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神經損傷
因為一個猜測,整場電影杜子聿都沒能完全投入,才一散場,他便緊盯著前排那兩個人起身,果然就是時來和秦牧之。兩個人狀似很親密,時來也抱著同款的情侶爆米花,上面插了一隻粉紅色的小熊……
散場的出口在最後一排,這倆人順著通道朝後走,自然而然地便和杜子聿他們打了個照面,杜子聿笑而不語,時來反而有點尷尬,訕笑了一下:「這麼巧呀!」
杜子聿的視線打量在秦牧之身上,後者到很坦然,對時來沒什麼親密舉動,只是像個紳士一樣走在時來的外側,提醒他小心台階。
四個人剛出了影廳,時來拉著杜子聿非要一起去洗手間,把人拽到角落裡,時來便急火火地解釋:「別誤會啊!我和秦大叔是純粹的哥們兒關係,這不我電影首映嘛,本來打算讓你陪我來自戀一下,結果您非要虐狗,我正好碰見他,他也沒事幹……」
「還以為你終於開竅,學會傍大款了?」杜子聿戲謔道。
「傍大款?那我何必找個中年落魄大叔啊!」
杜子聿挑挑眉,看時來提起秦牧之的語氣和神態,他似乎並不知道秦牧之家底有多雄厚?相反,以秦牧之這種老江湖,想必早把這傻小子看個通透了!
「既然碰上了,一起吃飯吧。」杜子聿笑道:「正好我和秦先生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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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之常年行走在沿海城市,經常出入這一帶的高檔餐廳和高端會所,找個吃飯的地方對他來說信手捏來,但這一餐他卻選了個很樸素的居酒屋,似乎在刻意低調。
他們四人在一間日式包房裡席地而坐,秦牧之很懂吃,每上來一道菜他都像個美食家似的能講出些門道,和這種人吃飯很愉快,因為本就精緻的飯菜在他們的舌燦蓮花下顯得更加可口了。
「秦先生怎麼只顧著說不動筷子?不合口味?」杜子聿有些奇怪,桌上擺滿了刺身拼盤和烤肉,秦牧之卻基本沒怎麼動筷子。
「杜子聿,你忘了?他信佛的,吃素。」時來接了話茬,把蔬菜沙拉往秦牧之跟前推了推:「我們不就是在雍和宮認識的麼!」時來順便就講起他跟秦牧之是怎麼相熟的,他說話口無遮攔,嘻嘻哈哈間氣氛便被他炒熱,大家也便不這麼拘著,聊開了。
原來,被時來一直奉為「人生導師」的雍和宮大師和秦牧之是朋友,時來幾次虛心求教都偶遇秦牧之,大師還提點時來說秦牧之是他的貴人。於是像時來這麼實誠的孩子就真的奉秦牧之為他的轉運男神,而且據他自己說,好像還真沒以前那麼倒霉了……
對此,杜子聿持有的態度是,秦老闆八成想泡時來。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秦牧之便起身去前台結賬,杜子聿以要盡「地主之誼」為由跟著離開包廂,幾步趕上秦牧之。
「李可染的畫作一夜暴漲,」杜子聿笑著對他抱了抱拳:「多謝財神爺提點!」
秦牧之也笑起來:「潘家園那次,杜先生你幫我的大忙,不是一兩幅畫可以衡量的,難得的是咱們兩個興趣相投,又都是性情中人,比起一兩幅畫,我更是希望能有機會和你合作。」
「秦老闆這是有生意做?」杜子聿眉毛上挑,秦牧之才拋出餌料,他就心癢得想上鉤了。
「我最近在新疆有一個項目。」秦牧之說話倒是痛快,一點不賣關子:「我們剛剛中標一塊地,在新疆,這地方盛產羊脂玉,近幾年羊脂玉的市價一直高漲不落,我們準備開採這座山上的羊脂玉礦。不知道杜先生對羊脂玉是不是也有研究?」
比起翡翠,羊脂白玉可是歷史,更為悠久,產量也更為稀少的玉種。他產自崑崙山下的荒原或綠水深處,顏色白淨無瑕,因為像是切開的肥羊脂肪,故此得名。只是經過了千百年的開採,好的羊脂玉已經幾不可尋,也不知秦牧之這座礦山能不能挖到好料。
「秦老闆是想要我看羊脂玉的原石?」杜子聿雖然不懂羊脂玉,但是透過皮殼看玉肉都是一通百通的,他倒不擔心自己分不出羊脂玉石的好壞。
「我這次來S市,其實打算專程去拜訪你一趟,就是談合作的事情。礦山那邊現在已經開始鑽井,這個月底正式啟動礦井,下個月中下旬,如果你有時間,跟我一起去礦山看看怎麼樣?」
下個月中旬……杜子聿大概盤算著日子,如果順利的話,他在新疆逗留1-2個月,剛好可以轉飛緬甸,解決星空翡翠的事情。這麼想著,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秦牧之的提議。
兩個人聊完正事,猛然想起來包房裡還丟著沈石和時來,立刻三步並兩步往回走,走了幾步,杜子聿忽然笑出聲來,扭頭瞥了秦牧之一眼:「你看,咱倆像不像家長?」
秦牧之跟著笑起來,杜子聿馬上又問道:「秦老闆,你不會真動了心想收了時來吧?」
「你覺得是嗎?」秦牧之一雙眼溫溫和和,哈哈大笑起來:「我太太過世十年了,我如果打算再娶,早就續絃了。你朋友?我把他當弟弟還差不多!」
杜子聿看秦牧之說得坦蕩,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但總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擔憂。
他和秦牧之回到包房時,時來和沈石肩並肩坐著,哥倆好一般,親切地說著話,難得的是,沈石竟然還在專心地聽。杜子聿愣了愣,忍不住打趣道:「沈石,過來,別跟他們文藝圈的學壞了。」
「我看沈石就是太老實了!才總被你這個人精欺負!」時來一把摟住沈石的肩膀,衝著杜子聿翻了個白眼,接著拍拍沈石的肩,扭頭道:「剛剛我跟你說的,都記住了?」
沈石點點頭。
「加油!」時來握著拳頭朝沈石晃了晃。
杜子聿失笑,無奈地搖搖頭:「你倆還走不走?不走我們先走了?」兩個人這才站起來各歸各位。
開車回杜宅的路上,杜子聿忍不住問起沈石:「剛才時來神神秘秘和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沈石搖了搖頭,過了會兒,又補充道:「他問我,電影,他演得怎麼樣……」
「我就知道……看電影是時來給你出的主意吧?電影名字也是他指定的?」杜子聿呵呵一聲,仔細回想起來,他除了一開場注意到沈石,時來什麼時候出場的,他都沒發現,枉費他這麼挖空心思地推銷自己的電影……他似乎還真有些對不起這個發小了。
不過,對於沈石這麼聽信時來的話,杜子聿還是小有些不爽的。
「時來說什麼你就是什麼?臭小子……你到底是誰的貔貅啊?」杜子聿磨了磨牙,斜睨一眼沈石,後者立刻狗腿地承認歸屬權:「我是你的。」
杜子聿嗯了一聲,嘴角勾起來:「說十遍。」
「……」沈石一愣,杜子聿便挑眉瞥著他,他只得緩緩地說給他聽:「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說了一半,沈石忽然卡殼,半天,他遲疑地問了一句:「那你呢?」
車子剛好這時停進車庫裡,杜子聿扭頭看他,循循善誘似的:「你覺得呢?」
「你……身邊總有很多人,但我只有你。」沈石低聲說著,心裡有些委屈,又有些嫉妒,這些細微的情感,也是他最近才察覺到的,高興可以分很多種,生氣也可以分很多種,害怕分很多種,滿足也分很多種……人類真的是很奇妙的動物,百轉柔腸,纖細心思,像是自然孕育出的複雜而精巧的藝術品,讓他渴望去接近,貪婪地想佔有……
正想得出神,嘴巴忽然一軟,等沈石反應過來這種觸感是什麼,杜子聿早已舔舔嘴唇撤開了。
「但讓我願意這麼做的,只有你啊。」杜子聿笑起來,捏了捏沈石的手掌:「傻小子,你是我的貔貅……」他說著,有些赧然地別過臉,低聲含糊道:「我是你的人唄。」
杜子聿側著臉,只露給沈石泛紅的耳朵,別墅裡亮起燈,他看到阿姨推門出來了,於是迅速熄火車子,解開安全帶,推門逃走了。
——
接下來的日子,杜子聿因為在緬甸的跑路,不得不把自己欠公司的工作五倍十倍地補回來,於是日子又回到去仰光之前,家和公司兩點一線的忙碌日子。
忙歸忙,杜子聿還是抽了時間去醫院取到眼科檢查的結果,但結果卻沒有他預料地那麼好。
「杜先生,彈片擦傷對您的眼睛的確沒有太大的影像,但是檢查結果顯示,您的視神經有輕微的受損,這一般是頭部創傷引起的。我們檢查您的顱骨X光時發現,您的右側頭眉骨曾經遭受過猛烈撞擊,我們推測這是導致您視神經受損的主要原因。」
右側眉骨……杜子聿想起自己在史迪威公路墜落山澗時,確實頭部撞擊到車內鐵皮受了輕傷。
「那還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而且當時我傷的不重。」
「也許當時外傷並不嚴重,但是顱內發生血管斷裂和組織挫傷,但是表徵不明顯您沒有察覺,現在病情嚴重了才發現。」醫生解釋著:「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現在發現也不算晚。我建議你進行中醫理療,調理臟腑經絡,以休養為主,這樣可以保證你的視力不再下降,神經受損的狀況也能慢慢得到恢復,但是你要先做好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
醫生說完治療的思路,打量著杜子聿,目光落在他眼底的一片淡青色上,皺起來眉,毫不留情地警告道:「杜先生,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的是神經病變是可以治癒的,但前提是,你必須要配合我們。請你切記!絕對不能疲勞和過度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