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潺潺小溪中的櫻花瓣,頭也不回的流去,融在一方春景中。
一瓣櫻花悄悄飄落,尚未落地,卻倏地從中一分為二,切口乾淨利落,並未傷及其他部分。
「稷,該休息了。」薊子溫柔的提醒著專注揮劍的人影。不知不覺,稷木也已經十四歲了,淺褐色的長髮規矩的束在腦後,鬢邊用傳統的紅色結繩裝飾。他一襲道服站在櫻花樹下,回過頭,那雙暗紅的眼睛倒是完全沒有變過,依然清澈如昔。
「諾,稷,你成年禮以後要不要來考劍士團?」「嗯,謝謝,考慮。」
「……」
產屋敷炎木面對惜字如金的妹妹,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身為產屋敷家長子,也是產屋敷稷木唯一的兄長,他從妹妹幼時到現在,從來沒有完整地讀懂過他妹妹的話。嘖,真的太抽象了,母親大人能讀懂真是太厲害了。不過妹妹似乎願意來劍士團陪他……吧?想到這裡,炎木感到心情舒暢,拿起練習用的竹刀向外走去。
突然,他感覺到衣袖一角被人拉住,他回頭一看,竟然是平常冷淡的妹妹。
「陪……」
佈滿厚繭的小手扯著一角衣袖,炎木失聲一笑,原來稷還是小孩子的感覺嘛。「好啦,一定會的,我肯定會站在第一排為妳加油!」炎木看著妹妹,眼裡是藏不住的寵溺。
*
成人禮當天。
稷木披上羽織,坐在鏡前,難得畫了一次妝。抹胭脂,畫眉,撲粉,點唇,最後戴上彼岸花與天夜紫組成的髮飾。小心翼翼的拉開拉門,炎木半倚在牆邊,看見盛裝打扮的妹妹,愣了許久,一行鼻血默默的流了出來。炎木內心:「我的妹妹怎麼這麼可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後緩緩倒下。稷木懵了。「哥⋯⋯哥?」
好在典禮仍然順利進行。炎木鼻子裡塞著止血的布條,跟一眾狂熱的民眾擠在第一排,觀看劍術家族幼女的祈福與起誓儀典。
頭蓋白布的神力使朗聲唸出禱詞:「十三神祇為證,賜福於產屋敷稷木與其真名。」稷木躬身接受神力的洗禮,然後脫掉羽織,接過一旁僕從遞過來的長刀。這是專屬於即將成為劍士的人的儀式,更因為稷木被戰神所眷顧的原因,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這一刻。
「吾為產屋敷稷木,戰神契之賜福者。」稷木唸出禱詞,霎時間,一股威壓自劍身散發而出,拉出血紅色的線條。炎木也是這時候才發現,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聽到稷木這麼流暢的說話。「出於劍鞘,立於劍柄,死於劍刃。吾誓於珠曼沙華之上,其生永誓,禹禹而獨行,契闊死生,永生於契。」稷木感覺到自己的斧型胎記正在發燙,她看見台下的觀眾們,大家的目光中滿是崇拜,但也有少數人,帶著驚恐。
她垂下眼眸,輕柔的拔出刀,儘管刀本身至少有五公斤重。刀鋒與令人戰慄的力量劃過空氣,卻僅僅是切開一片飄落的櫻花瓣。炎木在台下都看呆了,這一刻,她的妹妹似乎真的如同戰神降臨一樣,嗜血的雙眼背後,藏著一抹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