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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誌》第十二章:賜名
奢遙帶著夜蝗,直到看不見追兵的安全之處,才停下腳步,變回原形。

小小的黑蛇身上又多了一道口子,明顯是被憐殤砍出來的。

夜蝗見了,熱淚盈眶道:「恩公為了救我,又...我怎麼就這麼沒用呢?」

周圍找了些草藥,夜蝗小心敷在奢遙傷口處。好在傷口並沒有太深,假以時日,便能痊癒。

到了晚上,夜蝗隨意打了些野味,生火烹煮。在奢遙吃了一些後,自己才撿剩下的來吃。

此時胸口一陣翻攪,夜蝗知道自己魍魎陽蠱犯了,痛苦地倒在地上不停掙扎。

奢遙畢竟是妖,傷勢已無大礙,勉強化成人形,緊張問道:「你怎麼了?」

「我..我中了毒..」夜蝗痛苦道。

奢遙大驚,忙問道:「什麼毒?解藥在哪?我去幫你討!」

夜蝗痛苦地搖了搖頭道:「解藥..解藥是夜螢...」

但天地之大,奢遙又該去哪裡找夜螢呢?眼看夜蝗撐不了太久,奢遙忙扶他起身,想用妖力逼出毒素。

夜蝗見狀,忙阻止道:「不能解!我..我中魍魎陽蠱,夜螢是魑魅陰蠱..我們互相是解藥。我若解了,夜螢她必死無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著別人?眼下夜螢在哪我們也不知道,等我找到,你們兩個都得死!活一個總比死兩個強。」不理會夜蝗的抵抗,奢遙繼續施妖法。

然而奢遙不是神仙,在憐殤數次攻擊之下,妖力已所剩無幾。強行逼出夜蝗的魍魎陽蠱,只怕要耗盡他所有功力,甚至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但他若不救,夜蝗就得死。

想起夜蝗身上體無完膚的模樣,奢遙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他死。

總覺得他倆之所以會相遇,就是為了讓自己救他。

撕開了夜蝗的衣服,奢遙雙手貼著夜蝗的背,想用肌膚之親少浪費些妖力。

「你身上這麼多疤痕,有哪一道是為你自己受的嗎?」奢遙憐憫問道。

夜蝗此刻正被蠱毒折磨著,光是保持清醒就用盡所有意志力了,根本無法開口回話。

手上加大了力度,奢遙繼續道:「我若是成功逼出蠱毒,你的命就是我救的,你這條命從此就是我的了。只要我沒說你可以死,你就不能死。」

過沒多久,奢遙心知只差一步就能逼出蠱毒,但自己也只剩一口氣了。

現在收手,奢遙或許能活,但也只能以一條小黑蛇的模樣苟延殘喘,再也不是有靈性的妖精了。與其這樣,還不如將這個活下去的機會,讓給夜蝗。

輕輕在夜蝗耳邊道:「請你從今往後,只為了你自己而活,不要辜負我的選擇。」

眼淚滑落奢遙的臉頰。

不是他捨不得死去,而是擔心夜蝗最後還是冥頑不靈。

在夜蝗吐出蠱毒時,奢遙終於力盡,向後倒去。

夜蝗轉身抱住了奢遙,哭喊道:「恩公!恩公你怎麼了?」

奢遙含淚笑著,卻無力言語。

知道奢遙捨命相救,夜蝗淚灑當場。

緊握奢遙半透明的手,夜蝗淚道:「恩公曾說過,只要我改變心意了,就來跟你領名字。我現在準備好了,還請恩公賜名!」

奢遙知道他的苦心沒有白費,用僅剩的力氣,說道:「逆嚴。」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臨死前,這兩個字就跑進腦海之中。只覺得這兩個字聽起來好像命很硬,應該不會這麼快死。

此時他還不知道,他隨便選的兩個字,正好就是當今天上戰神的名字。

伴隨著這兩個字,奢遙終於消失不見,夜蝗,不,逆嚴手中只剩下一片蛇鱗。

這個世界上,從此再也沒有夜蝗這個人。

【情劫不能亂來】

笛午一回到天上就直奔塵熙宮。看見醉倒在亭子裡的消凡,抓起來就是忙道:「你之前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消凡醉眼惺忪,看見笛午,笑道:「你帶酒來了?」

笛午見他醉成這樣,心想火能煮乾酒精,一個響指在指尖使出麒麟火,想看看能不能燒醒他。

但消凡可是個鯉魚仙子,被麒麟火一燒,只怕命都不保。看見眼前綠綠的麒麟火,他還以為笛午是來索命的,嚇醒道:「上仙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見他突然清醒,笛午忙道:「你之前說命本上多出來的會反噬桃子是什麼意思?我明明救下了桃子,怎麼又出現另一個人替她頂下了夜螢的命運?這是不是表示桃子命裡的禍,她逃了,就得由別人來替代?那反噬又是怎麼回事呢?」

消凡拿出凡間命本,翻了一翻,語重心長道:「桃子的際遇並非一條獨立的直線。你把她拎了出來,自然得有人接下,其他人的命數才能順利進行。但現在夜螢二號承受了本不該她承受的禍,桃子就需要承受雙倍,才能扯平。一份是她自己本該受的,另一份是還給夜螢二號的。」

「那怎麼辦啊?」笛午慌問道。

「撥亂反正啊!把夜螢拎出來,再把桃子放回去,及時止損。」消凡回答。

笛午鬆了口氣道:「還好我誤打誤撞替夜螢解了毒,她應該能回家,繼續她該過的命運了。這樣是不是一切就能回到正軌了啊?」

消凡聳了聳肩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做其他閒事了。」

笛午尋思一想,略為心虛道:「我刺傷了個欠扁的傢伙,算是閒事嗎?」

消凡用舌頭舔了一下大拇指,問道:「欠扁的傢伙叫啥?我看看。」

「左..千羅棉。」

消凡翻了翻命本,說道:「唉唷,他本來肩上沒傷,應該是能生擒夜螢,然後兩人一段曖昧...不對啊!這麼看來,你的夜螢二號可走不了了。」

「為什麼?」笛午慌亂問道。

「夜螢命中注定要與千羅棉產生一段虐戀,最後被他出賣慘死。」消凡緩緩道。

「等等!」笛午驚呼道。

瞪大了眼,笛午接著說:「搞了半天,桃子命中注定會愛上的是那貨?不是皇帝嗎?」

消凡翻了翻命本,笑道:「還真是他!」

笛午不可置信搖頭道:「不對啊!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來凡間度假的鬼差左葬啊!神仙歷劫怎麼會找上他呢?」

消凡一副事不干己的樣子道:「千羅棉這個人本來就是這個命,只能說左葬運氣好,選到了能讓神仙愛而不得的天選命數。」

鬼差度假可沒有神仙歷劫的待遇,不會有神仙量身訂造出一個命數,而是在既有命數中選一個來插隊。至於那個命數被選走的可憐蟲,就只能等下次了。

「他..他不會對神仙心懷怨念已久,專門選的吧?」笛午懷疑道。

消凡搖搖頭道:「那倒不可能。陰間看不見神仙歷劫,這一定是矇的。但提起這情劫,有個很重要的事得提醒你一下。」

「什麼事?」笛午忙問道。

消凡望向遠方,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道:「這件事本來我也是不知道的,但當年桃七她娘在司歷宮時也常胡攪蠻纏,意外讓我得知了一件關於神仙歷情劫的事。」

「快說!」笛午不耐煩道。

消凡本想喝口酒,卻被笛午一掌打飛酒杯,只能縮了縮脖子道:「情劫還得是跟一開始命數中定下的那個人,若是換了個人,就算故事相同,也不能算是歷劫成功。」

「那我不是非但不能讓白蘿蔔抓到夜螢,還得把桃子再送回去給他虐?」笛午喪氣道。

消凡笑道:「沒錯!這樣一來,夜螢二號能回家繼續她該有的命運,桃七也能繼續歷她的情劫,一切回到正軌,善哉善哉。」

「這樣我不就白幹這麼久了嗎?」笛午不可置信道。

消凡呵呵一笑道:「幫神仙歷劫少受點罪這種蠢事本來就是無稽之談,也就只有你這傻瓜自以為是,還有梧翊這傻瓜會相信你做得到。你若是一開始找我聊,我一定馬上阻止你白費力氣,但既然你都去了,那我就當看戲,反正天上挺無聊的。」

笛午氣得是差點沒一把麒麟火把塵熙宮燒了,但想到事後箜淇兄長會怎麼對付自己,只能忍下這怒火。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確保桃子成功歷劫。若是失敗,他被追責事小,桃子可還得下去重新再來一次的。

嘆了口氣,笛午只能去清理這爛攤子,但才剛走沒幾步,就聽見消凡道:「還有件事,得跟你說。」

「你話都不能一次說完嗎?」笛午怒道。

無視笛午的憤怒,消凡緩緩道:「桃七回來時,凡塵一切都會忘記,唯獨與你有關的一切,她會緊記在心,因為你是神仙,不是凡人。」

笛午翻了個白眼道:「記著就記著了!反正我也沒對她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

說罷,笛午總算是下凡去了。

【你的心聲】

故事回到情劫男主角千羅棉這裡。

他還傻在當場,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眼角就看見地上有個眼熟的簪子,似乎是笛午因撞擊掉落的。

想起他跟桃子之間詭異的互動,千羅棉有樣學樣,也將簪子插到頭上。

突然,腦中聽見一個女生的聲音大喊道:「師父!!你在哪裡啊?我好無聊啊!快回來!」

這是桃子?千羅棉心想。

「師父啊!你怎麼突然就走了啊?師兄也不見了,我要無聊死了!」腦中再次傳來這個聲音。

集中注意力,千羅棉在腦中想道「桃子,是你嗎?」

「師父,是你?」腦中傳來桃子的心聲。

「你在哪裡?」千羅棉想道。

「就你剛剛把我丟下的地方啊!你不記得了?」桃子的心聲道。

「在黎國境內嗎?跟我說說你看到什麼。」千羅棉想道。

在桃子的解釋下,千羅棉悟出了她的位置。

摘下髮簪,千羅棉心想御前房的陷阱雖沒釣出夜鬼,但定安公主現在必定已經安全出城了。

死士得知押錯寶,一定會繼續追查公主的真實下落。他若是貿然趕去定安公主那邊,難防死士不會暗中跟著他,畢竟他的外型太過顯眼。

為了公主著想,他離她越遠,她就越安全。

既然如此,還不如直奔桃子那裡。她是鄒王骨肉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就算死士看見她,一時之間也不會起疑,還能有效拖住死士集團,不讓他們有機會去找真的定安公主。

再說了,找到鄒王骨肉,不比定安公主成功出嫁來得次要。

打定主意,千羅棉回到馬車處,飛身上馬,直奔桃子所在之處。

桃子藏在城外郊區的小木屋中。原來的主人應該是個獵戶,但不知是死了還是搬走了,小木屋就這樣荒廢了數年。

桃子他們顯然是住有幾天了,裡裡外外已經被簡單收拾過,雖不比京城的豪宅,但只住兩人也是挺舒適的。

戴上簪子,千羅棉小心翼翼走進木屋道:「桃子姑娘?」

桃子從屋裡出來,看見來者不是師父,有些疑惑。

「怎麼是他啊?師父呢?」桃子想道。

聽見心聲傳進腦裡,千羅棉心想「此處不宜久留,得先把她帶回去再說」。

「你師父派我來帶你回京,你快跟我走吧。」千羅棉試探道。

桃子露出了懷疑的表情,在心中想道「我聽見你想什麼了,你說謊」。

千羅棉嚇得忙摘下簪子。

之前聽見笛午有說話,以為這簪子是單向傳心,沒想到竟然是雙向。

但有簪子在手,應該能騙過桃子。於是重新戴上簪子,千羅棉在心中想道「這簪子是你師父給我的」。

「所以呢?」桃子的心聲說道。

是啊,所以呢?剛剛她師父跟那死士兩個像神仙打架似的一下就不見了,該跟她說嗎?她師父有跟她說過什麼神火之類莫名其妙的事嗎?被刀刺都能毫髮無傷,不會真是神仙吧?該怎麼讓她相信我呢?

千羅棉不停在心中算計著,但一切實在是超越了他的理解範圍,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些雜亂的心聲似乎都傳到桃子腦中,只見她露出了微笑。

「你也發現我師父是神仙啦?」桃子的心聲道。

「他..真是神仙?」千羅棉訝異道。

點了點頭,桃子想道「噓!不能說出來。我師父常擔心凡人會發現他是神仙,好像是什麼天規,但我早就知道了。我師父就一直腸子,心事半點都藏不住。」

「你...話還挺多。」千羅棉道。

之前桃子不能說話,寫字時也總是簡單扼要,沒想到她腦中想的可是像連珠砲似的,叭叭叭停不下來。

桃子露出不悅的神色想道「你以為你自己腦子就很安靜嗎?也是叭叭叭吵個不停!」

千羅棉急忙又摘下了簪子。畢竟被人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有些難為情。

桃子走上前將簪子插到千羅棉頭上,在心裏想道「所以我師父去找神火,給你簪子來照顧我?那你為什麼要騙我進京城啊?」

千羅棉忙道:「不是騙你,就是這裡我不熟,怕不能好好保護你。」

用盡了一切意志力,千羅棉刻意不在心裡想任何其他事。

桃子除有些天真以外並不傻。千羅棉說的她雖然不是完全相信,但一個人待在這裡實在是太無聊了,眼下這個人只要不是來綁架她的,她倒是樂意有人陪。

至於他到底是來幹嘛的,管他呢!之前在宮中相處了幾天,她相信千羅棉不是壞人,就算不是笛午派來保護她的,也不會加害自己。

就這樣,在笛午還沒來得及把桃子送到千羅棉身邊,他自己已經找上門來,跟桃子兩人在小木屋中開啟了快樂的二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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