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吸血美人香(8)
大部分玩家還聚在黃盈盈房間討論怎麼處置喬玉鈴,顧雲眠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房間——果然,首席大人不在房間。
她趕緊從行李箱中摸出筆記本和筆,躲進廁所寫了起來。
【一、玩家中有≧3狼,大概率狼all玩家⇒明狼身分、她認識的狼及其身分
二、其他狼的能力、如何與其他狼相認】
顧雲眠看了眼硌著大腿內側的小瓶子,又瞟了一眼洗手台。
昨晚將體香排出後,顧雲眠怕有異味,再黏床頭櫃會被黃牧發現不對勁,就將它黏在洗手台下中空處,盡量靠近馬桶,把味道合理化——雖然她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味道。
顧雲眠嘗試著將那頁紙撕下來收進背包。
嗯,可以進背包,系統不算她盜竊!
萬幸,不然就她這小腦袋瓜子,要記那麼多資訊,又要想新資訊,還得防著被發現這張小紙條,未免太難為人了。
【一、玩家中有≧3狼,大概率狼all玩家⇒明狼身分、她認識的狼及其身分(不死貓子、千絲鬼手、百面怪匠、玉面金身)
二、其他狼的能力、如何與其他狼相認
三、素兒死亡原因
四、晶鎮與項棋、徐香之關係
五、牛皮紙配方來源
六、牛皮紙配方錯誤(原因、目的)】
然後她列了一張新表。
【玩家守則:
一、絕對不能OOC
二、NPC不可盡信,刷好感需謹慎
三、不能殺玩家&NPC⇒反噬
四、遵守副本規則、不要觸發死亡條件⇒抹殺
五、盡量不要傷害NPC(武力值、敏捷度需提升,作死也得有實力,或者得到貓血脈)⇒魔化】
第四點中最後一則的括號是她在寫狼隊友「不死貓子」時突然想到的。
民間傳說有一種怪物叫九命怪貓,如果她的血脈是貓,會不會也能有九條命?沒有九條,兩條也行啊,她又不嫌棄做貓又。
貓身姿敏捷、腳步輕巧、聽覺嗅覺敏銳,還有夜視能力,多好用!
想著想著,顧雲眠竟饞了起來。
可血脈必定不好得,畢竟是一個外掛,據她的閱讀及書寫經驗,系統會基於平衡及生存率考量,適度降低太霸道強悍的能力,或者調節副本難度……
平衡!
顧雲眠猛地看向第一張表的第一點。
如果系統真的要平衡,陣營能力怎麼可能這麼懸殊?十個人裡五匹狼,狼還各個有外掛,民這是要等死嗎?
雖然她相信狗系統一定喜歡血流成河,但不可能不給任何一方留生門,不然這副本還過個屁,不如直接一開始就OOC,死也不讓狗系統得逞。
至今她過的兩個副本,系統都強調不能OOC,代表這狗系統和她過去寫過或看過的無限流有一處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很重視它的名字——「電影」!
既然要演好電影,那就必須有可看性,一面倒的電影還有什麼可看的?當然是要看反轉反轉再反轉啊!
所以,為了平衡兩方陣營的玩家生存率,系統不可能安排五狼五民,最大的可能性是五狼五神——一如她昨天早上開會時的直覺!
顧雲眠顫抖著手,在副本筆記上添加第七點。
【七、五神身分及其能力】
但是,反應過來之後,五狼對五神和一堆民也合理。在狼人殺裡,民本來就是兩眼一抹黑,用處就是頭腦風暴、投票、協助神和被殺。
狼人殺……
顧雲眠思索片刻,在神後面以較輕的筆觸寫下「預言家、女巫、守衛、獵人」。
這四個神職是狼人殺基礎版的神,她就先以這四個去猜吧。
如果是預言家,會有什麼能力?
抿狼嗎?可如果預言家把團隊摸一圈,再怎麼衰,第五天一定會摸到狼,這大冤狼還有活路?而且二分之一的機率耶,幸運值呈負才會第五天才摸到狼吧。
如果是抿原料倒是有可能。例如昨晚的「牡丹」,指一個玫瑰,神好歹知道從哪查起,如果夠謹慎,至少能保下一個。
如果是女巫……
顧雲眠愣了下,隨後長嘆了口氣,把四個猜測擦掉了。
她不就是「女巫」嗎?靈嗅巫女,還不只名字神似神職,這技能甚至包括預言家,還沒有一天抿一個的限制,只要靠得夠近,抿一百個都不是問題。
例如今天回驛站的路上,她就裝放空撞上好幾個原料了,也沒有什麼副作用。
……可這也很奇怪。如果狼的技能沒有限制,狼不就無敵?好人陣營還用玩?
她可不覺得那一個手掌的範圍就是什麼限制了,要滿足這個條件壓根兒沒難度,畢竟除了她,沒人知道靈嗅巫女的技能是什麼、怎麼用,防都不知從何防起。
這麼看,雖然民有一整個鎮那麼多,還包括警察、政府軍和調香師NPC,狼隊要完成任務也不是那麼難。
顧雲眠直覺不對勁,狗系統應該還有坑,例如上個副本一句不提靈異本,卻一言不合殺到面前的女鬼關萍,再例如系統從未提過不能傷害NPC、不能自相殘殺的規定,如果新人是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隨手就殺了NPC或玩家,自以為能減少麻煩、降低難度,實則是把自己推入慘死巨坑——這就是系統的目的,也是它安排的「看點」。
可她目前腦子實在不夠用了,也只能暫時擱置,任由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盤旋在心頭。
【八、巨坑!!!!】
連寫了四個驚嘆號,顧雲眠才稍微發洩了那陣折磨人的不安,將兩頁紙都收入系統背包。
她知道自己寫字力道大,保險起見,又盡量貼著裝訂邊撕下往後數三張,撕得極碎後一半沖了馬桶,另一半則悄悄打開廁所窗戶撒了出去,手全程縮在窗子裡,就怕視線死角有人正好看到紙在空中飄的畫面,從而四處找罪魁禍首。
命只有一條,顧雲眠非常謹慎,她寧可多做幾步,也不希望被人抓住小辮子,例如她分明有紙,昨晚卻還是去偷了櫃檯的紙,以及用字帖和拓印避免筆跡,都是為了裹好自己的傻白甜小馬甲。
黃牧正靠坐在床頭假寐,聽到開門聲,鷹隼般的目光立刻投了過去。
從廁所出來的顧雲眠被他嚇了一大跳,狠狠倒抽一口涼氣,渾身通了電般劇烈一抖,彷彿受驚的小貓。
「這麼久?」男人收回過分具有攻擊性的眼神,聲音很淡,聽不出喜怒。
雖然是想好藉口才躲進廁所的,顧雲眠心裡還是忍不住忐忑,眉眼微微下垂,無辜又可憐的看著他,「我、我腸胃不好……一緊張,就難受……」
黃牧站起身,留給她一個冷酷的下頷線,「現在好了嗎?」
他們負責鎮北,黃牧為了自證清白也不可能單獨行動,如果顧雲眠拒絕離開溫暖的驛站,他只能加入其他小組,放棄鎮北了。
少女想了想,故作堅強的點了點頭,聲音卻止不住的發顫,「我……我去。我不要拖後腿……對,我不能拖後腿……我、我要去!」
「很好。雖然妳是個新人,但副本不會因此偏愛妳,提早習慣是好事。」黃牧點了點頭,率先朝房門外走去。
……話是好話,但這比鋼鐵還冷硬的語氣,怎麼聽都溫暖不起來。
顧雲眠沒有多話,垂著頭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她記得下午遇到的所有原料離開的方向或言談間提及的住所位置,其中就有個女孩家住鎮北,而且聽他們的對話,那女孩還有個雙生姊姊,正在談婚論嫁。
1930年,女孩嫁人前應該都還是清白之身。
驛站位處晶鎮較為中心的位置,無論去哪邊都很遠,黃牧也不知道在急幾毛錢的,不只一點不體諒身邊的一五八小短腿,甚至大跨步快走,連帶著後頭一溜NPC都健步如飛,顧雲眠只能小跑著追,一邊喘一邊在心裡罵鋼鐵臭直爛唧唧。
當時只聽到那對雙生姊妹住在什麼裁縫店旁邊,卻沒聽清楚到底在哪,顧雲眠暗自懊惱,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一邊跑一邊注意四周,觀察裁縫店旁邊的民宅有沒有晾著看上去身量差不多的年輕女式服裝。
雖然並不是非那戶不可,但有個目標總比亂槍打鳥好。
來到鎮北核心,黃牧便游刃有餘的下令分隊巡邏,每隊往不同的方向走,卻一樣是繞著鎮北區一圈一圈的繞。
他是首席,NPC們對他的話絕無疑心,於是等顧雲眠喘夠了直起腰,身邊就剩黃牧和三個調香師NPC了。
黃牧看著他們,「走吧。」
幾人齊聲應道:「是,首席。」
顧雲眠自12歲開始寫小說,且無第二嗜好,創作成了她的全部。她是個沒有太多耐心、靜不下來的人,於是閒著無聊就會開始想小說劇情,不想聽課時想、走路時想、洗澡時想、上廁所時想,就連入睡前的空白,腦子裡都是一幀幀畫面,因此練就了一心多用的技能,能夠表面專注於巡邏,腦子裡卻一邊建構鎮北地圖,一邊思考等會兒怎麼開啟個人時間線而不被懷疑。
在她思索的時候,他們已經繞了一圈,回到原點。
鎮北區的地圖已經大致在腦中繪製完成,他們途中幾次和其他巡邏小隊擦肩而過,顧雲眠只能從他們出發到碰面的時間和方位推斷他們的行徑路線,但晶鎮小巷多,街道並不是很有序的井字型設計,因此這個推估她也是心裡沒底。
可她也並非全無收穫——至少她鎖定那對姐妹花的家了。
一路下來只有兩間裁縫店,其中一間左右分別是花店和麵店,另一間左右兩邊則都是民宅,都晾有多件年輕女孩的服飾,她只能去碰運氣——希望四星幸運值給點力,讓她一擊即中。
巡邏進行到第三輪,小短腿宣告體力告罄。
她摁著胃,臉色不太好看,看著很是虛弱的模樣,劇烈的喘著氣,「首、首席,實在對不起,我……」她話還沒說完,臉色猛地一變,摀著嘴跑到一邊,扶著牆彎腰乾嘔,咳得彷彿要把肺吐出來一般,身形瘦弱得彷彿風輕輕一吹便會攔腰折斷。
其中一名女性NPC面露不忍,上前拍撫她的背,甚至不敢用太多力,怕真把人拍殘了。
另兩名男性NPC向黃牧求情:「首席,白副手長年坐於調香桌後,鮮少外出鍛鍊,且她與我們身量皆相差過大,難以追上我們腳步,與我們共同徹夜巡邏於她而言怕是負擔過重。可否予她一些休息時間?」
黃牧神情嚴肅,「我也不是那狠心之人,可五奇人尚在暗處蓄勢待發,女子落單過於危險,吸血美人香即將煉成,一日都不得鬆懈,我又勻不出人手來護她周全。」
他思索片刻,「不若這樣,你們帶著李潭繼續巡視,我與她休息片刻,再隨經過此處之巡邏隊繼續巡邏。」
李潭是女NPC的名字。
「這是不是太麻煩首席了?我……」
那男調香師話未說完,就被同伴拽了一把打斷,「如此甚好,首席亦可休息一陣,畢竟今晚還很長,處處需要首席裁決。」
黃牧頷首,「去吧。白副手我自會護她周全。」
於是兩人叫上李潭離開了。
「你打斷我做什麼?」
「蠢貨!看不出來嗎?首席對白副手不一般,又怎麼可能留白副手與你孤男寡女一道?逞英雄也看個對象,不然你看我們誰敢對白副手有非分之想?真是蠢貨!」
「啊?這……我只是想首席身手出眾,巡邏更……首席不會對我印象很差吧?」
「這倒不至於,首席並非那等小肚雞腸之人。你以後多看看眼色!」
「是,林兄莫氣……莫氣……」
兩人本就壓著聲音,走遠了更是斷斷續續,黃牧便不再管,抬腳走向顧雲眠。
「沒事吧?」
少女抬起頭。月色朦朧,他視線中最清晰的便是那雙含著淚光的泛紅杏眼,像極了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我……」因為劇烈咳嗽及乾嘔,她嗓音沙啞極了。她似乎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嚥了口唾沫潤潤喉,又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沒事,就是老毛病犯了……對不起……」
「是我沒注意到你跟上艱難,抱歉。」嘴上這麼說,黃牧的臉上卻沒一點歉意,反倒讓顧雲眠覺得他在內涵自己腿短。
顧雲眠:「……」
「休息一下吧。」黃牧低頭看著不到自己肩膀的女孩,淡淡道:「這兒的好處就是可調動的『人』多。」
顧雲眠怯怯點頭,喃喃道:「謝謝……對不起……」
黃牧靠在距離她不遠處的牆面上,垂首不知在想什麼,顧雲眠則蹲在牆角發呆。
周圍除了一家裁縫店,都是住家。雖然因為近來的不平靜,加之今晚李虎知會鎮民們調香師會全鎮巡邏,故已近凌晨一點,還有不少人仍無法入眠。
這個年代的隔音還不那麼好,他們發出的細碎聲響與交錯響起的鼾聲共同掩蓋了某些異常的響動。
「匡噹」
類似踢到鐵桶的聲音響起,後面還伴隨一聲壓低的髒話,顧雲眠猛地抬起頭,才發現黃牧也注意到了。
兩人背靠的牆面後的人家點起了燈,「誰?」
那人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也不再顧及輕手輕腳,「砰」一下把什麼東西往外一扔,快速翻出牆外,跳下牆時還踢倒了牆邊疊著的木箱子。
黃牧和顧雲眠跑到小巷口時,正好看到那人扛著一名少女奪路而逃的背影,披風翻飛,只能從身形看出是個男人,右手小指的鐵戒指反射月光,格外引人注意。
實話說,無論是踢倒東西或逃跑,那人的聲音都不算太大,放在白日連騷動都算不得的聲響,但此時是人們或屏息以待或墜入夢鄉的深夜,便如雷聲炸響在寂靜之中,加上那戶方點起燈的人家的慘叫,附近住戶都紛紛被驚醒。
「嬌嬌!圓圓!我的女兒啊啊啊啊————」
黃牧和顧雲眠臉色難看至極,以慘叫為背景,拔腿直追,連一句「站住」都懶得說。
那人踢倒的箱子散布在狹小的巷子,黃牧長腿一跨,飛一般越了過去。
然而,世界總是對小短腿不甚友好,尤其是方力竭腿軟且粗心大意的菜鳥小短腿。
「啊!」
黃牧剛回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就聽女孩急得破了音:「別管我!快去追兇手!!」
他看了眼腿被卡進箱子的木板縫隙的少女,快速扭回頭去,一邊對聞聲趕來的巡邏隊吼:「兇手動手了!黑色披風,帶著一個被綁的女孩!」
一聽到這聲吼,吃瓜群眾頓時把剛開了一條縫的門嚴絲合縫的關好,甚至多上了幾道鎖。
無論是瓜還是鄰居親朋間的塑料感情,都沒有自家小命重要。
轉彎以前,黃牧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顧雲眠主動拉住了兩個女調香師,請她們幫忙把她從木板縫隙間救出來。
黑披風扛著一個人依然健步如飛,且似是對地形有一定了解,很有目標的左彎右拐上竄下跳,噪音吸引了附近巡邏的三組小隊,他就溜著他們滿街跑。
因為巡邏小隊光顧著抓人,原本有秩序且密集的巡邏被打亂,倒是給了黑披風機會鑽漏洞。
十五分鐘後,黃牧氣喘吁吁地站在街口,臉色黑沉如墨,驚人的低氣壓彷彿有實質一般。
NPC們大氣也不敢出,垂首以待。
「搜。」男人開口,帶著風雨欲來的的壓抑,「挨家挨戶也給我搜出來。他手上有人質,速度要快,小心誤傷。」
最後那句是盛怒下最後的溫柔。
NPC們忙不迭應是,嘩地四散開來。
男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平復呼吸後,原路回了那被偷了女兒的人家,也是唯一一戶家門大開的人家。
這家只剩一個瘦弱的中年女人,她身上還穿著睡衣,披頭散髮,癱坐在地嚎啕大哭;一名女調香師蹲在一旁手忙腳亂的安慰著,顯然沒有任何效果。
「只有妳?」黃牧跨入屋中,沉聲問。
調香師見到首席,眼前一亮,「首席!王婷姐姐和白副手進屋裡搜查線索了,我留下詢問事發經過。」
「問到什麼?」黃牧當著中年女人的面,問得直截了當。
調香師看了中年女人一眼,「這位是受害人母親,受害人的父親和弟弟去追兇手了。他們家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剛滿十八歲,本來一家人十點一塊兒歇下的,兩個女兒卻都不見了。她也不知道被那人帶走的是哪一個、另一個又去了哪裡。」
但失蹤的那個怕是也凶多吉少。
最後那句調香師沒敢說,畢竟方才重溫經過的話語對中年女人又是一次刺激,她已經快哭厥過去了。
黃牧點點頭,剛想說什麼,一人一邊大喊著,一邊自後頭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左腳絆右腳,差點把自己摔死,「雙雪!快去通知……首席!」
黃牧蹙眉,「怎麼回事?」
「白、白副手……」她嚥了口口水,終於把話說完:「白副手、不見了!」
黃牧臉色一變,「怎麼回事?」
和顧雲眠一起去後院搜索的調香師王婷一邊小跑著帶首席進入後院,一邊快速說明前因後果。
前院是父母的住所,後院則是三個孩子的房間。三間房的門都是開的,格局都差不多,與另兩間間格較遠那間一看就是個男孩子的房間;靠比較近的兩間中左邊的房間油燈放在桌上,房內擺設正常;右邊卻暗得很,黃牧仔細一看,原來油燈被打碎在地上了。
他提燈走入,發現這屋桌椅明顯移了位,衣櫃大開,彷彿遭了賊。
王婷說,為了節省時間,她們分頭找線索,這間是顧雲眠找的。她只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還有一聲短促的尖叫,她叫了幾聲沒人應,一瞧才發現人不見了。
黃牧把她打發走後,眉宇間的急躁不安瞬間散去。他先是走到床邊,摸了摸散亂的床鋪,抬起手,捻著指腹的麻繩碎屑,玩味一笑,隨後又走到衣櫃邊,摸了摸衣櫃底部。
有餘溫。
人果然藏過這裡,只是被轉移走了。
現在外頭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巡查的調香師或政府軍,前屋的一個哭得肝腸寸斷,一個被哭得方寸大亂,沒有聽到還算情理之中。
有點東西,但是還不夠成熟。
黃牧看了眼門邊的小珠子,如此想道。
珠子顯然是人匆忙間扯開手串遺落的,比指甲蓋還小,應當是用了一段時日的劣質品,早已失去反射光線的能力,灰僕僕的倒在不顯眼的縫隙裡。
男人上前撿起珠子,收入口袋。他眼睛利,很快找到了後續的珠子,卻沒有聲張,而是一路撿著珠子,翻過後門圍牆,與黑披風逃跑的反方向走,來到兩條街外的一處宅院裡。
這戶宅院住了人,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婦,躲在屋子裡,燈都不敢點,聽聲音似乎是在轉著佛珠喃喃唸叨「菩薩保佑」。
最後一顆珠子落在屋外角落,便再沒了下落。
但已經足夠了。
黃牧繞過屋子,果然見到屋後還有一個小柴房。
他眼中漫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