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818草莓水這種東西到底能不能喝。

　　祝安是當天下午稍晚十分抵達的拉斐爾港，最起碼他自己是這麼說的。

　　他與聞澈「偶遇」在一家主題餐廳裡，隨身只帶了兩個身形相似的保鏢。

　　「阿澈！我剛剛站在門口時候還在想，你會不會也來這裡吃飯，畢竟這家可是以《地球》為藍本的主題餐廳，那是你最愛的小說。」祝安一眼就認出了摘下口罩的聞澈，公關小姐精心化的妝容並沒有什麼卵用。幾日不見，祝安看上去是那麼熱情的。

　　熱情到讓聞澈愣了好久，祝安也做了一些偽裝，聽聲音才辨認出來：「祝安？」

　　今天出門前，啞叔還特意詢問了一下祝安什麼時候到，冉閔團長的回答是要做好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出門前的回憶……

　　少游皺眉：「意思是還要在拉斐爾港待很久？」

　　「你很著急去王庭？」所有人一致詫異反問。

　　少游對王庭的抗拒是個人都能感覺到，只是誰也沒說破。

　　「並不。」如果可以，少游這輩子都不想踏足那裡，「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在這裡待很久，就請幫我準備幾本教科書吧，阿澈已經很久沒有系統的學習過了。」

　　「嗯，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聞澈違心的咬牙說著反話。

　　QAQ他一點都不介意不上課啊，但是、但是，怎麼說好呢，他沒膽子對「對他的未來充滿期盼」的少游和啞叔說他不想學了/（ㄒoㄒ）/～～就是這麼慫！

　　「男爵也不容易啊。」平民出身的副官先生感慨了一句，星網上那句雞湯果然是對的，貴二代不可怕，可怕的是貴二代比你還努力。

　　「只是陶冶情操而已。」同樣出身貴族的公關小姐給了副官先生一個「媽的智障」的眼神。

　　如果真想學習，直接上星網下載課本就好，名師授課的視頻比比皆是，哪裡不懂買哪裡，何必非要大費周章的買紙質書？說到底，不過是貴族那一套「居移氣、養移體」的臭毛病在作祟。

　　「……」雞湯果然有毒QAQ「戰艦是上只有朱顏的《油畫賞析》，需要買些別的回來嗎？」

　　「麻煩了。」少游的語氣聽起來很客氣，但是報的書名列表卻一點都不客氣，「《帝國史Ⅲ》、《政治與經濟（中級版）》、《生而高貴——皇族篇》、《外骨骼裝甲在實戰中的應用與普及》、《屬性的二十四種基本搭配》……」

　　「=口=」說好的陶冶情操呢？摔！

　　少游沒有多做解釋，因為事關聞澈的「病」。看這些書，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學習，但對於反應慢的聞澈來說，就真的只是……增長見識了。

　　「我懂！我懂！」一直處於小窒息狀態的白鶴區長，終於怒刷了一回存在感，「我爸以前也是這麼教育我的，智商不夠，書來湊。多聽多看多寫字，不會舉一反三沒關係，至少別人說話的時候，你能知道出處。」

　　少游回了白鶴區長一個「並不關心」的冷漠臉。

　　「喂喂喂，別看我這樣，我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呢，照相機式記憶，懂？」白鶴區長小小的抗議了一把。記憶裡超群，和智商以及膽識有時候真心沒甚關係，不過，記憶力堪比光腦也還是有些用處的，白鶴自認為自己就是個好例子。

　　「哦。」還是不關心。

　　白鶴區長遭受一萬點傷害。

　　……回到現實……

　　面對祝安的不請自來，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當時我太害怕了，一心只想離開漢帕，真的很抱歉。我也得到了教訓，你都不知道我在得知王庭騎士團第二天就都到了漢帕時心理有多難受。真的，我覺得丟臉極了。你會原諒我的衝動的，對嗎，阿澈？」

　　以祝安對聞澈的瞭解，聞澈肯定會立刻點頭原諒他的，說什麼「我們是好朋友啊，怎麼會不原諒彼此呢」等傻到冒泡的話。

　　但是這一次，聞澈卻搖了搖頭，緩慢而堅定。

　　他說：「啞叔很傷心。」

　　聞澈的「聖母」病，和大部分的聖母病其實不太一樣。如果是傷害他的，那他總能很輕易的就原諒，因為他睡一覺就什麼氣都沒有了；但如果傷害的是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好比少游，也好比啞叔，那他能記仇記一輩子，到死都不原諒。

　　簡單來說就是，聞澈不會慷他人之慨，不會代替別人決定能不能原諒。

　　啞叔、啞嬸有多疼愛祝安，這是莊園裡的人有目共睹的，那份好，已經好到有時候會讓聞澈都覺得心裡酸酸的。

　　可是祝安是怎麼回報啞叔的呢？他對他說「你就在這裡等死吧」。

　　陡然而富後的膨脹，其實是能夠理解的，但是膨脹到祝安這種程度，也實屬罕見。就好像祝安對他的過去一直存在不滿，很大的不滿，當有天他翻身之後，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發洩這些鬱結於胸的東西。

　　但是……祝安到底在不滿什麼呢？不滿啞叔啞嬸太疼愛他嗎？

　　那可是聞澈五歲至今，一直都求而不得的親情。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祝安很識時務的祈求向自己的父親，眼睛裡已經滲出了淚水。

　　但無論祝安怎麼道歉，都還是沒有叫出那一聲父親。

　　啞叔卻……很高興，父母其實就是這麼好哄。

　　當一個人會對另外一個人肆意的發脾氣、用自己的生命作為威脅、又或者無理取鬧的要這要那，支撐他這麼做的理由，說到底還不就是那一句「無論我做了什麼，你最後都會原諒我」嗎？

　　祝安也許並沒有具體的意識到這點，但他的潛意識裡肯定是有的。

　　所以他賭了。

　　所以他贏了。

　　啞叔原諒了祝安，啊啊的表示沒事，他沒把祝安的話往心裡去。

　　聞澈自然也就沒有了意見。因為如果他繼續和祝安僵著，難做的只會是啞叔，這點人情世故聞澈還是明白的，他最怕的就是他在乎的人為難。所以……就由他退一步好啦～\（≧▽≦）/～聞澈發自真心的這樣認為，也許現在會有些委屈，但明天肯定就忘了啊，誰讓他擁有這樣一份別人沒有的「特殊能力」呢，能力大，責任也大。

　　少游死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用了最大的意志力在克制，才沒有真的打到祝安的臉上。

　　「我去給你們拿飲料。」祝安慇勤極了，十分符合他剛剛被原諒，但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沒底的人設。

　　「有服務生。」少游的聲音冷到彷彿能在頃刻間化為冰柱。

　　祝安脖子一縮，他變得有些懼怕少游，或者只是單純的不敢去看少游的眼睛，他用很小的聲音道：「不是碳酸飲料，是我、我自己釀的。」

　　「自己？」少游挑眉，環胸，這是一個他戒備時慣常做的動作。

　　「是啊，還記得嗎？我們十歲那年，一起跟著星網上的傻瓜教程學著釀的草莓醬～」祝安磕磕絆絆的說著，「用溫水沖開之後就能喝，特別甜。」

　　少游很想不給面子的說不記得了。

　　但是啞叔已經點了頭，而聞澈替啞叔翻譯了他的手語：「嗯嗯，我記得的，祝安釀的最好吃。」

　　祝安因為父親的解圍笑了一下：「我在飛船上閒著無聊，又想了起來，就想著做給你們嘗嘗。」

　　「好～」聞澈＆啞叔。

　　少游只能深吸一口氣，假裝自己是個忍者。

　　臨時對話群【他的朋友是極品。】

　　公關小姐：【給少游同學點個蠟[蠟燭]】

　　副官：【[蠟燭]＋1】

　　騎士A：【[蠟燭]＋2】

　　騎士B：【[蠟燭]＋3】

　　冉閔：【弱弱的問一下，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殿下，這位祝安殿下有問題？我記得我在你們進餐廳之後沒多久就已經發了群消息了。】少游：【等他自己想清楚！】

　　冉閔：【下、下輩子？我怕我等不到啊/（ㄒoㄒ）/～～】少游：【……】

　　副官：【……】

　　公關小姐：【……】

　　【冉閔已被移出該群。】

　　祝安去取草莓醬的時候，只帶走了一個保鏢，留下了另外一個，聞澈很熱情的招呼對方入座，並表示這頓晚飯是他請客，一定不要客氣。

　　對方也沒打算客氣，直接就坐到了聞澈對面，問了一句似是而非的問題：「您總是這麼大方嗎？」

　　這個容貌平平的保鏢，聲音卻很特別，仿若某種爬行動物的陰冷與滑膩。

　　聞澈覺得他好像在哪裡聽過。

　　聞澈沒想起來眼前的聲音在哪裡聽到，啞叔卻再熟悉不過，經驗豐富的他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前因後果。本來高高興興的表情隨之沉下，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和心中的千擔石相比，那裡已經凍成了南極。

　　祝安很快就帶著草莓醬和保鏢一起回來了，長條餐桌之前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只除了聞澈心心唸唸的氣球布丁已經特意給他提前端了上來。

　　一個比臉都大的陶瓷盤子裡，只在正中心的凹槽部分懸浮盛放了一個差不多有嬰兒拳頭大小的晶瑩球體，表面光滑，吹彈可破，還會在一個小範圍內做自傳運動，仿若一個真正的星球微縮景觀。

　　那正是暢銷小說《地球》中，所描繪的地球的模樣。

　　——在比億萬光年還要遙遠的邊緣，有一顆孕育著生命的星球。和群星璀璨的宇宙相比，它就像是一顆玻璃彈珠那麼不起眼，它只有大，不會再長大，卻也不會再縮小。曾經它的表面上只有藍白的紋痕交錯，水藍色的「薄紗」環繞，如今它卻有了連成一片的星光海岸，萬家燈火。那是生命的奇跡，來自智慧種族的頑強不息。

　　當然啦，這些描述在聞澈眼中，還不如一句奶香四溢、入口即化來的重要。Q彈的外表，令人味蕾感覺香甜爆炸的口感……

　　幾乎所有人都在盯著看這唯一一道提前端上來的餐前甜點。

　　只能看，不能吃。沒辦法，誰讓這是少游專門提前吩咐餐廳，為聞澈準備的獨一份呢？莫名的手裡就舉起了火把。

　　祝安帶來的兩個保鏢盯的尤其渴望，一看就是甜食控，根本控制不住。

　　「我來幫你沖吧。」少游主動對祝安開了口，打破了僵局。

　　「好啊，好啊，少游哥，我們一起。」祝安有些受寵若驚，更多是惶恐不安，少游看出了什麼嗎？

　　服務周到的餐廳，為他們提供了杯子和溫水。祝安和少游分頭行動，保證了恰到好處的人手一杯。粉紅色的草莓水清香襲人，看上去就美味異常，讓人胃口大開。

　　祝安主動給啞叔送上了一杯。

　　少游也作為回敬，給了祝安帶來的兩個保鏢一人一杯。

　　兩位保鏢很豪邁，不疑有他，幾口下肚，他們對甜食是真愛。

　　啞叔卻一反常態，看著兒子遞上來的飲料，手都有些顫抖了。他不能說話，卻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他看著他同樣好像很不安的兒子，用眼神問他，你確定要讓我喝嗎？

　　「很、很好喝的。」祝安的演技還是不過關，額頭上已經流下了汗水。他尷尬的笑了笑，「這裡面怎麼這麼熱？你快喝吧，我擦一下。」

　　藉著擦汗的動作，祝安一把就把杯子就塞到了啞叔手裡，水溫正好，卻再暖不回內心的寒涼。

　　祝安暗暗注視著他爸爸的動作，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看的出來他很掙扎，啞叔也雙手捧著杯子，耐心的等著兒子最終的答案。到底是喝，還是不喝。

　　祝安……最終選擇了低下頭。

　　啞叔嘗試了幾次，才勉強勾了一下唇角，他用單手比劃了一個簡單的句子：【只要你給爸爸的，爸爸都喜歡。】一飲而盡。

　　顯而易見的，草莓水裡有毒。

　　祝安知道。

　　啞叔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

　　呃，除了聞澈真。什麼都不知道。他正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致志的吃著盤子裡的氣球布丁，表情虔誠而又享受。唯有美食與少游不可辜負，嗯！

　　#總覺得保持統一的畫風，在殿下身上很難實現呢#

　　在等待第二份氣球布丁上來的時間漫長而又難捱，聞澈舔了舔唇，決定喝口水，少游卻在這個時候，出手擋住了聞澈的動作。

　　「嗯？」

　　「少游哥？」

　　聞澈和祝安一同看向少游。聞澈是不解，祝安更多的是忐忑。

　　少游握著聞澈的手，對在座的騎士說：「你們真的打算等聞澈明白了再行動嗎？耗死叛軍，還真是個省資源的好主意。」

　　主題餐廳的大門應聲合上，窗戶砰然而關，鐵欄杆唰唰降下，將所有人都困入其中。

　　祝安慌了，他帶來的兩位保鏢卻還鎮定自若的坐在原地，大爺樣的渾然天成，一個看著聞澈，一個……盯著氣球布丁的盤子。

　　一個說：「我就說這個白癡不能信。」

　　另外一個說：「我只是想來見見阿澈。最近過的好嗎，有想我嗎？」

　　「變態！」聞澈終於聽出來了，當兩個「保鏢」不再刻意壓抑自己的嗓音，露出很有個人特色的聲音時，聞澈近乎條件反射的就喊出了毀滅雙子的「藝名」，這兩人在教堂裡真的是給聞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糟糕印象。

　　「不要這麼說，我們會驕傲的。^^」X2

　　雙胞胎一起用平淡無奇的臉，笑出了蛇精病的味道。

　　騎士團可以注射整容液臨時變臉，毀滅雙子自然也可以，他們此時的態度還是那麼的閒庭信步、從容不迫，好像被困在餐廳裡的不是他們似的。

　　祝安終於認清了形勢，早從他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暴露了，他只能慌忙的祈求向自己的父親。

　　啞叔虛弱一笑：「我大概沒能力再幫你了。」

　　「不，您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是他們威脅我的，都是他們的錯……」

　　「閉嘴！」xN，騎士團的騎士們終於忍無可忍。

　　公關小姐鄙夷的看著祝安：「杜區長派去保護您的人，已經逃回來與我們匯合了。他們對團長報告了您在飛船上的所有表現，一字不落。所以，請您安靜些吧，看在啞叔和殿下的面子上，我不想說出太難聽的話！」

　　祝安癱坐在地，雙眼絕望，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