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中彷彿劈下一道閃電，瞬間被震懾得無法動彈。

那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高挺的鼻梁、雕刻般的五官、深邃狹長的雙眸，彷彿時間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三年不見，他依然是那副讓人無法忽視的模樣，一如從前在我心裡留下深刻印記的顧佑帆。

而相比我的錯愕，他顯得從容不迫，淡然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後若有所思地停在我身上。

那雙眼睛帶著一股熟悉的寧靜，彷彿他知道我會在這裡，彷彿這場重逢是他早已準備好的。

「凡穎，妳怎麼了？」紹齊壓低聲音，在我身邊輕聲問道。

「我⋯⋯」話音顫抖著卡在喉嚨，心裡一片紊亂。

這些年來，我明知道他的存在、他的消息，但卻刻意不去觸碰。

我以為這樣就能將他遺忘，可眼前的佑帆，如此真實地站在我面前，讓我所有壓抑的情緒瞬間崩塌。

「訓練課程半小時後開始，大家可以先準備。」

負責人的聲音劃破了這段尷尬，眾人散去，我卻仍呆立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這一刻，我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緊張和不安。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為什麼在我好不容易將一切藏在心底時，又要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

「凡穎，早！」許傑爽朗的笑聲響起，打斷了我的混亂。

他身穿寶藍色的運動套裝，腳上是同款的名牌籃球鞋，英俊的臉蛋容光煥發，正大步流星地朝我走過來，像一束陽光灑進我的黑暗中。

「早⋯⋯」我強迫自己收拾情緒，努力揚起微笑，隱藏心底的動搖。

「妳看起來有點沒精神，身體不舒服嗎？」許傑彎下腰，將俊朗的面容湊近我，眼若流星的眸子充滿關切。

「只是剛睡醒還在待機中，等一下就好了。」我故作輕鬆地朝他眨眨眼，企圖掩飾內心的慌亂。

「那怎麼行，給妳個驚喜吧！」許傑露出狡黠的微笑，將一個紙袋遞到我面前。

「這是什麼？」我疑惑地接過紙袋，發現裡面滿是昂貴的能量飲，心中頓時又驚又暖。

「喜歡嗎？這可是我的心意。」許傑挑起好看的劍眉，語氣既是逗趣又有點真誠。

「前輩，我很感動，但禮物太貴重了⋯⋯我怎麼好意思收？」我禮貌地微微笑，將紙袋推回去，微笑中帶著拒絕的決絕。

「這麼見外，看來得和妳再更熟一點才行呢。」許傑裝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故作灑脫地將手搭上我的肩膀。

見狀，站在不遠處的紹齊臉色一緊，立即上前想要干預。

我輕輕側頭，向他投去一個不著痕跡的眼神示意他冷靜，紹齊這才停下腳步，不再動作。

許傑察覺到我的小動作，微微一笑，悄聲道：「小弟弟，你家藝人比你聰明呢！你看，那邊那個是什麼？」

紹齊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片場確實有攝影師在捕捉演員的互動畫面，臉色立刻鐵青凝重。

後製會挑選有意思的片段剪成花絮，觀眾們總會失心瘋地希望男女主角能在真實世界有進一步的相處，在花絮製造若有似無的曖昧氛圍，是人人都樂見的。

對於演員來說，為戲宣傳炒CP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劇迷會希望在花絮裡看到兩個主角相敬如賓如陌生人，於是乎演員在片場自然的牽手和擁抱都是非常常見的。

我立即露出甜美的微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隨意又不失親昵，「前輩，還沒正式拍攝呢，互動還是慢慢來比較好喔。」

許傑聞言，挑眉一笑，識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暫時安分了些。

就在此時，我感到一道炙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回頭一看，佑帆正站在不遠處，神色難辨，像是對這一切了然於心。

他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他一直⋯⋯在看著嗎？

我強忍著心跳的加速，移開視線，不再往那邊看去。

三年過去了，我以為自己早已對他無感，卻發現不過是自欺欺人。

那張臉、那雙眼神，每一次再見，都讓我如初見般怦然心動，真是沒出息。

但是他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嗎？

唯一能確定的是，佑帆不可能沒有看過演員陣容，即使知道這個劇組有我在內，對他而言也都沒有半點影響嗎⋯⋯

訓練課程正式開始，演員們跟著佑帆來到籃球場，各個身上穿的運動服都很是精緻奪目，像是運動服裝走秀會一樣。

佑帆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溫和，透著不可忽視的力量：「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們的教練，訓練前有什麼問題嗎？」

許是有了擔任甲組球隊助理教練的洗禮，佑帆的領袖風範比起大學時期又更加穩健了，一句雲淡風輕的話，就有讓人靜下心來聽他說話的魔力。

「教練，你有女朋友嗎？」一旁的陸曼婷舉手發問，語氣裡帶著點小淘氣，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我下意識一怔，心中一片悸動。

佑帆神色不變，面對這個略為失禮的問題也不惱，深邃的目光從陸曼婷身上移開，最後在我臉上輕輕停留，淡然開口：「沒有。」

此話一出，陸曼婷他們自然更來精神了，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耳朵去了。

總覺得他說這句話的神態，莫名像是在對我說似的。

我趕緊移開視線，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陷入無端的糾結。

「那我們開始吧。」佑帆雙手插腰，顯露出運動員的好體格，反差極大的是他那白淨無暇的臉蛋，以及溫文爾雅的斯文氣質。

他耐心地開始講解，「我看過你們的資料，休閒也好，多少都有接觸過籃球，我的工作是調整你們的基本姿勢和動作的流暢程度，讓電影的呈現效果更好，在這之前，我想先看過你們打球的方式，待會兒會幫你們分成兩隊，你們簡單的打一場友誼賽。」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他的領袖風範和穩健卻比大學時更加成熟了，我隨著他安排的隊伍，準備開始練習，心裡卻因為他的存在，掀起一陣不安的波瀾。

值得慶幸的是我和許傑不在同一隊。

「你們先來。」佑帆邁開步伐走向我們這一隊，隨後站定在我的面前，他居高臨下的低著頭含笑把籃球遞給我。

「⋯⋯恩。」我勉強壓下心中那顫動的心跳聲，迅速地將籃球抱在懷中，竭力掩蓋著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雙手，生怕佑帆會發現我的不安。

他的身上依舊散發著那股熟悉的清香，淡淡的氣息輕盈而舒緩，恰到好處地滲入鼻間，令人安心卻不濃烈。

這味道，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彷彿一瞬間把我拉回了過去。

多年未曾這般近距離地站在他身旁，這種熟悉而陌生的親近讓我渾身緊繃，不自覺地後退了一小步，想要拉開與他的距離，卻又忍不住留戀這瞬間的靠近。

往日的回憶悄然浮上心頭⋯⋯

那時的佑帆，曾是我球技進步的一大推手，他的每一句指導都帶著教練的穩重與溫柔，日復一日地陪伴在我左右。

我曾不知不覺地沉醉在他那低沉而柔和的聲音中，無法自拔地迷失於他的溫暖之中。

隨著回憶的片段一一浮現，塵封的過往在腦中播放開來，那些對話、那些笑聲，宛如電影般輪流閃現，由小至大，由遠而近，越來越真實。

***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新教練。』

『叫我佑帆。』

『佑帆。』

***

從「顧佑帆」到「新教練」再到如今僅僅一聲「佑帆」，一切彷彿重新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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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帆：我「現在」沒有女朋友，這輩子也只打算交一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