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坐在公車上，商晉看著錢包裡剩餘的一千塊，諷刺地勾起嘴角。

　　這個女人真是一點也不讓他意外，每次約他見面，總是會選取一些高檔會所，言行舉止努力學著上層貴婦的做派，明明自己沒有體驗過那種生活，矯揉造作地表現一通也不過是東施效顰。

　　有些人，永遠追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欲望地驅使下，原本善良的人都能變得醜陋，更別說梁景玟這種自私的人。

　　在商晉有記憶以來，他的父母就已經離婚了。商晉無從瞭解他們離婚的內幕。

　　然而在商晉的爸爸商清平幾乎忘記他這個兒子全身心投入在事業中，而他名義上的母親，在離婚杳無音信五年之後，突然提著貴重的禮物回來探望他時，商晉有些明白了。

　　商清平不過是為了在梁景玟面前爭一口氣。

　　而梁景玟則是因為自以為追求到了想要的生活，來商清平面前秀一秀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多麼的正確。

　　商晉，作為他們之間的紐帶，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每年“比拼”那麼一兩次。

　　沒有人問過商晉時常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寂寞也沒人問過送來的那些昂貴玩具商晉喜不喜歡。

　　傷心嗎？

　　開始有點，後來發現，傷心是因為有欲望，對有些事情抱有期待，如果他對任何事都不抱期待，好像就沒什麼可傷心的。

　　商晉能平靜地看著他們每次聚會時的唇槍舌戰，也能在他們忘了晚飯時間時，自己拿錢出去買吃的。

　　有些東西從來沒得到過，就算失去了也沒什麼可惜。

　　即使是現在，情況已經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梁景玟再嫁的丈夫因為破產，現在只能守著一個小門面過日子，而商清平運營的公司蒸蒸日上。曾經的失敗者站在金字塔頂端，而曾經只可仰望的人低入了塵埃。

　　在商晉十六歲的時候，商清平再婚了。結婚物件是一個比商晉大十歲，而比商清平小十五歲的護士秦菲。新生活展開了，商清平便對梁景玟不聞不問，對她的邀約也無視到底。

　　想看兒子？

　　自己看去！

　　梁景玟找的物件不知不覺變成了商晉，尤其在商清平結婚後，變本加厲。

　　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張口閉口錢錢錢。

　　起初商晉煩不勝煩，自以為給了梁景玟錢，就能消停，後來發現他錯了，這種人是不知足的。她不會因為你給了她一個饅頭，就不去嫉妒你的山珍海味。她現在所求的或許不是錢，而是兩個家庭差距太大導致的失衡感。

　　學乖的商晉也懶得做這冤大頭，再次赴約的時候，故意說自己沒帶錢，結果梁景玟在還沒上菜之前，招來服務員說所有的菜都不要了，反正自己現在還沒吃，把為難的服務員鬧得紅了眼睛。

　　商晉看不下去，最終還是買了單。

　　此後，商晉猶如一個看客一般，看著梁景玟每次的表演，飯錢什麼的，就當觀賞費了。

　　只不過再好看的電影看多了也膩味，更別提這表演不僅難看鬧心還每隔幾個月上演一次。

　　商晉向商清平提過兩次，希望能讓梁景玟徹底消停。

　　“她也是個可憐人，商晉，無論怎樣，她畢竟是你媽媽。”

　　處於上位的人一點也不吝嗇他那微不足道的同情心，自己溫柔賢慧的妻子在身側，可愛的女兒環繞膝下，對於早些年針鋒相對的前妻也能釋懷。

　　可這一句話，讓商晉怎麼也甩不掉梁景玟。

　　商清平說的對，梁景玟畢竟是他的媽媽。

　　一個條件優渥的孩子和一個生活“艱難”的母親，輿論會站在誰那不用想都不知道。

　　商晉不在乎流言，但卻怕麻煩。針對他的好話或者壞話，在背後傳傳倒也罷了，最煩的一些多管閒事的人走到他面前逼著他聽一些原本不需要他聽的指責。

　　偏偏這世上多管閒事的人特別多。

　　哪裡都有。

　　“叮咚。”

　　商晉看了一下微信。

　　葉舟：你不是說一個小時後回來嗎？

　　瞧，這就有個多管閒事的人。

　　然而明明討厭別人探究自己的生活，尤其是這種暗帶著束縛性質的語言，可為什麼在收到這條資訊的時候心裡有一股酸澀的感覺？

　　就和上次葉舟幫他洗蘋果一樣。

　　商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走到熟悉的宿舍門前，推開房門，宿舍裡仍然只有葉舟一個人。

　　“你回來了。”葉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看書，當然餘光仍然密切關注著商晉。

　　商晉脫掉外套，直接扔在床上，等走近他書桌前，愣住了。

　　離開前還亂糟糟的書桌，被整理的清晰明瞭。一直尋找的銀行卡安安靜靜地躺在字典上，整潔的桌面上，擺放了幾顆他經常吃的草莓糖。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誰主動幫他做過什麼，所以他也不知道在別人擅自為他做了些什麼的時候，該怎麼表現。

　　商晉拿起一顆糖不自覺地用手指摩挲著。

　　葉舟早在他拿起糖的時候，就豎起耳朵聽著商晉那邊的動靜，正在葉舟打算開口試探商晉心情有沒有好一點的時候，商晉開口了。

　　“我沒有讓你幫我做這些吧。”

　　好心當作驢肝肺？？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葉舟怒氣騰一下就升了起來，隨著升起來的怒氣，他的身體也不受控制地直接站起來，結果右腳的刺痛讓他立馬跌坐下來。

　　商晉轉過身，目光在葉舟的右腳踝處一掃而過，“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幫我做了這些，我也沒什麼可以回報你的。”

　　確定商晉真的不是找茬後，葉舟鎮定下來，他反問道：“你送我這轉椅的時候，想要我回報了嗎？”

　　“沒有，想做就做了。”

　　“你背我去教室的時候，想要我回報了嗎？”

　　“沒有。”

　　葉舟白了他一眼佯怒道：“所以啊！誰要你回報了，這個時候你說聲謝謝不就行了。”

　　“謝謝。”

　　葉舟一抬下巴得意地說：“不客氣。”

　　“不過……”商晉拆開了一顆糖，皺著眉頭疑惑道，“我幫你的時候，你也沒跟我說謝謝。”

　　葉舟惱羞成怒：“謝謝！謝謝！謝謝！”

　　商晉含著糖含糊道：“不客氣，不客氣，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