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凡提斯城東門。
麥爾斯帶著一眾得力屬下,在黑夜的籠罩下默默地站在東城門。
而在他們後方,強壯的士兵們強押著城中一部分手無寸鐵的青壯平民,更後方是負載著昂貴與稀有物資的錙重車。
「城主大人,港口的船已經準備好了,昂立大法師與賽提大人也把附近的惡魔都清剿完了。」
歸來的斥侯在城上放下的籃子將他拉上城頭後,跑下城牆,朝麥爾斯跪地稟報。
黑夜讓所有人都看不清楚麥爾斯的表情,半晌後,他朝一旁的侍衛命令道:「等我們離開後,就讓剩下的城防軍把城門都打開。」
一旁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袍裡的男子屈膝跪下:「大人,萊茵城主那邊⋯⋯」
「不是已經讓城防軍把他們隔離了嗎?」
看見黑袍人依舊跪在地上,麥爾斯輕撫腰間的長劍,慢慢走向他:「你要知道,他們是我們安全抵達港口的希望。」
「是,屬下明白。」半晌,黑袍人站起身,退到一旁。
「那麼⋯⋯出發吧。」麥爾斯冷酷地一揮手。
「砰。」
蓋因一拳捶在桌上,臉孔扭曲的程度可以看得出他十分憤怒,下一秒他一手摀胸,表情痛苦。
「他⋯⋯怎麼敢的⋯⋯怎麼能?」
抬起頭,蓋因臉上已經掛上兩道淚痕。
屋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默默低著頭。
一夜之間,兩座城失守。
狄恩與凡提斯。
「凡提斯,不該陷落的⋯⋯」忍不住的德維安,低聲說道。
「凡提斯就不可能陷落!」一旁的安蘿瞇起雙眼,憤恨地道。
「將軍級的惡魔,不可能突破凡提斯的防線,除非⋯⋯」一旁的阿德克也欲言又止。
「除非麥爾斯放棄了他們。」蓋因沙啞的嗓音開口說道,臉上既怒且悲傷。
眾人再度沉默。
半晌後,蓋因躺回椅背,朝眾人無力地揮了揮手:「阿德克跟德維安都下去吧!惡魔短時間內不會進攻了,好好休息。」
「是。」兩人起身行禮。
等阿德克與德維安退下後,安蘿才開口問:「蓋因,還有什麼方法就直說吧。」
「蘇克曼的神祭之術,妳有拿到嗎?」蓋因上身微傾,神色凝重地詢問道。
「你是說⋯⋯」安蘿眼神一凝,想到了一件事。
蓋因朝她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
「沒有。」安蘿回得斬釘截鐵。
蓋因瞇起雙眼,打量了一下安蘿,才問道:「妳知道卡德‧狄恩嗎?」
「恩?」安蘿不知道為什麼此刻蓋因會提起此人。
「他已經向神祈禱過了。」
「這⋯⋯」安蘿張大了嘴。
「蘇克曼城,當初是被聯姻方反客為主,那麼⋯⋯你們就一點也不知道神祭之術?」蓋因凌厲的語氣與尖銳的眼神讓安蘿心中一慌。
「只有這個方法了不是嗎?在惡魔們讓領主降臨之前。」
蓋因收起凌厲的語氣,眼神也略微柔和地說道。
「可是⋯⋯」安蘿做著最後的掙扎,她曾經在祭神術的資料中,看過當年神對待人的殘忍,相比於惡魔,有過之而無不及。
「妳難道就不想⋯⋯替拜倫報仇嗎?」看出了安蘿的動搖,蓋因繼續說著。
「⋯⋯」想起拜倫,安蘿的雙眼迷茫,眼角濕潤。
「見見卡德吧,當年的大帝,也不曾辜負人族。」蓋因發出最後的致命一擊。
盧卡斯醒來後,就被唐納德與鄧肯接回去養傷了,此刻帳篷內只剩下卡德。
而他赤膊著盤坐在帳篷中,他的前方放著許多安放在燭台上的長蠟燭,與一些看上去似乎是用來祭祀的祭器。
他將自己的手割破,握拳將流出的血緩緩地滴在一個小碟子上。
隨著碟子中的血淹沒底層,卡德微微張口低聲念誦著祭文,隨著他的念誦,手上的血液似乎被碟子所吸引一般,越滴越快。
不一會,碟子就滿了,而卡德像是沒知覺一般,繼續低聲念誦著祭文,任由盤子內的血滿溢出來。
一支蠟燭,燭芯突然冒出白煙,然後自行點燃冒出火光。
隨後,一支一支蠟燭紛紛按照順序冒出白煙後再自行點燃,帳棚內隨著燭光映照,頓時清晰了起來。
而碟子中的血液也肉眼可見地慢慢變少,卡德手上滴落的血液開始跟不上碟子中血液消失的速度。
消失的血液似乎化為一陣紅色的輕霧,瀰漫在帳篷中。
卡德停下念誦祭文的動作,雙眼緊閉,呼吸間將紅色的霧氣吸入體內。
隨著霧氣入體,卡德的身體各處肌肉誇張的隆起,似乎要撐破一樣。
「噗。」
確實被撐破了,卡德全身的肌肉在極度膨脹後爆裂開來,血管中的血液也再爆裂的瞬間化為一片血霧。
一時之間帳篷中只有紅色的血霧與頑強亮著的燭光。
卡德臉上充滿痛苦,身上肌肉不停地被拉扯爆裂,讓他忍不住仰頭張開嘴,就要發出一聲慘嚎。
「⋯⋯」
預想中的慘嚎並沒有出現,而只是看見他的喉嚨不停地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支虛幻的黑色骨爪按上了他的臉,慢慢的,身上的肌肉不再膨脹爆裂,帳篷中的血霧也像是時光倒流一般,全數回到他的體內。
「哈⋯⋯呼呼呼⋯⋯」
下一刻,卡德像是溺水獲救的人一樣,低頭大口的吸氣與吐氣。
而他身上也瞬間冒出大量的汗水,但下一秒又全部被他的皮膚吸收回去,反覆幾次。
「卡德大人,蓋因大人想見您。」帳篷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卡德疲憊的張開眼,抓過一旁的上衣向身上一披,撐著起身時卻一個踉蹌,甩了甩頭,將暈眩感甩去後,拉開帳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