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來到霍格沃茲的第十四天
因爲被德拉科的視綫盯著,蘭伯特的第一反應是避開他的眼光低頭假裝撿東西,額前柔軟的黑髮擋住了對方看來的視綫。他左右看看,把大喵那只深綠色的墊子撿起來假裝抱枕,順便在這期間整理思續,心想還好他剛才懟我的時候只是隨便瞟了自己一眼。
不然我魔法石的秘密不是一秒暴露?
出了一身冷汗的蘭伯特腦子清醒了很多,他假裝沒事地抱著綠色枕頭倒回沙發上,坦然地任對方打量。
德拉科瞇了瞇眼睛,深灰色的眼眸裏有些審視的意味,視綫落在對方手裏那個常年在地上拖動的墊子時,眼底露出了顯而易見的嫌棄。
光是看他的眼神,蘭伯特也知道對方在思考自己剛才那蹩腳的視綫閃避,但他無動於衷,裝作不知道地把話題扯回來:
“所以你到底看不看?”
正在這時候,他們的房間門再次打開了,大喵頭頂一個白瓷蛋糕碟子,步伐穩健地來給蘭伯特送夜宵了——幷不知道它啥時候爲了吃練就了這個絕世平衡步,但也可能是貓生來的屬性優勢。
這次的是香橙芒果慕斯,蘭伯特伸手從它頭頂拿下來碟子,十分歡快地開始吃夜宵。
德拉科看了一眼自動關閉的房門,又看了一眼蘭伯特腳邊蹲坐的白色布偶貓,暫且放棄詢問他的貓究竟怎麼說出的宿舍口令這種問題,慢悠悠地回答他:
“上哪兒看?”
蘭伯特淡定地往嘴裏送了一口微涼的蛋糕,入口即化的香甜氣息瞬間充斥了口腔,他‘唔’了一聲回答:
“奇洛教授辦公室,大喵告訴我它看到個特大鶏蛋來著,我猜是龍蛋。”
大喵黑色的大眼睛幽深地看著蘭伯特:欺負它不能和土豪直接溝通所以隨意甩鍋是嗎?
顯然他遮掩自己想法的功力幷不過關,尤其德拉科很多時候在他發呆的時候讀過他的思想,現在差不多知道了,每當自己看到的想法特別清晰沒有雜念的時候,準是他在糊弄自己——儘管德拉科自己也是這麼做的。
“我還猜是個人魚的金蛋呢。”德拉科語氣平靜地回了他一句,那張蒼白的臉上微微露出幾分不屑,顯然是不相信他這個鬼話。
蘭伯特努力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做了個提示:“你不記得你曾經一年級的時候跟蹤哈利他們到海格那兒看到的那枚龍蛋了嗎?”
盡會瞎懟己方隊友,又沒到三強爭霸賽,他上哪給這尖酸刻薄的傢夥忽悠個人魚金蛋來?
德拉科皺了皺眉,目光又十分有穿透力地盯著他,良久之後,忽而舒展眉頭,露出個虛僞的微笑來:“既然是在奇洛教授那兒,那就算了吧,我沒什麼興趣。”
……咦?蘭伯特有些意外地回看著他,一時間搞不懂他爲什麼剛才還有些激動的模樣,現在又突然變得這麼平靜了。
只聽過女人善變,看來斯萊特林王子有變公主的趨勢啊。
“收回你的誹謗,蘭伯特,我看見了——我只是在好奇,你突然給我搬出這麼個事情吸引我的註意力,是想隱藏什麼呢?”德拉科毫不臉紅地認可了自己在斯萊特林的未來身份,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樣和蘭伯特緊緊粘住,反而是左右看看屋內的擺設,顯出一份散漫的模樣,語氣都變得有些漫不經心。
但這樣才最要命,蘭伯特往沙發後面一倒,右手五指張開從額前往後插入發間,仰頭看著深色的天花板,他覺得自己的秘密快要藏不住了。
如果以爲德拉科這個樣子是毫不在意的模樣,那才是大錯特錯。
這位曾經掌控馬爾福家族多年的男人,對人心的把握可謂是爐火純青,懂得張弛有度,更懂一擊必殺。
如果自己真是放鬆下來任由思緒像春末空氣中的柳絮一樣漫無目的地飛揚,他就會很快在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栽個大跟頭。
重新坐直身體的時候,他碧綠色的眼眸看著對方,唇角緩緩揚起個弧度,沒有任何徵兆地起了個話題:
“我說,停下我們之間這種沒有任何隱私的模式好嗎?”
他真的有太多的牌不想暴露了。
腳邊的大喵用白色的尾巴卷了卷蘭伯特的腳踝,略長的毛掃在他的腳背上,泛起些微的癢意。不知道它究竟是在安慰蘭伯特還是在搗亂紛亂他的註意力。
德拉科嗤笑了一聲,銀灰色的眼眸裏出現一層淡淡的笑意,卻讓這眸色襯得不僅沒變暖,反倒顯得有些冰涼。他慢騰騰地往蘭伯特這個方向走了兩步,周身的氣息一點一滴地侵入蘭伯特身邊的空氣裏,不至於瞬間放出壓迫他,卻讓他不知不覺感覺後背有些涼。
“在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之後,想要藏住自己的事情時,才開始跟我談這個問題——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不覺得啊,你占我那麼多便宜,我反擊一下怎麼了。
蘭伯特早就知道跟這個傢夥談判的時候必須沒有良心,淡定地和他對視。
德拉科不痛不癢地再次扯出個假笑,揚了揚下頜:“你以爲就你這種大腦裏無時無刻塞滿垃圾的傢夥能藏住什麼?關於魔法石的事情?除了這之外呢?”
……次奧,原來他之前掃的那一眼看到了!
蘭伯特風中石化了一會兒,低頭和大喵對視,從它那雙黑色的大眼睛裏看到了同情。
大喵張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同樣做出了個嘲諷臉,對著蘭伯特喵喵了兩聲:“我還以爲你今天傻到被巨怪追就已經是極限了,你現在連自己的腦子都控制不住,我要你有什麼用,恩?”
蘭伯特收拾不了那個自大狂,收拾一隻追星的貓還是可以的,當下就沒好氣用中文回了那只貓:“你恩個屁,來啊我們換個身體你來對著他控制住自己的大腦啊——不過你這大腦也沒必要讀,你整天除了滿腦子五花肉你還有啥?”
大喵感覺自己連同愛好一起被羞辱了,侮辱它可以,但是說五花肉的壞話絕對不行!當下就微微炸毛站直身體沖著蘭伯特喵喵好幾聲,聲調有些氣急敗壞。
旁觀的德拉科:……瑪德制杖。
跟別人說話到一半轉頭跟自己的貓吵了起來,還挺來勁的模樣,他覺得除了智障沒什麼可以送給蘭伯特了。
好嫌棄哦,他爲什麼要和這麼個傢夥成天相處?他覺得蘭伯特身上的傻氣把自己熏到了。
五分鐘之後,蘭伯特身心舒暢地吵贏了回頭看著德拉科: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魔法石,除了魔法石,沒別的了啊。”恩,反正要咬緊牙關死不承認。
德拉科本來思考著給他扔個攝神取念隨機讀個別的想法,但考慮到他和貓都有話題吵的腦回路,感覺自己讀到垃圾的可能性很大,有些遺憾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從頭到尾看完了他思想變化的蘭伯特:……瑟瑟發抖。
“我想和哈利一起睡。”他覺得現在給自己整個頭盔都防不住對面這傢夥對自己腦子裏秘密的惦記,必須得換宿舍。
德拉科聽到他的話,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然後目光複雜地上下掃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這種情感問題你可以不用跟我彙報,男孩兒,該聽你心聲的對象不在這兒。”
啊?蘭伯特有點懵地看著他,讀懂了他視綫裏的戲謔之後,他黑著臉把手裏的抱枕扔過去:
“我說的是換宿舍!……不對!我是直男!”
德拉科眼疾手快地躲開那個抱枕,語氣有些不悅地警告道:“不許把這些髒東西扔給我——另外,我對你的性取向不感興趣,你不必嚷嚷的全世界都聽到。”
啊……好想打死德拉科,怎麼辦?
蘭伯特生無可戀地光著腳蹭了蹭地毯,面無表情的思考話題歪到哪裏了。
半晌之後他挑了挑唇角,毫不客氣地拋下一個重量級話題:
“對了,之前說到魔法石是吧。我是想說,四樓走廊盡頭那個房間裏,海格的三頭犬守著個活板門,下面有各位教授設的重重機關,最裏面就藏著魔法石。伏地魔和奇洛不就是來霍格沃茨偷這個的嗎?而且他們還打算殺了哈利,這個你早就知道,所以,你到底想站哪一邊呢?”
他發現了,如果被人問到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扔回去一個最棘手的。
那麼,現在他是否可以知道一下德拉科的立場呢?
重生以來,想要恢復,或者說保持住馬爾福現有榮光的未來家主,殺過食死徒,知道黑魔王潛入霍格沃茨的計劃,甚至知道那人未來必敗的走向——德拉科你又站在什麼立場呢?
如果說德拉科原本還想要靠著這個兩邊通吃,或者是搖擺不定到最後才選定立場,那麼在蘭伯特這個問題出來之後,他就不得不給出一個答案。
他的腦子裏剎那間劃過的思緒太多,蘭伯特根本來不及捕捉,就聽到他饒有興致地反問道:
“怎麼,佩弗利爾家的繼承人,這麼迫不及待地成爲鄧布利多的走狗嗎?”
臉上分明笑意盎然,說出口的話偏偏難聽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兩人過命的交情,蘭伯特分分鐘跟他拿魔杖互扔惡咒。
“那你又仍然賊心不死地想給伏地魔當幫兇嗎?——我站的不是鄧布利多,是哈利。”蘭伯特的表情淡淡,禮尚往來地回了他一句,接著闡明了自己的立場。
在他沒說話之前,蘭伯特又補上了一句:“況且,你明白哈利和他之間的關係,你覺得我能瞞多久?如果到了三強爭霸賽時沒能阻止他復活,他第一個要清算的對象範圍,你我都逃不過。”
德拉科矜持地拍了拍掌心,“爲你這波動幅度極大的智商驚嘆,事實上,如果你們的實力能更強些,又爲什麼要擔心我,擔心馬爾福家的立場?”
“除此之外,食死徒這些年來東躲西藏,他的臂膀被斬掉了那麼多。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他會對及時湊上去的純血家族揮刀?——不,他高興還來不及,最起碼也會等到戰爭勝利之後才有餘力算帳。”
蘭伯特差點被他繞進去了,覺得他好像還真的可以撈夠了好處之後,關鍵時刻才站隊。
還好他此刻如對方所說的智商上綫,來回捋了捋,笑著說:
“如果是這個選項,你和上輩子又有什麼區別?”
德拉科同樣笑了,笑意漫上眼底幾分,銀灰色的眼眸看著蘭伯特,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
“說到這個我還不得不感謝你,這區別就在於哈利波特現在在斯萊特林——而我,有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他對純血家族的看法。”
仿佛他只要操作得當,馬爾福家族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而他又確實有這個實力。
蘭伯特一時語塞,德拉科奚落的目光又落到了他身上,做了個總結性的發言:“所以,這個世界仍然是實力說話。收起你天真的想法,蘭伯特,除非你比我強,比馬爾福更強,你今天才有立場逼我做出決定——啊,這個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
他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德拉科竟然一剎那覺得這傢夥的目光跟哈利在走廊上跟他求助時像極了——這些傢夥究竟該死的對他是哪來的盲目信任?
“不是馬爾福家,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立場而已,我以爲我們是朋友……”對上他漠然的眼神時,蘭伯特的聲音卡了卡,覺得自己嗓子有點幹,舔了舔下唇之後,努力補完了後半句:
“好吧,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我只是覺得,我確實如你所說藏不住事,所以不想這麼藏來藏去的——既然我們互相對對方的認知出現了巨大偏差,那麼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對嗎?”
德拉科被他這既天真,又無比看得清事實的話堵得一時間不知道接什麼好。半晌之後才聳了聳肩,想了想補了一句:
“今天巨怪的事情算是上次翻倒巷的回報,所以那八千金加隆你還是別想了。”
對,救命之恩提完之後還不忘了錢。
蘭伯特有點明白爲什麼對方家財萬貫而自己仍然一貧如洗了?這明算帳的覺悟還是被甩開了八條街。
如果他這個時候能稍微擡頭看看德拉科的臉,就會發現對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尷尬,其實他只是習慣性地給蘭伯特補刀而已。
“好的,我明天會和紮比尼商量一下私下換宿舍的問題——斯內普教授檢查的時候我會換回來的。”蘭伯特表情平淡地點了點頭。
可能一直以來都是他有點一廂情願吧,覺得他們應該最起碼是朋友。
“另外——”他對著德拉科展開一個真誠的笑容,真心實意地跟對方說道:“德拉科馬爾福,你真是個混蛋。”
德拉科卻沒有回他的話,淡淡瞥了他一眼,轉身爬上自己的床平靜地閉上眼睛睡覺。
然而心底卻浮上個問題:
蘭伯特那副要絕交的架勢到底是什麼?他簡直不明白一個該是二十歲的男人哪來這種莫名其妙的少男心?
馬爾福家未來的家主爲這個疑惑失眠了十五分鐘,但沒有任何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