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龐大的郵輪,蔚藍廣闊的海洋。
白帝這次被安排的保護對象是一位富商,從情報員那裏聽說她來頭不小,好像是開賭場的女老闆,這幾天回台來放假休息,上頭的組織怕她有危險特地多請了一個保鑣。
看著站在甲板上讓海風梳理她那一頭烏黑的大波浪長髮,湛藍的雙眼望著遠處天海合一的風景,身穿名牌的米色長裙襯托出優雅的身姿,使白帝彷彿看到了那天在海邊玩耍的石楠。
『好想趕快回去找他阿......』
白帝心裡默默想著,那思念愛人的炙熱之心有如現在正午的烈陽一樣,讓他渾身發癢難受,恨不得現在就跑去石楠身邊,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裡。
「夫人,現在正值中午太陽很大,要不要回到室內?」
一位也穿著西裝也一樣一頭白色頭髮綁成俐落馬尾的女人撐著黑底淡銀色花紋的洋傘走到那位富商身旁,還順手遞了一杯冰涼的冷飲給她。
「說的也是呢~那我們進去吧!」
三人回到金碧輝煌洛可可風格的室內,整個郵輪不算冷清,偶爾也會看到一些富家小孩在廊道上奔跑玩耍,一些工作人員忙碌的打掃維持整潔或者伺候那些傲氣的千金少爺們,某些程度上算是熱鬧悠閒。
白帝身為一個金牌保鑣,耳聽四面眼觀八方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的基本能力,畢竟就算是小孩子也有可能會造成危險必須時時警惕,做好保護目標的準備。
但反觀那位富商帶在身邊的隨侍,卻好像毫無戒備一般跟著婦人有說有笑,看不出是一個保鑣,反而像是她的女兒,而且感覺身材瘦弱毫無力量。
「夫人,房間內外都檢查過,沒有可疑之處,可以安心入住。」
「知道了辛苦你啦~白先生」
「哪裡,這是我應做的。」
「夫人,剛剛餐廳那邊說餐點準備好了可以過去」
「好~走吧!」
不知是否因為相思還是真的有其關聯,白帝常常會覺得眼前的婦人身上有石楠的身影。
偶爾調戲的說話方式,清澈好看的鳳形雙眼,甚至是笑起來不失優雅貴氣的樣子,都會讓白帝有一種在跟石楠出來度假的錯覺。
『阿......好想趕快回去......』
「小南!有人點你!四號包廂!」
「知道啦!等下就過去!」
癱在床上欣賞白帝腹肌照的石楠艱難的爬起身,腦海裡還殘留著白帝壯碩挺拔結實有力的好身材,也依稀記得那天撫摸時的手感,踩著心不甘情不願地步伐來到包廂門口。
『媽的,打擾我看帥哥的好心情,讓我看看是哪個臭老頭死婊子點我』
剛打開門石楠就愣在原地寒毛倒豎只差腿軟在地。
不是甚麼油膩肥胖大叔或者垂臉濃妝的阿姨,而是一群來自中部殺手集團赫赫有名的俊男美女。
百齋集團。
『甚麼情況......這群人怎麼在這裡?』
「唉呀!你好阿小朋友,進來坐坐陪我們喝一杯吧!」
一位粉紅頭髮綁著高馬尾的大姊率先開口,舉著酒杯邀請他入座,那燦爛的笑容,嫵媚的雙眼下,不知道在打著甚麼算盤。
「錢老闆,百齋集團不知道為何突然來了,石楠也被點進去了。」
「......我知道了,你們全部都提高戒備,只要他們一動手,就立刻保護石楠。」
「明白,那我這就去傳話。」
『百齋阿......中部的狗窩不待跑上來幹嘛?』
錢老闆打開四號包廂的監視器畫面,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整個包廂除了石楠,其餘五個都是百齋的人,兩個女人三個男人,現在石楠的情況根本與入虎穴沒兩樣。
「吶!小南哥長的好漂亮啊!有女朋友嗎?還是男朋友?」
「還......還沒有喔!」
一個看起來剛成年的少女張著桃花大眼一臉花癡樣的問他,石楠知道對方的身分因此充滿戒備但還是笑笑地回應對方。
「不用那麼緊張~」
那位大姊把手搭載石楠肩上,渾身充滿酒氣,勾著他的那隻手撩起烏黑的髮絲玩弄。
「我們今天只是來玩玩看看而已,那孩子聽聞你的事蹟很久了可喜歡你了!」
「這樣啊!我也久仰大名呢!百齋集團各個都是厲害的高手,看得我好佩服啊!」
「诶!?那......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少女雙眼發光宛如一隻看到魚在搖晃尾巴的貓一般。
「我記得你是......喜歡吃甜食的82號!」
「呀!!!沒錯沒錯!」
82號當場女高音的尖叫起來,其餘百齋的人無奈又寵溺的看著他。
『叫甚麼鬼?耳朵好痛』
石楠感覺耳膜快要被炸裂。
不知喝了幾輪,旁邊幾個男人和那少女都已經東倒西歪在椅子上,只剩下那位大姊還屹立不搖晃著酒瓶,石楠的意識也開始模糊,由於一次喝了好幾罐身體有些吃不消難受的靠在椅背上。
『這女的酒量也太好了吧......跟傳聞說的一樣千杯不醉,阿......有點想吐了糟糕』
拿起桌上一杯冰水大口喝下嘗試壓下那股難受的反胃感。
「還好嗎?不舒服就先別喝了,我們時間差不多也到了。」
大姊嘴上說著關心的話,但看著石楠的眼神卻毫無一絲的關心擔憂的神情。
「我沒問題,倒是你們今天來應該不只是花天酒地這麼單純吧?」
石楠撇了眼身邊的大姊試探性開口問,老實說他進來開始其實就緊張的要命,畢竟整間包廂,
都是殺手,而且是來頭不小的老練殺手,若真的打起來會死得必定是自己。
「恩......看來不笨也沒喝傻,那我就直說了。」
『是來殺我的?還是想從我身上得知甚麼?不過這裡是錢姨的地盤應該不會隨意動手,那他們到底......』
看著眼前的女人慢悠悠從口袋掏出一張紙片遞到自己面前,他楞了一下。
「名片?甚麼意思?」
「上頭的人自從看到你倉庫那天的表演後很看重你,想把你拉來我們組織。」
大姊看石楠不接下名片便隨手扔到桌上,點起一根煙開始吞雲吐霧。
「如果我不想呢?進你們組織也只是變成你們的狗而......」
「隨你便,但是你心愛的人可能會死喔?這樣你也願......!」
匡噹一聲酒杯碎了一地,石楠瞪大了雙眼渾身顫抖,一時衝動拳頭一緊往大姊漂亮的臉上打去,當然大姊也不是吃素的,隨手一抬就擋住了對方殺過來的拳頭,另一手捏著還燒著的菸抵在他下顎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你說......會死是甚麼意思?誰會死?」
「怎麼就不講武德呢?隨便就出手打人,還打女孩子......」
「回答我的問題!」
女人玩味地看著眼前猶如美麗又危險的黑狼正朝著自己吃牙咧嘴的男人。
「我說就是了,倒是你給我收手坐好」
等服務生清完地上的碎玻璃跟酒液退出包間後大姊才緩緩開口。
「先說那是上頭打的主意,我只能告訴你我知道的。」
「別再賣葫蘆了,快說。」
「唉......」
她吸了口菸又幽幽地嘆氣吐出一縷白雲,整個空間充滿尼古丁的氣味讓石楠眉頭皺得更緊。
「上頭不知哪來的情報得知你最近好像有新的玩具還炮友?反正我沒興趣八卦,而那傢伙是做灰色地帶的保鑣,價格不斐呢,現在以保護你媽媽的保鑣身分在同一艘郵輪上。」
『保鑣?怎麼跟錢老闆問到的不一樣?還有媽媽......』
『我就覺得奇怪為何會上郵輪......』
大姊看著已經掉入自我世界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輾掉了菸準備撤離。
「我等下就會去匯報上頭說你不想被當狗,那他們甚麼時後動手我也不得而知。」
大姊拿了解酒藥餵給幾個男人等他們醒來後互相纏縛走出去,而那個82號少女被大姊扛在肩上,還耍酒瘋似的胡言亂語不知說些甚麼。
「等等,我......我加入你們,但是請放過他們兩個。」
在她後腳準備要離開包廂前石楠終於開口了,他低著頭,散髮遮住了臉看不到表情,聲音有點顫抖。
「知道了,等我通知,再見啦~不用送了。」
『白帝......你一定要給我平安回來啊』
「保鑣......」
錢老闆漂亮的美甲在辦公桌上輕輕地敲,看著站在桌前眉頭緊皺的石楠,尋思自己是不是被那個情報販子坑了。
「還是他們其實只是故意騙你的?畢竟他們就是一群狐狸......」
「媽媽也在船上,要不打給他確認?畢竟我打過去他手機已經關機了」
『這孩子真的慌了阿......』
「行吧,不過現在是凌晨了明天早上我打給她,你去睡吧,唇色都有點蒼白」
看著擔心他人到不顧自己,臉色都已經白的像紙一樣的孩子。
「恩......那我去休息室睡了」
石楠步伐有點不穩,可能是因為酒精關係,也可能是那令人窒息的威脅,可在她看來不過是個歷練不夠得脆弱孩子。
「怎麼一大早就打電話來啦?想我了?」
夫人坐在床邊給隨侍整理頭髮,看到自己的好姊妹打電話來一接通就刻意調戲一番。
「那當然,不過還有件事情想問你。」
「寶貝請說~」
「你現在在郵輪度假嗎?旁邊是不是有一個白髮男保鑣?」
夫人偷偷撇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白帝後笑笑地回。
「對呀!消息真靈通,誰跟你說的?」
「百齋。」
聽到這兩個字夫人心臟宛如被捏了一下。
「那白毛是他們派來的,不過應該不用擔心,他是你兒子喜歡的人,好好鑑定一下吧。」
「阿~原來是這樣~」
「還有,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還請做好隨時被百齋殺掉的可能。」
「真是我才剛回來就被當成籌碼了?他們也太無情了~」
「就這樣,小心一點,既然難得回國記得來看看孩子,先掛了再見」
「掰掰~」
掛掉電話後夫人原本掛著的笑容消失,變成凝重思索的臉,望著窗外波光粼粼的大海沉思許久。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不舒服嗎?夫人......?」
幫她綁好頭髮的隨侍蹲下來輕輕晃動她的手,有點緊張的詢問。
「......阿,沒事沒事~只是老朋友打電話來跟我說百齋的人可能會來殺了我」
「诶?!百......百齋?他們不是跟我們是同事嗎?怎麼敢......?」
「不清楚呢!說不定我出國的這幾年賺比他們多讓他們忌妒了吧?」
夫人站起身讓隨侍方便整理自己的裙襬,目光悄悄掃過白帝,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
『身形端正壯碩,做事迅速,脾氣溫和,眉目間俊俏又不失威武,看來兒子的眼光不錯,只可
惜啊選了個男的,不曉得可愛的女兒有另一半沒,老人家我也想抱抱孫子阿~』
身為年紀快過五十的老母親偷偷感嘆。
當然這時的白帝依然不曉得自己見了家長,只是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確保安全,但是聽到夫人說出有人要殺她時開始戒備起來,眼睛不斷掃描四周各個角落,深怕自己一恍神就出人命。
『真麻煩,那百甚麼的最好別給我出現。』
「好啦!走吧等下要去看表演,保護我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小紙,白帝。」
「是,夫人。」
夫人優雅的走在前頭,兩個西裝筆挺眼戴墨鏡的保鑣一左一右護在身側,看起來十分威風。
在廊道上除了被夫人的氣質吸引而駐足的還有一些是因為白帝那引人注目的一九零逆天身高加上西裝包裹緊實的倒三角好身材與墨鏡也遮擋不住的魅力。
那些擦身而過的富家千金或者少爺都會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
不過在白帝眼中他們都是需要警惕的對象罷了。
「喂?老闆,我是九十九號,您交代的我處理好了。」
「他的回答呢?」
漆黑的休旅車馳騁在沉睡的城市街道上,車上的四個人也相互依靠呼呼大睡,除了綁著粉色高馬尾的九十九號女人,頭靠著窗戶看著不斷掠過的夜景,聲音冰冷地向電話中的老闆回報。
「他接受你的條件,加入百齋。」
「不出所料阿」
男人沙啞的煙嗓從電話傳出,聽起來真早有遇料。
「那還要繼續執行原本的計畫嗎?就是炸掉......」
「當然了。」
毫不猶豫的答覆,邪惡的勢力在夜裡倉狂的偷笑。
「了解。」
通話結束,電話兩頭的人都露出了令人發寒的笑容,貪婪的烏鴉躲在暗處撕開獵物的血肉。
百齋的齋,是災的諧音,災難的災,原名應為。
百災殺手集團。
「不對吧老頭!夜鴉派那傢伙甚麼德行你不懂嗎?這樣根本就是把白帝丟進鯊魚池沒兩樣啊!」
「顧之注意你講話的態度!信不信我開除你!」
「顧之冷靜點,白帝一定會沒事的。」
顧之在上司的辦公室大吵大鬧,而茂嘉跟顏聖一左一右拉著過於意氣用事想上去拚了的顧之。
上司頭疼的捏著眉心,看著眼前的三個男人,嘆了好長一口氣。
「委託方是夜鴉我也是剛剛才收到消息,只能看白帝有沒有本事安全回來了。」
眾人看著桌上平板裡百齋寄來的挑釁信,既氣憤又無可奈何。
自從葉兄妹得知自家母親被白帝保護著,既高興又擔心,時不時就坐在電視前盯著新聞或者發訊息確認白帝安危,兩人忐忑的熬到了白帝準備回港的日子。
「終於,要回來了!白哥要回來啦~」
「我都還沒興奮呢!你在那瞎興奮甚麼?」
石楠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自家妹妹在躺沙發椅上興奮地晃著兩條長腿,搖了搖頭後繼續沖泡咖啡,而電視也持續播報著無關緊要的社會新聞。
「現在為您播報,今天早上五點左右獲報海上一艘離港口距離五公里的一艘郵輪引擎室爆炸事件,目前搜救隊正在進行搶救,郵輪的機油也......」
「匡噹-」
馬克杯碎了一地,滾燙的咖啡撒了石楠一身但他毫無知覺。
兄妹兩人像中了定身術似的盯著電視上的新聞。
「根據警方調查不排除有黑色勢力的人惡意引爆引擎室而引起慌亂,而目前統計到的傷亡人數為3死28傷,關於本次事件會再陸續追蹤報導......」
『白帝......』
整個客廳除了電視都沉默了,撒在地上的咖啡也已經失去原本的熱度,萊薌整個人縮在沙發上,肩膀微微抖動似乎是在啜泣,石楠一直打電話給白帝但是對方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讓他焦急地來回踱步。
「白哥他......一定會沒事的吧?百齋他們不會說到不做到吧?對吧哥哥......」
「沒事的,他可是保鑣,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石楠抱住妹妹安慰的說,可是聲音卻在顫抖。
身為殺手的他們第一次明白甚麼是失去,甚麼是被殺死的痛苦,甚麼是無力回天的無力感。
「為甚麼!為甚麼不能去醫院!」
「錢姨!告訴我們讓我們去吧!求求你!」
兄妹倆從錢老闆那得知他們進醫院後急忙殺去他的辦公室,心急如焚的兩人不理解為何錢老闆死都不肯開口告訴他們哪間醫院。
「你們兩個......唉......」
無奈地看著兩個二十來歲的孩子又急又氣的逼問自己,只好捻熄菸雙手交疊靠著下巴,神情十分嚴肅地看著兩人。
「你們母親是夜鴉派的三頭之一,而白帝工作的單位是雪娥派開設的組織之一。」
「雪蛾?不是那個警黑勾結只會躲在政府身後的無能幫派嗎?」
石楠雙手抱胸冷靜的思考起來。
「沒錯,所以我為甚麼不讓你們去?懂了嗎?」
「但是!只要不囂張聲勢,看一下白哥跟媽媽是沒關係的吧?」
萊薌雙手撐在桌上,眼裡充滿死也要見一面的堅決。
「對啊!而且我也沒見過媽媽!怎麼說也該讓我們看一眼了吧!」
兩人雙手都撐到錢老闆的桌上施壓,一搭一唱堅決要去醫院見白帝和媽媽。
「行吧,但是答應我,見到你們媽後沒有我允許先不要出聲,聽懂就去換衣服戴好口罩。」
高雅乾淨的會議室,白色大理石長桌左右各坐了三個西裝革履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個無一表情凝重又或氣定神閒等待會議開始。
「老......老大!求求您放過我吧!我......我甚麼都說了!求求您......啊!」
一個一絲不掛渾身是血的女人被一位男子扯著頭髮拖進會議室狠狠甩到大理石桌上,桌上的女人披頭散髮滿臉血與淚,趴在桌上苦苦哀求男人的原諒,潔白的大理石因女人的血而染紅,男人朝跟在身後的年輕女子伸手示意,一把鋒利的金色裁衣剪刀被放到了他手上,女人看到剪刀後叫得更加悽慘,甚至桌旁幾個坐著的人還捂上了耳朵閉起眼不敢直視。
「呀啊啊!!老大!老大我知道錯了!拜託不嗚......!」
女人滿是傷疤與血漬的臉被男人一手捏住,金色的剪刀緩緩朝她的嘴巴靠近。
「知道錯又如何?你該感謝我姊沒有把你丟倉庫當玩具,而且你除了吵還會甚麼?私自改動收支紀錄?合夥暗殺三頭的小葉姐?既然這麼厲害幹嘛又哭又叫?」
男人一臉冷漠的剪開了女人的嘴角及舌頭,滿口血流淌到桌上,順著邊緣滴到男人的白色西裝褲管與光亮的皮鞋上。
「要知道夜鴉派不是給你們養老鼠的地方,如果被我抓到跟她一樣要錢不要命的髒老鼠,下場可沒有她這麼優待喔?」
門外又走進一位身穿潔白高檔旗袍的女人,踩著優雅的步伐繞過血攤坐到會議廳主席的位置,單手拖著下巴一手把玩自己的秀髮,一臉不屑地看著倒在桌上因失血過多已經奄奄一息的女人,隨後又掃看坐在兩側的六人。
「唉......不是我要嚇唬你們,但是真的臭老鼠太多了,如果有人能夠舉報給我說不定我會好好給他打賞升個職位甚麼。」
女人往後傾靠在椅背上,十指交疊眼神能看透人似的銳利,那六位手下都低著頭不敢抬起,互相知道些甚麼但又不願透漏,整個氣氛烏雲壟罩,壓抑的喘不過氣。
「罷了,弟弟你把那女人清走吧!叫人來清一清這裡,果然是老鼠,血怪臭的。」
女人幽幽地站起身,嘴角勾起看不見的笑意,拍了一下那男人的肩膀後便走出了會議室。
「一零一號,這女的給你拿去玩,帶走。」
站在男人身後看起來嬌小可愛的年輕女子張大眼睛像是收到禮物一般爽快的答應,叫了一個黑
衣男抬走女人後拿走滿是血的剪刀按捺不住興奮似的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散會。」
語畢,男人也離開了會議室,留下滿頭冷汗臉色蒼白的六人。
離港口最近的醫院被堵得水洩不通,救護車的鳴笛聲,家屬的哭喊聲,病床推動的摩擦聲,各種吵雜的聲響從沒停過,錢老闆與葉兄妹穿過人群終於擠進電梯通往病房的樓層。
電梯門打開後不像一樓的吵雜,是連腳步聲都能聽到的安靜。
一行人詢問櫃檯房號後先看許久未見面的媽媽,兄妹兩人緊張的心跳聲宛如在走廊迴響。
還沒到房門口就看到幾個高大的黑衣人站在那,錢老闆帶頭走在前頭,那幾個人似乎都認識她,紛紛讓道還幫她開門。
「小葉姊~我來看你啦!身體還好嗎?」
床上的女人就算貼著紗布纏著繃帶也遮不住她那優雅美麗的氣場,清澈的藍色雙眼反射著三人的身影,旁邊站著的黑衣年輕男子背對兩人默默切著水果。
「唉呀!寶貝居然特地來看我,還帶上我兩個小寶貝!」
女人的聲音有點沙啞變形,但依然聽得出來非常高興的歡迎他們。
「少說點話多喝些水,你聲音被那火燒得像鴨子一樣了!」
「石楠,萊薌,好久沒見,啊不對石楠前陣自碰過面,還記得吧?」
兩人瞪大雙眼,回想起前陣子倉庫突然出現的女人,居然就是自己的母親!
「那你們敘敘舊我接個電話。」
正好錢老闆的電話響起可以給一家三口敘舊的時間。
「媽......嗚......嗚嗚......」
萊薌突然就哭的梨花帶雨,被媽媽輕輕摟進懷裡,聲音沙啞但充滿溫柔的哄著。
「好啦......不哭不哭,小寶貝乖乖別哭昂~媽媽在這裡......」
二十多年不見,陌生聲音陌生的容貌,但是同樣的烏黑秀髮美麗的藍色眼眸,石楠不可置信的緩緩上前,坐在床邊撫摸那溫暖卻充滿傷痕的手,淚水在眼眶打轉卻遲遲無法落下。
「辛苦你們了,我的寶貝們」
葉母眼裡充滿慈愛,笑容溫暖的像清晨陽光,輕輕地灑在無法挽回的童年傷痛上,溫暖的治癒它,無濟於事的彌補它。
「東西我都弄好了,小弟先退下了。」
「好,辛苦了。」
黑衣男將切好的水果盤放到矮桌上後轉身離開,可半路卻被錢老闆攔住。
「幫我轉達給你家賴大少爺,姊頭那邊晚上找我們,記得空出時間,不然等著被抄家。」
「......明白。」
等人都走後錢老闆把門關上,坐到床邊的沙發椅上開始吃起水果。
「姊頭關心我要來開會了?」
「可能吧!你們兩個別躺人家床上,人家身上有燒傷甚麼的壓到就不好了。」
錢老闆嫌棄似的用叉子指著兩個無尾熊。
「沒關係,孩子嘛!想媽媽當然抱著不放啊~」
「喔~」
『二十幾歲了還小孩,小個頭啊!』
女人一邊在內心吐槽還不忘貼心的餵病患吃水果。
「那個,媽,錢老闆,你們說的姊頭是誰?」
萊薌下了床後做到錢老闆旁邊,叉了一個橘子後問道。
「在外面叫錢姨就好,你們對於夜鴉派還不理解吧?我來跟你們大概說一下。」
錢姨喝了口茶後擺出說書人要開始講故事般認真又神秘的姿態,兄妹倆也邊吃著水果邊專注地聽她娓娓道來。
「大概二十五年前,也就是小葉寶剛懷上你石楠不久的那年,前領頭的兩個才十九歲龍鳳胎兒女,他們就帶著一批自己的部下給殺的腥風血雨殘屍片地,當然他的部下們也包含了我們,當時我們也才二十來歲年輕氣盛,最後也如願搶下了夜鴉派領頭的位置。」
「而他們爸爸的手下她全部都殺了精光,只留下看好的她信任的,當時好多家族連錢都不要攜家帶眷的逃離呢!可是最後都一樣死得很慘。」
「那麼那些被滅口的一定很贈恨吧?」
石楠撐著頰發出了提問。
「就是為了杜絕後患才殺個精光,不然誰願意滅掉整個好端端的家庭?」
「後來呢?他們龍鳳胎怎麼分那個位置?」
萊薌覺得意猶未盡催促著錢姨繼續說。
「後來阿......他們姊弟倆就一同坐上那個位置,姐姐管錢和人事弟弟管那兩個以外的所有事」
「那姊姊是不是地位比較低?管的好少喔!」
萊薌說出了他的看法,但是錢姨卻搖頭。
「相反,弟弟對姊姊是很敬仰的,姐姐單純只是不想管那麼多而已」
「那他們叫甚麼名字啊?還是不能說?」
石楠從塑膠袋裡拿出了兩杯手搖飲,幫妹妹插好吸管遞給萊薌後好奇的問。
「沒記錯的話姐姐叫王黎欣風,弟弟叫王黎雪宇,黎是他們母親的姓氏,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給孩子取那種名字,聽著就起雞皮疙瘩。」
「腥風血雨?好特別的寓意,嗯!這家的好喝!」
石楠吸了一大口飲料後張大眼睛驚訝的稱讚。
「而我們幫派裡除了姐頭跟領頭,還有三角頭,類似於幹部,也就是我,你們媽媽及賴家剛繼位的大少爺,分別經營酒店牛郎店,海外賭場及百齋殺手集團。」
「原來就是那少爺在搞的鬼......」
「哥,飲料無辜,手下留情。」
妹妹同情地看著快要被捏到噴汁的飲料。
「沒錯,所以姐頭也知道了這件事,晚點等你們媽媽狀況好一點要來開個會。」
「姐頭會來?」
兄妹兩人一口同聲的問,這默契同步讓兩個女人有點嚇到。
「不,我們會用視訊通話開會,姐頭他們現在在海外忙。」
葉媽開口回答,接過錢姨遞來的水潤喉後繼續說。
「這次我們會被襲擊八成跟百齋有關,那保鑣小哥那邊的人一定也不會輕易放過百齋,只能說......那少爺還太年輕,做事沒有深思熟慮」
「對了!那白......保鑣呢!他還好嗎?有沒有怎麼樣?」
石楠忽然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猛的站起來不斷追問,兩個女人互看了一眼後都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白帝他在加護病房喔,他的肺部大量進水與灼傷,目前情況不太樂觀。」
兩人猶豫了半晌,錢姐終於勉為其難的開口。
而石楠整個人石化在原地,臉色蒼白,拿著飲料的手正在顫抖。
「那邊站著的應該都是雪娥派保鑣組織的人,我就不過去了,你......還好嗎?」
錢姨擔憂地看著依然唇色慘白的石楠,感覺他隨時都會昏倒一般,但錢姨知道這孩子很堅強,一定能夠很快調適好心態,畢竟身為殺手就是要學會面對死亡。
「沒事的,只要他活著都沒事......我過去看看」
看著他失了魂魄似的背影,錢姨心理百味雜陳。
「嗯?你誰啊?」
顧之注意到旁邊比自己矮一些的長髮男子走過來,擋在對方身前帶著戒備的語氣詢問。
「你沒必要知道,借過讓我看看白帝。」
看著石楠陰沉的臉與那恐怖如斯的氣場,顧之只好咽了口水讓步。
「那誰啊?怎麼知道白帝?」
顏聖站在不遠處看著顧之往自己的方向走來,好奇的問對方,可顧之也摸不著頭腦撓了撓頭搖頭表示不曉得,兩人就默默地看著那突然出現的長髮男子。
玻璃窗前,石楠靜靜地望著病床上的男人,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右手輕輕地顫抖放在玻璃上,想觸碰但是卻又無法靠近,躺在裏頭的人胸口平穩的起伏,心跳儀也規律的跳動著證明仍有生機,點滴,呼吸器,紗布繃帶,各種監視的儀器圍在床邊,冰冷的運作維持著愛人的生命。
裏頭的護理師走出來看了一圈後朝著他們說。
「他現在狀況穩定了,請問誰來幫他到櫃台結醫藥費?」
白帝的上司上前接過帳單,看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種費用條列,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們再觀察一陣子後確定他完全穩定就能換普通病房了。」
「唉......辛苦了,麻煩你們了」
目送護理師離開後上司捏了捏眉心,看向站在窗前的石楠。
「那個,先生?還是小姐......?請問你是他的誰?」
過了好一會石楠才回過神,眼眶濕紅的看向他,抹掉眼角的眼淚後聲音還是有點顫抖的回答。
「我......我是他的男朋友,叫我石楠就好......」
『男朋友!?』
眾人內心吶喊震撼,都張大了雙眼開始打量起來。
「腰窄腿長,膚美貌白,眼睛清澈好看還是黑直長,嘶......太過分了」
「沒想到白帝居然是個甲,都沒看出來,以前還以為只是木頭還性冷淡呢!」
顧之和顏聖開始悄聲的交談起來,甚至顧之給了很高的顏質評價。
「男......男朋友阿,我是他工作的上司,很抱歉讓他傷成這樣還請你諒解。」
「沒關係,這都是難免的,他能夠活著我就很高興了。」
『畢竟這一切都是百齋幹的好事。』
石楠心裡有一種一定要殺了主謀的想法,身側的拳頭握的更緊了。
『白帝,我會幫你報仇的,趕快醒來回到我身邊吧!』
再次望向窗後一動不動的愛人,眼中出現了一絲殺人的氣息。
「媽媽你覺得白帝先生怎麼樣?」
萊薌留下來陪媽媽打牌,也好奇的問起對於可能會成為「兄夫」的看法。
「恩......很強壯給人滿滿的安全感,而且會奮不顧身的保護人,是一個不會遇事就逃走的那種負責任的人,長的也很好看連我這種上了年紀的大媽都喜歡的那種小鮮肉。」
看著自家母親還妄想老牛吃嫩草,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慶興哥哥先把白帝抓走了。
「诶!我又贏了!」
「媽!你是不是偷作弊!」
「怎麼能這樣說呢?媽媽好難過喔~」
母女一同看向窗外夕陽西下的橘紅雲彩,感覺這次的事件還未落幕,夜晚的降臨只不過是舞台聚光燈關閉降下帷幕的中場休息罷了。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