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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作伴》第4章
第四章

禾棠終於見到了楊錦書的豪宅。

他爹娘居然找人給他拿木頭搭了一座堪比四合院的木製豪宅——當然是縮小版的,裡面居然連臥室、書房、待客廳、廚房都做得惟妙惟肖,床上還拿錦緞給他做了枕頭和棉被,五年前燒給他後,楊錦書又去鬼市置辦了許多家具,如今這棟宅子可十分豪華了。

這宅子就坐落在楊家後山的一處空地上,因為陰氣太盛,周圍寸草不生,連飛蟲都不靠近。周圍常年霧氣氤氳,日光照不到裡面,楊錦書平時住在這裡,白天也很悠哉。

「你都有房子住了為什麼還要和我擠棺材?」禾棠不滿。

楊錦書很體貼:「你太弱了,我怕你走不到這裡,只好在棺材附近陪著你。」

禾棠抽了抽嘴角,原來還是怪自己。

他一邊在大宅子裡走走停停一邊問他:「為什麼我只能走你卻能飄?」

楊錦書陪他走著,耐心地解釋:「你法力不足。」

「……靠。」

兩人將大宅子繞了一圈,楊錦書搬出早年存下的瓜果給他吃,幫助他恢復體力。

禾棠作為一隻鬼,完全不用考慮腹脹胃痛這種問題,好像怎麼都吃不飽一樣一直啃,還不用擔心洗手問題——反正魂魄這種東西也不會覺得髒。

吃飽喝足後,他像征性地打了幾個嗝,趴在桌子上問楊錦書:「我要怎麼提高修為?」

楊錦書還是那句話:「和我雙修啊。」

禾棠一個果核砸過去:「屁咧!你之前也沒和人雙修過,還不是照樣能飄!」

被看穿了楊錦書也不沮喪,理所當然地說:「我一直在吃供奉啊,家裡每個月都會派人來給我供奉瓜果酒水,還會給我燒紙錢和雜物,我可以去鬼市買很多東西,也可以賄賂陰差請他們帶我出去執行任務增進修為,進步很快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禾棠滿臉淚,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楊錦書嚇唬他:「你沒什麼親人,你那個娘肯定不會來給你燒紙錢,你只能做個又餓又窮的小鬼,如果被路過的厲鬼發現了,一口就能把你吃了!」

禾棠縮了縮肩膀,暗罵:「欺軟怕硬!」

楊錦書笑眯眯地看著他:「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雙修?」

禾棠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又甜又諂媚:「相公我覺得我們可以從培養感情做起!」

楊錦書喜歡聽他叫相公,滿意地點點頭,決定聽取小娘子的意見,從頭做起。

每個有月亮的夜晚,他都帶著禾棠去山坡上曬月光,吸取天地精華。

禾棠托腮盤腿坐在草地上,抬頭望著月亮吐槽:「其實月亮反射的是太陽光,所謂的日月精華只是太陽的能量而已。」

楊錦書覺得他的小娘子有點神神叨叨的,便問:「什麼是反射?」

「……」禾棠凝神看他,肅容道,「楊公子,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進行一下科普小課堂。」

楊錦書:「嗯?」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禾棠拍著胸膛,抑揚頓挫道,「我,是一隻來自異世界的青蔥少年——鬼,當然我活著的時候只是個樂觀向上的五好少年,某天不小心死了,穿越到了你們的這個世界,魂穿,不幸穿越到一個死了爹的弱雞身上,還有一個整天虐待我想搞死我的親娘。我們的世界觀完全不同,價值觀也有明顯的差別,但是沒關係,反正都死了,科學什麼的見鬼去吧!」

楊錦書似懂非懂地聽完了,也學著他的樣子介紹道:「我……是楊家的獨子,自小體弱纏綿病榻,病死了。」

「沒了?」

「我……我爹是縣裡書院的先生,娘親是鄰縣綢緞莊的三小姐,楊家是書香世家,我不知道科學是什麼。」

「你家是書香世家啊。」禾棠摸著下巴沉吟,「那你一定看過很多書咯?學霸哦?」

「體弱多病,唯有讀書聊以打發時間,勉強算飽讀詩書。」

禾棠眼睛亮起來:「那你有沒有看過什麼書裡寫了靈魂互換的奇聞異事?」

「倒是有,不過……」楊錦書眨了眨眼,「是一隻貓和一隻狗。」

「……」禾棠轉會頭去,「說了白說,有什麼用。」

楊錦書坐在他身側,手肘撐在膝蓋上側首看他,好奇道:「你來自什麼世界?那裡是什麼樣子?好玩嗎?」

「好玩啊,不然我這麼致力於穿回去幹嘛?」禾棠一想起自己的世界就眼冒綠光,「交通方便!娛樂齊全!美食遍地!還可以坐在家裡打遊戲!空調wifi計算機!想想都美得不行!」

楊錦書不懂:「這裡不好嗎?」

「好個蛋蛋,你這裡有什麼?」禾棠撇嘴,「大晚上的啥都不干,蹲在這裡數星星?」

楊錦書認真道:「我們還可以雙修啊!」

「……」

禾棠決定,必須豐富一下小鬼們的娛樂生活,免得腦子裡全是些黃色廢料。

於是隔天禾棠就邀請了亂葬崗的鄰居們來楊家大宅做客,八仙桌一擺,桌上是用白紙幣畫的撲克牌。他言簡意賅地為眾人介紹著撲克的玩法,不忘指揮楊錦書寫一副更加端正的麻將出來。

楊錦書提著毛筆坐在另一張桌上眼巴巴地看著他們,手裡是禾棠從他的木宅子柵欄下掰下的竹塊:「禾棠……幺雞是什麼?」

禾棠頭也不抬:「畫隻鳥,鸚鵡也行。」

楊錦書想了想,埋頭在巴掌大的竹塊上開始細細描摹……

神棍和菀娘很快愛上了撲克牌的遊戲,施天寧和老劉玩了幾輪後才找到其中樂趣,五個人圍著八仙桌打牌打得十分熱鬧,可惜紙錢又軟又薄,洗牌的時候很是憂傷。

神棍看禾棠每次抱著軟塌塌的紙錢抽來抽去煩得很,一把奪過來:「我來。」

說著,上下手疊在一起將紙錢壓在中間,微微使力,一錯手指,柔軟的紙錢竟然一瞬間變成了一疊錢幣狀的薄卡片,他無師自通地將卡片分成兩疊,熟練地壓在桌上洗牌。

禾棠眼睛瞬間就直了:「臥槽!道長你可以啊!這是什麼功夫!我想學!」

神棍勾了勾嘴唇:「出門在外,沒點江湖把戲怎麼混?」

禾棠豎起大拇指:「牛!這得是仙術了吧!」

神棍搖頭:「哈哈,這可不是仙術,這是鬼術。」

「道長教我!」禾棠抱著他胳膊眨眼賣萌,「我要拜你為師!」

神棍立刻躲得兩丈遠,驚嚇道:「別別別!收徒這種事一輩子做一次就折騰死我了,再收一個我豈不是要魂飛魄散?」

「咦?」禾棠初來乍到,並不知道神棍和他徒弟的淵源,聞言好奇道,「道長,你有徒弟?你看起來還不滿三十呢,你徒弟才多大?幾歲的小娃娃?」

「小娃娃?」菀娘在一旁咯咯咯地笑,「他那徒弟及冠啦!可有出息了!把師傅丟在亂葬崗殺了喂狗,你說有出息不?」

「臥槽?!」禾棠震驚,「這什麼白眼狼?你怎麼教育徒弟的?」

神棍苦笑:「我怎麼知道他長大了是這個樣子……」

「道長,難不成你倆有舊恨?」禾棠忍不住八卦,「你不小心滅了他滿門什麼的?」

神棍滿臉黑線:「我就江湖上坑蒙拐騙一下,殺人放火那是強盜的事。」

禾棠:「難不成你給他算命算砸了,算了個天煞孤星之類的,他一怒之下把你給殺了?」

神棍:「……」

禾棠瞠目:「臥槽這都能猜對?」

神棍仰頭長嘆:「……一言難盡。」

施天寧敲桌子:「你們還打不打牌了?等著捉紅三呢!」

「打打打!」禾棠朝神棍招手,「道長,牌洗好了沒?」

「洗好了!來!」神棍瞬間閃到桌前,不忘招呼一旁的楊錦書,「錦書啊,一起打?」

楊錦書埋頭畫麻將,溫吞道:「你們打,我忙。」

眾人索性不再離他,繼續打牌。

「不過說起來,楊公子的宅子寬敞明亮,風水也好,日後必能護佑楊家後代。」神棍一邊打牌一邊念叨,「楊家有福氣。」

「後代有福氣管什麼用,他本人短命。」施天寧說話毫不客氣,「年紀輕輕就死了,什麼福都沒享到。」

老劉搖搖頭,道:「楊公子此生坎坷未必就是壞事,天命如此,他自己尚不介意,我們旁人操什麼心。」

施天寧啐了一口,笑道:「也是。楊公子心胸寬廣,自是不介意這些小事的。」

他們在這裡說閒話,楊錦書一句也沒聽進去,專心致志地照著禾棠的描述畫麻將。

禾棠好奇:「那你們呢?又是怎麼死的?」

他吐出長長的舌頭,瞪著眼道:「我自己吊死的,死後脖子還疼呢,哎喲年紀輕輕就有了頸椎病,作孽。」

不料其他人皆諱莫如深,沒有人理會他這個問題。

禾棠左看右看,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便果斷閉嘴打牌。

到了凌晨,日頭快出來了,其他人紛紛告辭離去,禾棠打著哈欠湊到楊錦書身邊,卻發現對方辛苦了一晚上就畫了四張麻將牌出來,左手邊整齊劃一地擺著四枚竹片,竹片上墨水勾畫出栩栩如生的鸚鵡,神態大小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大哥你其實畫個簡筆畫就行了,不用畫工筆畫的。」禾棠扶額。

「咦?不好看麼?」楊錦書失落。

「沒,挺好看的。」禾棠把自己那丑出天際的簡筆畫丟在一邊,淡定道,「畫得十分傳神。不過你下次畫麻將的時候能不能簡單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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