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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婚》杳渺2
刺骨寒風襲來,林子裕為了跟上張叔,沒有多餘的時間回屋裡添加衣物。他悄悄地跟在張叔身後,進入了不遠處的林子裡。張叔熟門熟路地到了小溪邊,他便藏在樹後偷偷觀察。

張叔張望了一會,走到一棵樹下,小心翼翼地放下懷中的布包,然後撥開樹下的野草,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陳舊的燒金盆。他重新抱起布包,將燒金盆放到離小溪比較近的位置,接著拿出火摺子點燃了火。

林子裕看他開始燒起金紙,還小聲地自言自語,於是蹲下身悄悄地靠近,想要知道他說了些什麼。

張叔手裡的金紙燒完了,又從布包裡拿了一疊出來,稍微將兩三張金紙折彎一些,然後丟進燒金盆裡。他的動作很慢,好似捨不得一下子就把所有金紙燒完。

林子裕不敢發出聲響,忐忑前行,好不容易才接近了一些,恰好聽清了張叔究竟在說些什麼。

「笙兒,他如今已有了心悅之人,我瞧著是個不錯的孩子。若是他們能夠好好過日子,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張叔又丟了幾張紙錢,很快就被火燒得變了色,萎靡不振。他沒有發現身後的林子裕,哽咽道:「我已有了年歲,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但是總得讓我看著他安定下來,我才好放心去見妳。」

「也不知妳自己在那兒過得好不好……」張叔用衣袖擦去了淚水,顫抖的手繼續折彎紙錢。他愣愣地看著燒金盆裡的火焰,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是了,妳怎會獨自一人呢?肯定和老爺、夫人團圓了吧。終有一日,我也……」

火焰吞噬著金紙,驅散了寒氣,張叔長嘆了口氣,吐出的白色霧氣消散於空中,不見蹤跡。

明月夜,溪潺潺,煙裊裊,思迢迢。終究徒留懷揣著顆顆紅豆的人,在原地兀自消瘦。

「他是妳唯一的孩子,妳在天上庇佑他,我在他身邊守著他,肯定不會讓他委屈的。我看著他長大,不論是相貌還是品性,那都是十分出色的孩子,就如同妳一樣。不論要付出什麼代價,我肯定會讓他幸福的。」焰光下,張叔的面色由淒切轉為猙獰,看起來十分駭人,但是他身後的林子裕看不見這些,內心感動不已。

對於懷疑張叔一事,林子裕內心感到十分羞愧。明明張叔一直忠於自己,待自己慈愛有加,甚至還惦念著舊主,這哪裡需要再懷疑他呢?

林子裕直起身,輕輕喚了聲:「張叔。」

張叔聽見林子裕的聲音,震驚地回過頭去,臉上全然不見猙獰。

林子裕猶記,幼時林川霖極少踏足笙娘的院子,某日笙娘將林子裕抱在懷裡,張叔正好送了茶水過來,笙娘見了他,便提起乳母曾說孩子該學步了。於是張叔放下茶水,跪坐於離笙娘五步遠之處,對林子裕張開了雙臂。

笙娘催促著林子裕到張叔那兒去,林子裕懵懵懂懂,見張叔笑瞇瞇地望著自己,便咯咯笑了起來。林子裕邁著稚嫩的步伐向張叔走去,一跌倒兩人便心疼不已。

林子裕便是在笙娘和張叔愈來愈遠的距離之間學會了前行。

林子裕走到張叔身邊,在月光下看清了張叔的臉。那張透著滄桑的面孔紅著眼眶,驚詫地望著自己。

「少爺怎會……」

林子裕搖了搖頭,向張叔伸出了手:「我們回家吧。」

張叔愣了一會,看著林子裕的手不知在想些什麼,原本要問的話被拋在腦後,顫顫巍巍地將自己粗糙的手放到了林子裕的手上,待被林子裕握住之後,才握緊了他的手。

張叔回了自己的屋子,用火折子點燃了蠟燭。燭火明明滅滅,光影搖曳不定。

如今林子裕和他愈發親近,他雖欣喜,卻也懷著憂慮。他獨自保守著秘密,眼下知曉這個祕密的人,僅剩他一人活著。若是林子裕發現了……

不,只要自己不說出口就行了。這是一個必須帶進墳裡的秘密。張叔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神暗了下來。

有些人,有些事,難以評論好與壞、對與錯。但是他總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當年沒有打翻那盞茶,一切是否會比現在好得多。

春意滿園,鳥兒鳴唱不休,晴光正好,安建業便讓張永忠去開了窗子。張永忠的父母都是安家的家僕,於是張永忠小小年紀便到了安建業身邊伺候,前不久才滿十歲。

安家只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志學之年的安建業,以及才正要六歲的安笙。安家的老爺、夫人以及安建業都十分疼愛安笙。可惜安笙自小身子不好,鮮少出來走動,張永忠不曾見過她,只聽聞她長得十分可愛,未來定會成為花容月貌的姑娘。

也不知她是不是好相與的,要是有小姐脾氣,那可別遇上了才好。

沒想到張永忠才剛開了窗子,便聽廊上傳來稚嫩清亮的女聲:「兄長!」

張永忠愣了會,安建業也遲疑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安笙倒是不客氣,帶著婢女桔梗就直接走進了書房。

雖已入了春,安笙卻仍穿著一身冬衣,安府眾人早已見怪不怪。她坐到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著安建業:「兄長,方才新來的廚子做了餅,據說是蘇州的口味,我看著新鮮,便先拿來給兄長瞧瞧。」

安笙說完,桔梗便將手中提的盒子擺到桌上,她將蓋子拿開,食盒裡分成三格,每種餅皆放了數個在裡面。安笙見安建業視線移向食盒才接著說道:「左邊的是草頭餅,中間是麥芽塌餅,右邊則是酒釀餅。兄長,快嚐嚐!都是我們這兒沒見過的!」

安建業笑了笑,坐到安笙身邊,隨手拿起了酒釀餅。這時,安笙猛地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張永忠,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張永忠方才一直低著頭,沒料到安笙會突然和他說話,頓時結巴了起來:「小,小的是張,張永忠。」說完,頭又更低了。

「對了,我方才正好讓他把剛煮好的茶帶過來,正好能配這些餅。」安建業道。

張永忠應了一聲,快步拿起原本擱在一旁的茶壺,替他們將茶滿上。許是太過緊張,他竟是將茶打翻,杯子碎了一地,茶水濺上了安笙的衣襬。

「姑娘!」桔梗驚叫出聲,反倒是安笙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安建業見狀也只是皺了皺眉。

「小的,小的……」張永忠見自己闖了禍,臉色白了幾分。

「無事,用不著大驚小怪的。」安笙向張永忠招了招手,待他唯唯諾諾地走來,見他盯著地面,忍不住笑了出來。

「估計你年紀也大不了我多少,嚇成這個樣子,犯錯的次數肯定比我少。」安笙拿起一塊麥芽塌餅塞到了張永忠手裡,笑嘻嘻地:「這個給你壓壓驚。」

張永忠盯著手裡的餅,語氣仍是有些顫抖:「小、小的……謝謝您。」

「我也算是你的主子,你得記得我的模樣才行,往後可別把人認錯了才好,快把頭抬起來。」

他遲疑著抬起頭,視線緩緩上移,瞧見安笙的臉,彷彿世界靜止了一般。她似粉雕玉琢的慈娃娃,日後定是世間難有的佳人。而她,正對著他笑。

他忍不住紅了臉,就連手中的餅也變得滾燙。

外頭的春意透過窗溜進了屋裡,蔓延在每一個角落,每一口呼吸。

過了很久以後他才知曉,原來一見鍾情便是如此。

在見到那人的第一眼便知曉,此人即是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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