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受傷
杜子聿很清楚,單先生不可能一直把自己變相監禁,他只是想在挾持自己的這段時間裡,反覆和自己談判,用不斷疊加的籌碼和威脅條件來說服自己。
這是一場持久戰,但他杜子聿如果一直不肯吐口,單先生也並不能把他怎麼樣。
可問題就出在單先生選擇了賭場作為禁錮他的地方,而這地方的戾氣是沈石受不了的。所以他只能賭一把,只要在單先生不出千的情況下,他有沈石是穩贏的。
荷官開始發牌,他們賭的是「梭哈」,五張牌定勝負。杜子聿的底牌是黑桃K,第一張明牌是黑桃Q,如果不出差錯,他這一把應該是黑桃同花順,梭哈里最大的一把牌。
單先生第一張明牌是紅桃J,杜子聿大,荷官示意他下注。
「既然你要賭我放你走,籌碼就不能是錢吧?」杜子聿碰到籌碼時,單先生「好意」提醒道。
杜子聿抬眼看他,腹謗著「老狐狸」,索性隨了他的意:「三個月,我壓自己三個月。」
「我跟三個月,你贏了,我三個月內不再找你。」老頭子果然很滿意,一臉興致盎然,笑著讓荷官幫他倒了一杯紅酒,衝著杜子聿揚了揚。
下一張牌,杜子聿黑桃J,單先生紅桃Q。
「一年!」單先生瞇起眼,輕輕敲著桌面,等待杜子聿的回應。
「跟!」
單先生笑起來,接著荷官進行下一輪發牌,單先生紅桃K,杜子聿黑桃10。
「三年。」
「跟了。」
單先生忽然抬手制止荷官,目光落在沈石身上,揚了揚下巴:「小子,你後面這位兄弟確定不要坐一會兒?他看上去可不太好。」
單先生的提醒讓杜子聿心頭猛的縮緊,他立刻回頭看向沈石,他確實不太好,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額頭上隱隱冒出汗水,就像上次在威尼斯一樣……或者比那還要嚴重些。
杜子聿拉他坐下,沈石的手也冰涼,這讓杜子聿不由得攥緊他的手,不安地看著他:「沈石,你怎麼樣?」
「不太好,」沈石不會撒謊,他說不太好,就真的不太好了,他看向杜子聿,緩緩反握住他,安慰道:「還能撐。」
杜子聿沒說什麼,跟他十指緊扣,低聲安撫他:「我很快的。」
這時候,最後一張牌也發完,單先生是一張紅桃10,而自己……草花A。
同花破了,只是順子,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石的狀態影響。杜子聿下意識抓緊沈石的手,手心裡冰涼冰涼的讓人害怕,他心口一陣一陣地悶疼,不是怕輸,是太過心疼沈石了……
這種情況,如果單先生底牌是紅桃A,他就是同花順穩贏,如果是黑桃A,都是順子,黑桃比草花大,自己還是輸。
此時,單先生一攤手說道:「梭哈!」他露出志在所得的笑容,目光裡充滿控制欲,他散發出的氣勢是杜子聿所熟悉的,這種氣勢,曾經一次又一次被自己所擁有……而此刻,卻眼睜睜地看著它出現在對手身上——這是勝利者的氣勢。
「梭哈」代表著單先生已經丟出自己所有的籌碼,換句話說,他輸了,就放杜子聿自由,但如果杜子聿跟了,那意味著,如果自己輸了,就要一輩子給這個人做事。
杜子聿歎了口氣:「不跟。」他輸不起。
「哈哈……」單先生忽然大笑起來,這笑聲聽起來格外刺耳,因為這是這個老頭子對他怯懦的嘲笑:「小子,想贏你得先輸得起!」
杜子聿抓緊了沈石,皺眉要求道:「翻牌吧!」說著,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來,距離黑桃同花順,只差一個花色。
單先生笑笑,捏著自己的底牌正要翻過來……
「單先生!」這時忽然響起敲門聲,保鏢通報道:「秦先生親自來了!」
掀起的紙牌又按下去,單先生瞇起眼,臉色沉下來。
哪個秦先生?!杜子聿腦子裡首先反應出秦牧之的名字,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單先生似乎對這位秦先生很重視,賭局賭到最後一步,卻無心繼續,起身就要走,可眼看走到門口,卻留下了保鏢,他瞥了一眼杜子聿,叮囑道:「幫我看好他,我很快回來,我們還沒賭完呢!」
單先生走了,便剩下杜子聿和保鏢大眼瞪小眼,他拉了一下沈石,讓他躺在自己腿上,這個動作不知哪裡又惹怒保鏢先生了,瞬間就把槍掏出來指著他們。
「我朋友不舒服,我能要個毯子嗎?」杜子聿翻了個白眼,心想我知道你有槍了,能別一個勁兒地顯擺麼!
「這沒毯子!」保鏢警惕地瞪著杜子聿,彷彿他不是被擄來的,而是來搞刺殺的。
杜子聿歎了口氣,低頭摸摸沈石的臉:「要不要吃點東西?」見沈石搖頭,他又問:「要睡會兒麼?」
「你安靜點!」又被保鏢吼了,杜子聿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你很緊張嗎?我又沒槍,這屋裡唯一能和你打一打的人現在在我腿上躺著,你緊張什麼?」他說著,嘴角勾了勾:「原來這個秦先生,有這麼可怕嗎?」
「你閉上嘴!」
「你猜那個秦先生是不是來找我的?」
「我讓你閉上嘴!」保鏢忽然舉著槍衝上來抵住杜子聿的頭,美女荷官立刻尖叫起來,幾乎是一瞬間,沈石猛地從杜子聿身上竄起來,一頭頂上保鏢的胸口,保鏢猝不及防地被撞到,扳機扣動砰地開了一槍。
杜子聿這時已經拉著沈石衝出包廂,樓道一側傳來腳步聲,杜子聿推開安全通道門,疾步往下跑,他只爭取到幾秒鐘的逃脫時間,很快便有保鏢追過來,偏偏這時,樓下衝上來幾個人堵住他們的去路。
「快走!有人讓我們來救你!」為首的人說完,越過杜子聿往上跑,很快傳來打鬥聲和零星的槍響,杜子聿別無選擇,被其餘幾個人保護著,飛奔出葡京大樓。就在杜子聿衝向車子時,隨著一聲槍響,小腿一陣劇痛,腿一軟跌倒在地,沈石跟著停下企圖扶起他,杜子聿越過沈石的肩膀,看見大樓一扇窗子打開著,有人站在那支起槍桿朝著沈石瞄準。
「讓開!」
杜子聿急吼一聲,一把抱住沈石,用盡力氣跟他交換了位置,兩個人朝一側撲倒……電光火石之間,杜子聿臉上一陣火辣灼痛,子彈從他臉上擦過,緊接著這種燒灼感衝擊了雙眼,下一秒他撲倒在沈石身上。
「杜子聿!」他聽見沈石大喊著自己的名字,然後被緊緊抱起來,車子在他們身旁緊急剎車,杜子聿的身體下一秒便接觸到柔軟的座椅。
「我沒事……」隨著車門關上,杜子聿鬆了口氣,這才開始覺得疼。他小腿已經麻木了,眼皮和臉頰火辣辣的,他沒辦法睜開眼,只能拍拍沈石的肩,這個人正緊緊抱著他,渾身都是緊繃的:「我沒事,你先放開我,讓他們幫我止血……」濃重的血腥味讓杜子聿很清楚自己中了槍,他因為疼沒辦法冷靜思考,只能靠在沈石身上,急促地呼吸。
沈石聽話地鬆開手,從身後摟住他,這時有人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杜子聿看不見,只好詢問道。「我朋友,受傷了嗎?」
「放心,他沒中槍,你堅持一下,馬上到醫院。」陌生男人的回答讓他安下心,沈石的手還在緊緊抓著他,他回握了一下,低聲道:「一會兒到醫院,也幫我朋友安排一張床,他不舒服,需要睡一下。」
「我不需要。」沈石摟著他,杜子聿可以聽見這小子急促的心跳聲,他這回沒再說什麼,此時此刻,他恐怕更需要睡一下……
——
葡京大樓的五層VIP包廂裡,單先生收起槍,瞇著眼目送一輛黑色越野車衝出正門,他猛地關上窗戶,這時候有保鏢衝進來通報:「單先生,安保部門那邊已經安撫好了。」
單先生嗯了一聲,把桌上的紅酒一飲而盡,捏著最後一張底牌翻開一角,這是一顆方片A,這場賭,他是輸的。
「那兩個人,還要繼續追嗎?」
「不用了。」單先生把紙牌丟到一邊,哼笑一聲,自語道:「四年零一個月?我可以答應暫時不招惹你,但……」他瞇起眼,狠戾漸漸漫上眼底:「我要的人,可不限於你!」
「單先生,秦先生那邊……已經等了很久了?」保鏢小聲提醒著。
單先生臉色一沉,似乎被戳中怒點,猛然把手槍丟到牌桌上,咚的一聲響,保鏢跟著抖了一下。
「他放走了我的人,讓他多等等又怎麼樣?!」說著,他從懷裡掏出煙盒,拿出一隻雪茄,保鏢立刻幫他點上,單先生猛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煙霧,這才平靜下來:「晾他一個小時,然後把錢給他,項鏈收下。」說著,瞥了身邊唯唯諾諾的人一眼:「這點小事,你去辦吧!」
「單先生……我去接洽秦先生,妥當嗎?」
「不妥當?」單先生冷瞠手下一眼,咬牙道:「我怕我再看見這個姓秦的,會忍不住崩了他!現在你覺得誰去更妥當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