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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愛情動作大電影(NPH)》第二十七章 吸血美人香(22)
第二十七章 吸血美人香(22)
  【系統公告:吉時將至,請玩家盡快前往會議室,一同開啟這個美麗的早晨】
  顧雲眠是被黃盈盈押到會議室的。
  她並不是唯一一個獲此殊榮的人,劉婉兒身後跟著廖曼曼,莉莉絲被一臉嫌棄的蘇易摁在位置上。
  他們大概是精心排過位置的,加百列左右坐著顧雲眠和莉莉絲,莉莉絲再過去依序是黃牧、劉婉兒、蘇易、廖曼曼,以及坐在顧雲眠另一側的黃盈盈。
  他們把曾經或現在有過一些交情的隔開了,黃牧和加百列同時守著嫌疑犯裡實力最強的莉莉絲,基本上隔絕了私下交流的可能——在不知道狼隊身分的玩家眼中,這個位置的編排堪稱完美。
  【系統公告:昨晚有四個鎮民及一個無辜的鎮民死了。請玩家開始討論,並在結束前決定是否發起投票】
  所有玩家都是一愣。
  「無辜的鎮民」?什麼意思?
  黃牧眉心的皺褶深得能夾死蚊子,「無辜的鎮民,難道是指失蹤的那個人?」
  昨晚,他們依然按照前一天的方法,把所有「蠶蛾」聚集起來,這次不排班了,所有人一起守夜。將近天亮時,他們確實聽到異響,透過道具發現了喬玉鈴的身影,最後還是跟丟了,還有一個養蠶人不知所蹤。
  可失蹤的人只有一個而已。
  「『無辜的鎮民』……」加百列臉色一沉,「如果真的是指那個養蠶人,那麼昨晚,我們或許保護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原料。我們找錯人了。」
  眾玩家臉色都是一變。
  黃盈盈立刻反駁:「怎麼可能?為以防萬一,養蠶人和美女我們都保護起來了!」
  蘇易也道:「怎麼不能是昨天死的那個關鍵NPC?她既不是養蠶人,也不是美女,依然被狼刀了。」
  廖曼曼繃著臉,再不復第一日溫柔婉約的模樣,倒顯得猙獰起來,「可我們昨晚守夜時,除了那次,並沒有其他意外發生,其他人也都在今早安然回家了,這說明其他狼根本沒有出手。」
  也就是說,只有喬玉鈴帶走了那個鎮民,其他狼殺的是不在他們保護範圍的人——就如大佬所說,他們保護錯了人。
  雖然喬玉鈴殺錯了人一定會受到NPC反噬,可他們還是白忙活了一整晚,怕是那四匹殺對了人的狼心裡都在嘲笑他們的愚蠢呢。
  眾人臉色難看,一個兩個心裡都醞釀著風暴,跟颱風季似的,放眼望去都是山雨欲來的陰沉鬱色。
  舉個例子,熬了個通宵好不容易寫完論文,仔細一看,操,題目看錯了,媽的,繳交日期是昨天十二點不是今天十二點。
  擱誰不瘋。沒直接掀了晶鎮屠了襄國都是求生慾作祟且尚有自知之明。
  半晌,加百列認命的閉了閉眼,打破沉默:「事情已經過去,想那些也於事無補。早點把會議結束了,早點去找線索吧。」
  除去這個讓人崩潰的意外,今天早會玩家們本來只有一件事要辦:確定今天到底處決誰。
  莉莉絲惡名昭彰,可能用道具悄無聲息抹去犯案的痕跡;顧雲眠在現場留有證據,性子單純得不像老玩家,卻從未犯過菜鳥基本上都會犯過或險險擦邊的錯,從未OOC。
  但是,首先,這兩人可以相互證明,要麼兩個都是狼,要麼兩個都是好人,要麼狼用了道具,幫自己找了個不在場證明的證人;其次,既然抹除證據,又為什麼留下了進出、作客的痕跡?
  劉婉兒帶著玩家們找到了周娘子的屍體,卻解釋不出所謂技能的詳細內容和周娘子為何是關鍵NPC,白癡才聽不出她昨晚那番關於技能的說法是現編的;可她昨天的隊友是加百列,她又是怎麼繞過他的視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小鎮的另一頭?就算使用道具,加百列這樣浸淫遊戲多年的大佬又怎麼可能對她的失蹤毫無所覺?
  三人都有疑點,也都有投不下去的理由,其他五人吵得不可開交,尤其發現自己白幹一晚上後,有一個算一個都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炸。而情緒化的結果就是,眼看著半小時過去,他們依然沒有吵出個結論來,倒是全員喜獲安陵容大禮包,顧雲眠都想幫他們喊一聲「寶鵑,我的嗓子」。
  莉莉絲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吵得臉紅脖子粗,純純來看戲的,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成為那個倒楣蛋;劉婉兒滿臉不安焦慮,幾次三番打斷對話,被暴躁的黃盈盈綁起來堵住了嘴;顧雲眠則蒼白著臉坐在椅子上,盯著桌上的木紋發呆。
  「——白棠!」
  顧雲眠抬起頭,才發現所有人都盯著她看。
  「……什麼事?」
  「第一天晚上,妳真的在驛站嗎?」加百列的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激烈爭論而略帶乾澀沙啞,卻依然帶著讓人不自覺仰望的氣勢。
  顧雲眠猶豫了許久,才小聲道:「……沒有。」
  蘇易挑起一邊的眉,聲音也不自覺拔高,「沒有?妳第一晚就開始說謊?」
  少女一下紅了眼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怕被懷疑,所以……」
  玩家們明顯不怎麼相信她的說詞,「現在又不怕了?」
  顧雲眠咬了咬下唇,「我……我怕我現在沒有老實說,你們會投我……真的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
  加百列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角,「妳那天都做什麼了?」
  「我、我聽大龍哥哥說,牡丹就在百花坊——」
  黃盈盈打斷:「大龍哥哥是誰?」
  「他……他是李虎警長的弟弟,在林家做長工……我們來這裡的第一天,我在圖書館和他見過,我問了他關於調香書的事,是他告訴我位置,我們才能找到配方的……」
  少女語調溫吞緩慢,帶著驚懼的顫抖虛弱,聽得在場大部分玩家不耐煩地皺起眉。
  「然後呢?」黃盈盈真想乾脆讀取她的記憶,也省得她吐半句哽咽一回,一句話裡帶了好幾個省略號,一句話能解決的事拆三句話解釋。可惜,她沒有類似道具,只能強壓著脾氣問。
  少女瑟縮了下,怯生生地瞥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繼續盯著桌上的木紋,不敢對上任何玩家的眼神,「然後、然後我想晚上去看一看,就趁首席哥哥走之後,悄悄溜了出去……」
  蘇易是個爆脾氣、急性子,是在場臉色最臭的人,這時再也忍不了,喝道:「好好說話!說快點會死嗎!」
  少女此刻最怕聽到那個「死」字,一滴淚珠沒憋住滑出眼眶,被她抖著手快速抹去,生怕他們更不耐煩,直接把自己給賜死了。
  「我不能進去,是大龍哥哥帶我進去的,他帶我去聽了茉莉彈琴,茉莉是、茉莉後來變成秦娘,然後我們就走了,我回驛站後很害怕,胃很痛,就去向前台要了藥和水,之後就睡覺了,然後就到隔天了……」她的語速確實快了不少,可心裡也慌了不少,話裡沒什麼重點,雖然不至於顛三倒四,也明顯理智錯亂。
  玩家們不約而同生出一個念頭:來人打死這個菜鳥吧!!
  就連一向好脾氣的加百列,語氣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好了,「就這樣嗎?」
  顧雲眠快哭出來了,「真的,我真的沒有絲毫隱瞞了……」
  顯然,她一晚上都被欲落不落的鍘刀折磨,死亡逼近的心裡壓力讓她拋下了幼稚的倔強傲骨,成了風一吹就驚懼的彎下腰來、雨一來就惶恐的縮成一團的真.柔弱小白花,還沒處決呢,自己就能被嚇得失心瘋。
  雖然新人副本能刷掉一批心態不好、腦子不好或扛壓能力不強的玩家,但總是有那麼一兩個幸運兒擦著安全線低空飛過,幾人都在遊戲裡呆了至少幾個月了,也見過不少第一次過正式副本就被更殘暴的NPC、更複雜的隱藏規則和玩家間人性欠費的勾心鬥角逼瘋的菜雞,甚至閱歷倒數第三淺的廖曼曼還能想起自己第一次過正式副本的衝擊絕望,因此顧雲眠此刻的態度太正常了,他們並沒有因為她前後不同的態度起疑。
  他們只是開始考慮拋棄她了。
  副本已經過半,他們只抓出一匹狼還不小心放回山林,甚至搭上一個神,由此可知這個副本最難的不是劇情或謎題,而是這群藏得太好的狼。
  這菜鳥左右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就算是神也發揮不好技能,不如幫他們刪除一個錯誤答案、縮小範圍;是狼就更好了,演技這麼好,絕不能久留。
  顧雲眠卻彷彿不知道他們心裡的小九九,對他們越發深邃晦暗的目光也毫無所覺,仍垂著腦袋,眼神空洞惶然的瞪視前方。
  加百列思索片刻,還是覺得應該多套點資訊,「妳能重複第二天晚上的經歷嗎?」
  「第、第二天晚……」女孩臉色一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觸電般快速收回,單薄的身體顫抖得越發明顯,「我不舒服,首席哥哥停下來陪我,我們聽到奇怪的聲音,我受傷了不能追,首席哥哥讓我調查那戶人家,然後……然後……」
  她狠狠嚥了口口水,話語間的斷層讓她找回些許理智,「然後我在找的時候,那個人闖進來,勒著我去了破房子,我們打了一架,我就昏過去了。」
  「你看到那個人的樣子了嗎?」
  「沒、沒有……」
  「妳對他的印象?」
  「黑披風、面具、戒指……」
  「面具樣子呢?戒指款式呢?」
  顧雲眠一臉茫然,「面具……戒指……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終於忍不住,整個人蜷縮到椅子上,抱頭痛哭起來,「我不知道……不要問我了……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
  漂亮,直接把人問瘋了。
  這次,沒有人安慰她了。
  還能喘氣的玩家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黃牧閉了閉眼,輕嘆口氣。
  【系統通知:投票已開啟。投票採匿名制,請玩家在紙上寫下一位懷疑對象,摺疊投入中間的箱子系統將自動結算票數。被票選出局的可憐蟲將接受軍隊的怒火,請各位謹慎投票哦~
  特別提醒:系統良心大發,出局者並不會算在玩家的血債中,各位盡情投票吧~】
  突如其來炸響在腦海中的聲音平板無波,彷彿死亡的預告,女孩驚恐地尖叫出聲,驚慌失措的抬起頭,卻看到玩家們正沉默地向桌子中間伸出手,拿起一張輕飄飄的紙,卻要葬送一條沉甸甸的命。
  她茫然地看著人一個一個站起,又一個一個坐下,從筆頭的動作,她知道,他們都在寫同一個字。
  第一個動筆的蘇易才剛寫完「白」字,她忽然開口:「你們寫的是我嗎?」
  比起方才的崩潰,她此刻的聲音宛如一灘死水,很輕,很冷,卻讓人感受到背後無窮無盡的絕望。
  玩家們的筆尖不約而同僵在半空,遲遲不落下,也遲遲不挪開。
  顧雲眠抓住了身邊的加百列的手。分明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卻看不清他紙上的字。
  她淒然的哀求:「我真的是無辜的,我是好人,我不是狼,求求你,求求你,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死啊!求求你,不要,不要寫我!我不想死!不要寫我!」
  黃盈盈卻被她這番話激怒了,拍桌而起嘶吼著:「誰想死!誰不想活著!可是妳不死,我們就會被妳拖累!」
  顧雲眠也跺腳站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不會拖累你們!我是好人!我是無辜的!你們為什麼都不相信我是無辜的!只有他相信我是無辜的——對,他去查了!他去查真相了!他知道我是無辜的!他去幫我洗刷冤屈了!他說他早上就會來找我的!!」
  加百列渾身一震,猛地扭頭看她,「妳說什麼?誰去查真相了?」
  「大龍哥哥,李龍,李龍!」女孩又哭又笑,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他答應我要去查真相的!他說他會查出來的!叫他來,對,叫他來!我有道具!我有哨子!我要叫他來!」
  她手忙腳亂的拉出脖子上的繩子,抓住被體溫捂得熱烘烘的銀哨,玩家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把哨子湊到唇邊——
  「嗶—噗」
  「刷」
  一口突然湧上的氣讓哨聲瞬間劈了叉,過大的力道讓她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
  變故發生得太快,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吹響哨子,然後——
  被一隻不知從哪來的弩箭射入左胸。
  玩家們大驚失色,「白棠!」
  顧雲眠手裡還拿著哨子,緩緩低下頭,愣愣的看著自己胸口的弩箭,似是不明白自己身上怎麼突然長了這個東西。
  鮮血迅速暈染開來,純潔的白月季化作淒美的紅玫瑰,洇紅了少女眼中的世界。
  疼痛後知後覺的自胸腔蔓延開來,混亂的大腦中僅存的理智終被吞噬殆盡,反芻一片虛無的空白。
  她下意識握住箭身——
  「別拔箭!!」
  加百列的動作已經很快了,剛從椅子上跳起來就伸出手,卻也只握住揚到半空中的手腕。
  就在這時,門被人砰的打開了。
  「白姑娘,我還沒——」
  略帶羞愧的道歉戛然而止。
  一束夾雜清晨的清爽氣息的白月季輕輕砸落在地,幾片碎花瓣與綠葉四散,露珠飛濺,一如半空那霎時如泉湧的刺目的艷麗。
  「白姑娘!!」大龍目眥欲裂,一腳踩爛了地上的月季花,堪堪接住了往後軟倒的嬌軀,順著她的力道,跌坐在椅子上。
  顧雲眠呆呆的看了看滿桌噴濺的鮮紅,又看了看胸口汩汩流出血液的洞,皮肉被箭矢翻了出來,如同由內往外炸開一般。
  衣料吸收不了過多的鮮血,一部分順著肌膚流下,微癢的感覺悄無聲息的湮沒在鋪天蓋地的疼痛中,只能感覺到血在身上開闢出一條源源不斷的河,在鼠蹊部積聚,最終順著大腿和臀部線條滑落,「滴答」,在地上開出朵朵豔而腥的花。
  大龍抱著她,感覺到她因疼痛而渾身都在微微抽搐,心臟像是被人猛力撕開一般,痛得呼吸困難,「白姑娘……」
  顧雲眠順著聲音,略顯費力地仰起頭,靠在大龍肩頭,倒著看他扭曲的臉,怪誕的視角讓她忍不住笑了下,上揚的唇角又被疼痛扯了回去。
  她喃喃道:「我……明明已經拔出來了……為什麼……還是、好疼……」
  她的聲音虛弱無力,一翕一張的唇瓣卻讓盯著她慘白的臉出神的黃牧如夢初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拔腿衝出會議室,一邊嘶吼:「林大夫!林大夫呢!林大夫!!」
  林大夫和另一個駐守驛站的男大夫都去處理認屍的事了,不在驛站。
  他似乎猛然想起此事,腳下一轉,朝驛站外狂奔而去。
  弩箭大概穿過了肺,顧雲眠的呼吸急促而困難,劇烈的疼痛卻讓她沒有太多力氣讓自己獲取足夠的氧氣,大腦一片空白。
  「好累啊……」她喘了口氣,過了電般不住顫動的手摸索著,艱難握住了大龍的手,「真相……找、到了嗎……」
  大龍還記得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閃爍著光芒的模樣,像灑滿星光的夜空,靈動又好看;可如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星芒殞落,那雙眼逐漸變得空洞,直至某一刻,歸於死寂。
  他顫抖的手輕撫上她的臉頰,上頭的血點如利箭刺入他瞳孔深處,又順著血流,狠狠將碎成千百片的心臟扎成刺蝟,「找到了,白姑娘,我找到了,妳再撐一下,我找到了,我知道妳是無辜的,我知道。」
  「我……是無辜的……我……」話音未落,她的身體猛地彎曲如煮熟的蝦,劇烈的咳嗽聲在死寂的會議室迴盪,夾雜著液體嗆出咽喉的聲音。
  「白姑娘!」大龍驚慌失措的抹去她唇邊的血沫,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反而在下顎留下一道道胡亂抹擦的血痕。
  「龍……」顧雲眠痛苦地胡亂抓撓,指甲劃破他的手背,卻因為無力,只留下一道道連傷口都算不上的白痕,「我……不想死……不想……」
  「好,好,妳不會死,白姑娘,妳不會死,不會!」男人雙目赤紅,如同被激怒的野獸,眼底卻又泛著悲痛的水光,語氣近乎哀求,「白姑娘,白姑娘,妳再撐一下,再撐一下就好了!首席去喊大夫了,我聽到腳步聲了!妳再撐一下,再撐一下好不好?就一會兒!」
  「可是……好痛……好痛……」少女眼睫輕顫,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一如他早上採摘那束白月季時,花瓣上滾落的露珠,「好痛……呼吸、不了……好痛……救我……咳咳咳、救、咳咳、我……」
  「白姑娘,白姑娘,再撐一下就好……」大龍慌張地摀住她胸口的血洞,鮮血卻固執的從指縫間汩汩湧出,似在嘲諷他的無能為力,「白姑娘,很快就好了,很快……」
  「好、痛……我好痛……」喉嚨湧出的血越來越多,顧雲眠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濃烈的腥味讓她差點嘔出來,卻連反胃的力氣都失去了。她痛得五官扭曲,肌肉的抽搐越發明顯,「救我……好痛……好痛……」
  在場眾人腦中不自覺冒出昨天早上,許光最後的眼神。
  救我——所以,殺了我。
  「媽的,那庸醫怎麼還不來!」莉莉絲罵了一聲髒話,轉身衝出會議室。
  對上她努力聚焦、充滿乞求的眼,大龍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在方才已然碎了一地,如今才發現,碎片還能踩幾腳,再輾成灰。
  他閉了閉眼,顫抖地吐出一口濁氣。
  加百列有種不祥的預感,「李二先生——」
  「白姑娘,別怕。」大龍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繾綣而溫柔的凝視著她漸趨無神的眼,咳著血沫的嘴,擰起褶皺的眉心,寬厚的手輕柔覆上她的眼,遮住了大半張毫無血色的臉,「別怕。好好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睡醒了,身上就不疼了;睡醒了,就能見到果果姑娘了。」
  「妳的願望,妳要的真相,讓我都會幫妳解決。」
  「睡吧,白姑娘。」
  加百列眼睜睜看著女孩胸膛微弱的起伏在他的話語中平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待莉莉絲和黃牧氣喘吁吁的拽著樣貌憔悴、衣著散亂,一看就是通宵加班的林大夫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大龍緩緩放下手。
  少女臉上依然滿是髒污,表情卻舒緩而安詳,被血糊得亂七八糟的嘴邊帶著輕輕淺淺的笑,讓人毛骨悚然。
  男人取下她腦後的髮簪,看著緊繃的髮髻散作柔順的如瀑長髮,以指為梳,理順她的髮,又捻著袖子為她拭淨面上的血汙,攏好她因掙扎抽搐而散亂的衣服。
  他垂眸看著她睡著般恬靜的嬌顏,虔誠的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隨後將人小心翼翼抱了起來,彷彿懷裡的是個易碎的瓷娃娃,稍微粗魯一些,便會在他手下化作粉塵,消散無蹤。
  被胡帆喊回來的李虎攔住了明顯不對勁的弟弟,神色複雜,「大龍——」
  「讓開。」大龍的聲音平靜如死水,混濁的水面下卻暗藏致命的危機。
  黃牧一步跨到他面前,聲線冷然,「她要回首都。」
  大龍的視線依然凝固在懷中女孩清麗的面容上,木然重複:「讓開。」
  平平無奇的兩個字,卻讓在場玩家寒毛直豎。
  多過幾次副本,再遲鈍的人也會被訓練出一定的危險感知能力。
  此刻,所有人都意識到:NPC懷裡的那具屍體,一個死去的玩家,成了他魔化的開關。
  黃牧卻全然無懼,背脊反而挺得更直,一身低壓,氣場竟與大龍不相上下。
  「把她還給我。」他沉聲道。
  大龍終於緩緩抬起頭。
  他的眼眶已被沉鬱而純粹的墨色佔據,額角與脖頸青筋直跳,臉部肌肉繃緊,咧開嘴,露出惡狼般尖利的牙;與之截然相反的,他抱著女孩的動作輕柔依舊。
  怪異的是,包括林大夫、小藥童等在場NPC毫無所覺,唯有李虎臉色驟變,閃身擋在兩個對峙的男人中間,「李龍!你瘋了嗎!」
  大龍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地笑了,「是。」
  「你——」
  「我不會將她浸入『朝朝暮暮』,瞞著所有人藏在床底;也不會將她燒作灰燼,花兩年時間,一口一口兌水飲盡。」他怪笑一聲,聚精會神關注NPC狀況的玩家們卻注意到他眼眶中心倏然湧上的殷紅蛛網,宛如含苞待放的曼珠沙華。
  他摩娑著女孩肩頭,望著她的眼神滿含愛憐寵溺,「我會讓她入土為安,為她立碑,日日供奉;我會查清她要的真相,讓她得以安息。」
  他斜乜了哥哥一眼,唇邊噙著譏諷的笑,「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愛她,但不會做她不喜歡的事。」
  站在李龍身後的加百列是第一個發覺李虎不對勁的人。
  在大龍說到「藏在床底」時,李虎的瞳孔便開始緩慢放大,直到「燒作灰燼」四字出口,墨色瞬間佔據整顆眼球,甚至蔓出紅絲,比先一步魔化的弟弟更甚!
  所有玩家:????
  媽的這三秒魔化也是頭一回見,就沒見過比莉莉絲還能惹的!偏偏這貨是個NPC,還是個魔化的NPC,打不得!
  沒人比這群倒霉孩子更委屈了,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暗自繃緊了皮,夾緊菊花,隨時準備——躲起來。
  倆魔化NPC互毆,他們是腦子被門夾了才上去挨揍!
  可他們預料中的雙魔大戰並沒有實現。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虎率先退魔化,完美實現了何謂三秒發癲三秒冷靜。
  他冷冷地看了大龍一眼,一語不發,側身讓路。
  此舉本應讓黃牧再次與大龍對上,可所有擋在門前的人在他動作的剎那,也不受控制的往兩旁退去,露出一條兩旁迎賓的康莊大道。
  大龍在眾人的目光中穩步離去。
  「胡帆。」
  被點名的胡小隊長一抖,趕忙上前,「警長。」
  李虎望向窗外,穿過屹立的行刑柱,凝視著弟弟僵硬的背影,「跟著,看他將人埋去哪了。」
  「是,警長。」
  「李警長。」黃牧冷冷喊住抬腳欲走的李虎。
  李虎沒有回頭,「胡帆會帶您去埋葬白副手的地方。屆時,您要帶走或留下,不會有人阻攔。」
  話落,他走出會議室,順手摔上了門。
  「砰」的一聲,玩家們全身的毛又是一炸,活像易受驚的貓。
  「……」
  「……」
  沒人說話,甚至沒人敢動,呼吸都放到極輕。
  最終,黃牧的聲音打破死寂:「都投廢票吧。」
  眾人的目光落到桌面。有的紙在一片人仰馬翻中飄然落地,有的沾染上鮮紅的血跡,昭示著方才混亂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場景不是作夢。
  系統出聲的時機正正好,宛如噩夢的警鐘,瞬間將幾人敲醒。
  【系統公告:玩家田馨出局,其扮演角色白棠,身分為:復仇者
  距離電影結束還有七十六個小時,請各位玩家繼續加油】
  所有人都懵了。
  復仇者?打哪兒來的?隔壁漫威棚?
  唯有劉婉兒,除了懵逼,更多的是驚恐。
  白棠為什麼也是復仇者?!她不是五奇人嗎!五奇人哪來的復仇者!
  廖曼曼茫然的環視眾人:「……狼隊裡,有叫復仇者的嗎?」
  蘇易臉色很難看,不想承認這個事實,「說不定系統公告的身分和前置劇情的不一樣——」
  他話音未落,系統公告識時務的再次響起,又給了眾人一記重擊。
  【系統公告:玩家秦依依出局,其扮演角色喬玉鈴,身分為:玉面金身
  距離電影結束還有七十六個小時,請各位玩家繼續加油】
  倖存的七名玩家:「……」
  這則通知來得實在巧合,讓眾玩家更深刻的意識到一件事——
  「我們又誤殺了一個神……」黃盈盈頹然垂下雙肩,跌坐在椅子上。
  儘管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可誰看到死的是隊友還能高興起來的?
  蘇易環視圓桌邊的玩家,眼中閃過惶懼絕望之色。
  在場只剩三張神牌……如果狼沆瀣一氣,他們又該怎麼對抗?剛好一天一個,狼隊不就鐵贏!
  不,不行,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加百列神情嚴峻,沉聲開口:「我們不能現在就自亂陣腳。」
  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他身上,可即使是一向堅定的「加百列頭號狂粉」蘇易都少見的沒有做捧哏。
  加百列也不在意,「其實,一直以來都沒有證據證明五奇人全都在玩家裡,前置劇情也只說五奇人在協助者之中,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但看現在——」他聳了聳肩,「某些資訊也不見得是真的,可能是某些人自己的胡亂猜測。」
  黃盈盈面色稍霽,「也是,我們至今都沒有得到準信,光盯著彼此,換了幾輪搭檔,兇案還是在發生,指不定就是NPC裡的角色做的!」
  廖曼曼卻沒有那麼樂觀,「說不定是狼隊相互認齊、彼此掩護呢?」
  莉莉絲嗤笑一聲,「沒有天黑請閉眼,誰敢亂認?妳是狼妳敢逮著個人就問你是不是師父是不是項棋?」
  廖曼曼搖頭,「他們是師兄弟,總會見過彼此的吧?」
  那還真沒見過。
  加百列道:「首先,項氏死於十八年前,如果真在我們中間,以五個年齡最大的計算,最大的頂多十四歲,最小的也才七歲,都還是孩子長相,長開了也不一定認得……」
  他話都沒說完,在混亂中自己掙脫了道具束縛的劉婉兒插嘴道:「你又怎麼知道所有人的年紀?」
  加百列溫和的笑了笑,卻莫名讓人品到幾分嘲諷之意,「協會中調香能力僅次於首席者為第二副手,主管調香事宜;協會中行政能力卓絕者為第一副手,主管組織管理事宜。我想,這些在人物小傳中都有提及。」
  「啊……哦……」劉婉兒有些尷尬的縮回椅子。她的人物核心不是在協會裡的回憶,她當然沒有認真去看,更何況記這種芝麻小事。
  加百列繼續道:「……其次,如果狼真的早早互認,頭兩天就不會是那種亂象。好人陣營包括軍警NPC,人數眾多,為什麼他們不合作辦事,反而東一腳西一腳?第一晚,我們可是彼此誰都沒碰到誰。」
  「第三,這個副本的謎題並不難,重點還是陣營間的角力,而好人陣營有民就該有神,否則怎麼對抗藏於暗處還有技能傍身的狼?若狼隊認全,排查下來其他人就是好人,但這個基數太大,包含了所有NPC,那麼,狼隊為什麼不去找神牌、試驗神牌的能力,而是整天隨著隊伍到處晃悠?」
  「所以我還是傾向並非所有狼牌都在玩家裡,並且尚未相互認全。除了我們,另外還有二十名調香師NPC,五奇人是被項棋做為頂級調香師培養,中途加入軍警的機率不如繼續做調香師高,所以我認為我們之後可以更關注這群NPC。」
  黃牧頷首,「而且,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系統並沒有明確指出,投票人選僅限玩家。」
  眾人豁然開朗。
  是啊,系統只說了「選一個懷疑對象」,可沒提過這個對象僅限玩家啊!
  黃盈盈和蘇易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廖曼曼雖然仍眉頭緊鎖,垂首思考,可終究沒再提出其他問題。
  劉婉兒眼睜睜看著一群蠢貨漸漸被大尾巴狼帶溝裡,卻又因為自帶嫌疑,說的話也沒幾個人會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暗自心驚。
  當初,玩家們就是憑喬玉鈴的一時嘴瓢猜出狼全在玩家中間;可現在,他們又憑喬玉鈴和白棠的死,趁著所有人思緒混亂之時,稍加引導,瞬間重歸領導位,順手將好人陣營的獲勝機會越推越遠……
  她絞緊了旗袍一角,冷汗直冒。
  她本以為好人陣營人數眾多,狼隊才五個,幹翻狼隊的機會肯定比較大,誰知道狼隊的組成如此棘手,就連那兩個人都死得這麼剛好!
  可那個白棠到底是怎麼回事?系統的播報不可能出錯,那女的到底是誰?難道她的身分被用道具頂替了?可系統怎麼會沒有通知她?
  直到會議結束,玩家們各自分散,找了那二十個調香師NPC組隊找線索,劉婉兒仍百思不得其解,渾渾噩噩的繼續探索這個幾乎被他們探索到爛的晶鎮。
  黃牧從胡帆口中得知大龍為顧雲眠買了一副棺材,將她葬在小鎮南方一處種滿白色月季之地,只淡淡點了點頭。
  胡帆有些不安,生怕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首席您……現在就要把她帶走嗎?」
  黃牧搖頭,哀痛之色很快被他掩入首席的冷淡肅穆之下,「此刻不宜激怒李二先生。而且,他說的有道理,棠棠要的真相,她要報的仇,我得替她解決,才有臉去見她。」
  他和蘇易一併領著NPC出門了。
  因為玩家之間還是得互相監督,今天他們又都換了一批隊友,依然有嫌疑的劉婉兒和加百列、廖曼曼一組,莉莉絲和黃盈盈一起,分頭繼續在小鎮裡搜尋蛛絲馬跡。
  蘇易將黃牧的言行舉止全程看在眼裡,趁著NPC們不注意,湊到他身邊,以打趣的表象藏起探究的意圖,「這才幾天啊,這麼深情?」
  黃牧冷冷看了他一眼,「白棠和黃牧只差一步就要在一起了,全協會都知道,不演這一齣是想等OOC抹殺?」
  「管好你自己。」他拋下這麼一句,便快步向前,將蘇易甩在身後。
  見沒試探出什麼,蘇易聳了聳肩,也沒追。
  因為隊伍剩三隊,黃牧組負責鎮東和鎮南,莉莉絲組負責鎮南和鎮西,人數最多的加百列組則負責鎮西、鎮北和鎮東。
  總不可能所有人縮成一球慢慢找,終究還是得分頭行動。
  鄰近午時,一道人影悄悄靠近一處新翻的墓。墓碑上空無一字,唯有碑前放了一束新鮮的、沒有被踩過的白色月季。
  那人低笑一聲,隨後帶著愉悅的表情,將墓挖了開來,打開棺木,將一個巴掌大的衣物包裹放在睡美人般安眠於木棺中的少女身邊,為她留了一條縫,轉身離去。
  那人回到人群中,看著懷錶上的時間。
  滴答。
  滴答。
  滴答。
  十二點整。
  他若無其事的掩住下半張臉,不讓人看到他上揚的唇角——這是他遙遙送上的無聲慶賀。
  與此同時,棺材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若是有人在場,得生生嚇出心臟病來。
  「噗咳、咳咳——」
  睡美人壓低咳嗽聲,一邊拂去臉上的塵土,從棺木中坐了起來。
  萬里無雲的天是如此蔚藍可愛,帶著明亮的希望。
  【B級道具[給你一巴掌壓縮包]
  道具說明:搶匪們總在焦慮,錢太多了,怎麼不動聲色的帶走?當然是壓實了揣兜裡!和你臉上的巴掌印一樣大的包裹,需要時一鍵解放,漫天錢雨,豈不快哉!可使用3次,次數耗盡即損毀】
  【B級道具[論文撤銷鍵]
  道具說明:據說一名畢業生在寫論文時睡著,臉壓在刪除鍵上,可歌可泣的二十萬字論文一夕歸零——幸好,他還沒關機。每次可使物品撤回五分鐘內任意時間點的狀態,可使用3次,次數耗盡即損毀】
  【A級道具[狡兔十三窟]
  道具說明:狡猾的小兔崽子趁狐狸睡著,挖了整整十三個洞。狐狸甦醒,獵殺時刻,小兔崽子一手握著最後的蘿蔔,一手和小朋友們手牽手,開始逃亡!至於最後,那些洞是用於坑殺、躲藏或埋胡蘿蔔,全看小兔崽子如何運用囉~】
  【B級道具[無效期隱形噴霧]
  道具說明:發明隱形噴霧的X教授在試驗過程中,企圖將助手整個人隱形,沒想到在影子消失的同時,視網膜上的成像也消失了。幸好,他還能抱住他可憐的小助手安撫,並用配套的[顯形噴霧]使其恢復原狀,否則就要失去一個廉價勞動力了。一瓶15ml,耗盡即損毀】
  顧雲眠抱著包裹跳出棺材,摘下脖子上的銀哨扔進棺木,隨後使用撤銷鍵,將墳墓撤回完整的墳包——唯一的區別在於,墳包裡裝的是一口空棺。
  她微微一笑,披上隱形斗篷,化作奪命的幽靈,再次踏入這座罪惡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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