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二曰老苦4
東方起初沒在意,他被子車無奇放在了桌子上。只是再一看就傻眼了,東方很想慰問一下子車無奇,他腦袋裡裝的是不是只有稻草。
子車無奇竟然將那只合巹酒杯撿了起來,然後拿起桌上的酒壺,往裡倒了一杯酒。
合巹酒杯裡早就沒有一滴酒水,但是桌上擺著酒壺,雖然隔了幾日,不過酒壺裡的酒還是幾乎滿滿當當的。
子車無奇竟然倒了一杯酒,那架勢好像是口渴了想喝水。
東方看的瞠目結舌,當時夷玉可是在一隻酒杯裡下了毒的,為了能毒死東方,下的□□絕對不普通,而子車無奇什麼都不知道,竟然還要喝一杯?
兩隻合巹酒杯都滾在地上,反正東方已經不知道哪一隻才是有毒的,哪一隻才是沒毒的了。
他眼睜睜看著子車無奇倒滿一杯酒,然後慢慢的將酒杯拿了起來,放在嘴邊,以優雅從容的速度,將一杯酒飲盡。
“子車無奇,你瘋了?”
東方都忍不住說話了,但是他現在是一本書,說話也並沒有用處。
子車無奇似乎聽不到,那杯酒水已經見了底。
“哆”的一聲,子車無奇將空的合巹酒杯放回了桌上,這才托起了玉匣,繼續往裡走。
東方瞪著眼睛,感覺自己都不敢呼吸了,生怕子車無奇走不了兩步,突然就栽倒在地上。
不過子車無奇的步伐很平穩,他帶著玉匣就進了內室,放眼一瞧,仍然是火紅的一片,紅色的大床也佈置的頗為喜慶奪目。
子車無奇走了過去,然後轉身坐在了紅色的喜床上,將玉匣也同樣放在喜床上。
東方實在不知道子車無奇要做什麼,他剛才喝了酒,現在難道想睡覺了?
果不其然,東方這麼想著,就瞧子車無奇竟然慢慢躺下了,躺在紅色的喜床上,還將玉匣拿了起來,放在自己胸口上。
東方心裡一陣無奈,他感覺玉匣在慢慢的起伏,那是子車無奇規律的呼吸,好像還能感覺到子車無奇的心跳。
子車無奇躺在喜床上,也不說話也不動一下,過了很長時間,東方反而覺得自己心跳加快了,有點緊張,心想著子車無奇不會是喝了毒酒,毒性發作要死掉了罷?
東方只能從虛像幻境中看到子車無奇閉著眼睛的模樣,臉色非常的安詳,容顏似乎從來都不曾變過。
東方小時候就記得,握奇師叔就是這個模樣,等東方長大了,握奇師叔還是這個模樣,好像一根發絲都不曾變過。
東方正自出神,卻瞧子車無奇突然睜開了眼睛,兩個人的目光在虛像幻境中又一次對上了。
東方還有點心跳加速,不過因為對上的次數太多,所以東方都開始習以為常,不那麼驚訝。
子車無奇自言自語說道:“稍微……有些疲憊。”
他說罷了又要閉眼,不過很快又睜開了,看向大床的床頂。
床頂上有各式各樣的雕花,不過雕刻的不是牡丹不是荷花,也不是什麼歲寒三友,而是人生八苦圖。
佛曰人生八苦,大涅盤經曾經記載了這八苦。一曰生苦,誕生之痛苦也。誕生之苦,東方以前並不懂,但在變成書的這幾日,突然就有所頓悟,這的確是挺讓人苦惱的事情。
二曰老苦,三曰病苦,四曰死苦,五曰怨憎會苦,六曰愛別離苦,七曰求不得苦,八曰五盛陰苦。其實這些苦楚,東方多多少少都體會過。
子車無奇盯著八苦圖看了很久,然後一揮袖子,東方順著往上一瞧,差點就被子車無奇給氣死。
他一揮袖子,竟然將八苦圖給抹平了,再瞧床頂上,什麼雕文也沒有,光溜溜的。
東方氣得要死,而子車無奇又閉眼睡了,翻了個身側躺著,還將玉匣摟在懷裡。
東方甚是無奈,尤其兩個人離得太近,導致子車無奇在虛像幻境中的臉也很大,似乎兩個人的鼻子都要貼在一塊了。
東方在玉匣中,地方有限,也不能往後退一退,著實彆扭的很,乾脆就把虛像幻境給撤掉。
玉匣裡黑暗一片悄無聲息,東方靜靜的躺著。但是很快的,他感覺到,有很溫暖的氣息從玉匣的縫隙中流竄進來。那感覺讓東方受用的很,舒服的幾乎要渾身酥軟。
東方常聽人說,真正的得道成仙之人,身邊就算常帶著一塊石頭,那石頭不需多少時日,也能有靈性有修為。原來這話的確不是假的,恐怕是被侵染的緣故。
東方此時離的子車無奇很近,就能感覺到子車無奇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這種氣息簡直就像是大補藥一樣,讓東方感覺精神頭極佳。
東方心中一動,趕忙在玉匣中調整了一下自己,然後開始從起步階段的煉精化氣修煉。
東方入定了很久,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覺得心中竊喜,有了子車無奇的“幫助”,自己的修煉竟然進展的無比順利。芝麻綠豆大的修為,已經轉眼就變成了蠶豆那麼大。
雖然都是豆,也沒什麼本質區別,不過東方還是滿意的,這樣假以時日……
他正想著,下意識的睜開眼睛,結果就是“呵”的嚇了一大跳。
子車無奇的臉盡在咫尺,雖然周圍黑暗,但是看得真是清清楚楚。
虛像幻境是沒有開的,但是玉匣打開了,所以子車無奇是真真正正就在東方面前。
子車無奇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將玉匣打開了,然後正目光專注的瞧著玉匣裡的龍甲神章。
東方被他看的一陣汗毛倒豎,大氣也不敢喘了,就怕自己剛才修煉過頭,被子車無奇察覺什麼。
不過子車無奇一臉平靜,也不像是看出了什麼。
他坐起身來,將玉匣托在手中,盯著看了良久,然後歎息了一聲,關上玉匣,說:“該走了。”
東方在玉匣中,感覺子車無奇肯定是站起來了,輕微的搖動,他們應該是出了房間。
“嘩”的一聲。
好像是衣襟翻動的聲音,東方有些好奇,不知道子車無奇又做了什麼。
他心中還有點忌憚,不過還是將虛像幻境又悄悄弄了出來,想要瞧瞧外面怎麼回事兒。
這一瞧之下,東方又差點給氣死。
眼看著外面好好的喜房,到處都是紅色的綢緞絲帶,但是轉眼之間,子車無奇一揮手,所有紅色的綢緞就全都變成了白色,慘白慘白的!
這哪裡還是什麼喜房,瞬間變成了靈堂。
真是晦氣……
子車無奇托著玉匣,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走到外間的時候,“叮”的一下子,他正好踢到了那只還滾在地上的合巹酒杯。
酒杯被踢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撞到了門檻,不過子車無奇沒有停下,絲毫不在意的就離開了。
這會兒外面早已天色大亮,都已經臨近正午。
子車無奇走出院子,回頭看了一眼,說:“過幾日,我再過來。”
東方都忍不住在玉匣裡吐槽了,這握奇公子把自己的三十六天門當做串門子的地方了嗎?過幾日還要再來?他都開始懷疑,以前子車無奇也悄悄的來過,只是自己沒發現而已。
三十六天門這會兒已經人去樓空,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之前堆滿寶物的亭臺樓閣,也全都空了,那些洗劫了三十六天門的人早已離去。而東方的屍首,除了子車無奇找到的那條手臂之外,其餘的不知被帶到了哪裡去,並沒有留在三十六天門裡。
東方恨得牙根癢癢,等他修為有成,絕對要好好清算這筆賬才行。
子車無奇在三十六天門轉了一整圈,沒什麼發現,倒是耽誤了不少時間,再這麼耽誤下去,恐怕真要延誤了奔喪的事情,只得先離開趕往冬石湖。他走的頗快,第二日一早就在半路追上雲笈宮的弟子。
雲笈宮的弟子清理掉平橋鏢局附近的所有活死人,可是廢了不少功夫。那個把活死人招來的大少爺,竟然也被活死人給咬死了。他大半夜的沒有回房間,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麼。正巧有個活死人將後門撞開,跑了進來,就將那大少爺給拖走了。
大少爺只會幾句咒法,修行也沒有,身上也不會什麼功夫,被活死人一路拖到了幾裡外的亂墳崗,那裡聚集的都是活死人,結果就被活活咬死。
雲笈宮的弟子找到那裡的時候,大少爺早就死了,屍體慘不忍睹,這也算是自食其果,沒什麼可憐憫的。
等雲笈宮的弟子處理完了活死人,連忙上路往冬石湖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就碰到了趕來匯合的握奇公子。
那珣玗琪瞧見子車無奇回來,當即一臉喜悅,說:“師尊,您終於來了。”
“有事?”子車無奇顯然沒有珣玗琪那麼喜悅,淡淡的說。
珣玗琪說:“師尊,我們在路上的時候,竟然遇到了我哥哥!只是……”
東方一聽有點懵,珣玗琪的哥哥?那不是夷玉嗎?夷玉肯定是已經死了的,被他已經的一杯毒酒給毒死了,也算是自食惡果。
只是珣玗琪除了夷玉之外,也並沒有其他的兄長了。
子車無奇皺了皺眉,說:“夷玉?”
“是的,師尊您還記得我哥哥嗎?就是夷玉啊。只是……”珣玗琪說著,面露憂傷之色,說:“但是我哥哥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他受了傷,而且……而且好像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沒死,受傷,還失憶了……
東方更是發懵,就聽子車無奇說:“他人在哪裡?帶我前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