倆住在外面，有個車比較方便。”

　　葉舟信誓旦旦地說：“沒事，我們有車。”

　　商清平額上暴起青筋，“不要告訴我是那輛花裡胡哨的三輪車。”

　　葉舟語塞，心裡嘀咕著，不能搞歧視啊，三輪車也是車，不能因為少個輪子就把它踢出車的行列。

　　商清平板著臉說：“讓你拿著就拿著。”

　　商晉走過來，拿起商清平要強塞給葉舟的鑰匙說：“怎麼還強買強賣了。”說完又把鑰匙扔在茶几上。

　　“你——”

　　葉舟忙出來打圓場道：“我們租的地方離學校近，開車不划算，車都沒熱就到地方了。”

　　商清平這才作罷，不過仍然堅持把車鑰匙給他們，“總有用上的時候。”

　　這次商晉沒推辭，把鑰匙隨意地放進口袋。

　　回家的路上，葉舟拉著商晉的手，看著天上圓圓的月亮說：“真好。”

　　商晉捏了捏葉舟的手指疑惑道：“嗯？”

　　“去年偷拍被抓包，我以為那是地獄的開始。”直到現在，葉舟都能回憶起那絕望的心境，“沒想到，地獄和天堂不過一念之間。一念地獄，一念天堂。”

　　回想起往事，商晉也不由得啞然失笑，本來只是無聊才打算逗一逗葉舟，沒想到這一逗，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寂靜的街道，攜手同行的兩人，身影被月光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