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之諾微笑驟變，他錯愕道：「她看上大師兄了？」

　　何青煙嘲諷似的笑了笑，道：「興許吧，攀上這麼個高枝，孩子只是累贅。」

　　何青煙一想到這事就頭大，當初收到洛語清快馬加鞭的信，第一時間不是什麼小鹿，是草泥馬在他心頭亂撞，腦袋嗡嗡響。況且最佳打掉孩子的時間是有期限的，師門又沒有其他可以囑託的人，因此何青煙只好匆匆完成任務，趕緊告別皇城，提早一個月回來。

　　加上以往慣例，他確實會放剩下的盤纏給洛湘買禮物去，可是偏偏這次要買藥，這事兒又不能告訴洛湘，為了不讓她察覺端倪，何青煙只好忍痛割愛那些盤纏，出來街邊賣藝賺些錢。

　　所以有了剛才那幕。

　　「可是仙界不是不准打掉孩子嗎？」洛之諾皺眉道。

　　仙界極度重視輪迴一說，放到凡間認為是迷信還好說，但是放在仙界卻是有證有據。在仙界，一般父母都會事前先算過自己孩子的命格，誰知道哪家這一胎生下來會不會是個天降祝福之人，還是舒毓那樣的天才？

　　雖然事前算命格有些不定數，因為生下來才有八字，但修為越高，越是對這方面有研究的，就算的越準。

　　就算是天煞孤星，那也得生。

　　因為放在仙界才好掌控，要是淪落人間，人間將氣運不順，必有禍端，而輪到鬼道更是可怕，那絕對會成為混世魔王，禍害千年。

　　「嗯，那當然是送去凡間再說。」何青煙又拿起酒，滿是不屑的道，「你大師兄什麼時候才能心狠一點，跟師尊一樣，什麼都喜歡亂撿。」

　　洛之諾涼涼的道：「師尊知道嗎？」

　　何青煙冷汗，道：「目前還不知道，但知道了，肯定又要念我們一通。」

　　如果是葉晟知道了，他也許會幫忙配藥，但一定會鬧到全天下都知道。擅自動用秋月門藥庫，葉晟也肯定會察覺。洛湘更不用說，就算洛語清對洛湘無意，也從無表現出什麼，但開玩笑，他師姐知情，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是有可能的。

　　洛之諾也跟著頭疼，他小聲道：「大師兄難道自己買不到嗎？」

　　何青煙聞言冷笑，道：「那女人太中意洛語清，跟那八婆一個德行，一直纏著你師兄，害他抽不開身。」

　　洛之諾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天沒見著洛語清了，生病來看他也是匆促就走，只有今兒一早有談上話而已。

　　洛之諾不禁讚嘆，他大師兄該死的爛桃花！

　　真旺啊！

　　洛之諾想不到自己能幫上什麼忙，於是他拿出匣子，抽出一張一百兩銀票，他今天半天的花費也才不到二兩銀子，但也稱得上心肝疼。

　　他把銀票放到已經瞠目結舌的何青煙面前，道：「拿這個買藥吧。」

　　何青煙也沒推辭，因為是真缺錢，並感嘆小師弟長大了。

　　何青煙一收起來，就問：「舒毓給你的？」

　　「是啊。」

　　「你們倆真的好上了？」

　　洛之諾一聽何青煙這麼直白的提問，就滿頭黑線的道：「結為連理了。」

　　何青煙沒有表現出驚訝，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好事。」

　　洛之諾知道他二師兄戀愛史豐富，能得這句話不容易，結果就聽何青煙托著腮懶洋洋道：「想當初還是同窗時，我和整個學堂的同硯還在打賭幾個月能追到舒毓，畢竟舒毓是整個學堂裡條件最好的。

　　嘶…但剛開始摩拳擦掌，蓄勢待發，他就離開學堂了，說是已經跳好幾級了。」

　　洛之諾這個正宮：「……」

　　所以他是差一點就有了二嫂嗎？

　　其實也不是很想知道。

　　畢竟剛才一百兩的數目還是挺大的，何青煙剛看那一匣子滿滿的銀票，至少有一千兩，不，更多！

　　何青煙突然打起精神，道：「舒毓那廝對你挺好的，你有給他過什麼嗎？」

　　洛之諾一愣，道：「給？」

　　「不是吧，小祖宗，人家對你那麼好，你就沒有想過回報他什麼嗎？」何青煙扶著額頭，他會問出這句，就是了解洛之諾白眼狼的性子。

　　洛之諾一瞬間茫然了。

　　確實，舒毓狗是狗。

　　但對他是真的好，什麼都給他，生病時還照顧他起居。

　　洛之諾從小沒了娘親，但是秋月門的人都很疼他，他很清楚一個人能輕易對一個人好，其實是件難能可貴的事，又值得去珍惜。

　　洛之諾煩悶道：「可是我給他親過了…」雖然剛罵過他，以後親親什麼的休想。

　　何青煙腦袋又開始嗡嗡響，他見小師弟這戀愛觀不正確，他又一向敢愛敢恨，見不得別人為愛委屈或是不對等，他只好又灌了口酒，打起十二分精神，為洛之諾上課。

　　像是什麼「愛是互相的」啦，「男人要自立自強，不可被動接受」，又或是「不能太早給別人睡，不然不會被珍惜」，「愛人不代表就一定要給人睡，做這種事要你情我願」等等之類的。

　　　洛之諾根本霧裡看花，全程只能一直點頭，他聽完這些，只有擅自總結一句：

　　──「二師兄好像真的很怕他被舒毓睡。」

　　等何青煙七嘴八舌，口乾舌燥，時間已經接近正午，洛之諾早已飢腸轆轆，但何青煙喝了口酒，還是繼續逼問他們的相處情況。

　　雖然何青煙也搞不懂哪有什麼都沒有追求，就第一天表白的，實在太荒唐，當然也有可能是舒毓自信心爆棚的關係。

　　但何青煙揉著眉心，對著洛之諾道：「你怎麼不先和他說，我們可以當朋友，剛好我缺一個先生，你要是想追求我，來幫我照看也行。」

　　洛之諾聞言，立馬睜大眼。

　　對啊！他怎麼那麼傻，傻到把整個人都賠進去了！

　　洛之諾想想後也苦了臉，道：「可是我都認真想過，確實想和他過一生的。」

　　何青煙一愣，他側頭看洛之諾愁眉苦臉的表情，他詫異問道：「老六？可是你不喜歡他。」

　　「我是不喜歡他，但是他對我挺好的，應該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況且不管是師尊還是師兄姐們都疼我，但是你們總有一天都會有那個想要走下去的人吧。

　　我總不能一直賴在你們身上，要你們不要疼第二個人。你們又一直說不能找不會照顧人或是條件不太好的，找誰你們大概都會嫌棄。易生君條件那麼好，沒有他了話，我可能真的會孤獨一生吧。」洛之諾拿出袖中的波浪鼓凝視著。

　　何青煙沉默，因為洛之諾出生低，又有心魔會做惡夢，所以秋月門所有人都心疼他，把他照顧的太好，又因為環境因素跟個性關係，洛之諾甚至對兒女情長之事無感。

　　何青煙也怕洛之諾要是再不開竅，恐怕孤獨終老都有可能。

　　不過何青煙突然涼涼道：「那你知道什麼是包養和姘頭嗎？」

　　洛之諾聽得懂姘頭，但聽不懂包養，他惱羞怒道：「我和他是平等的，就說還沒睡過了！」

　　「要不是還有秋月門，你又還算獨立，老子看你幾乎是被包養。」何青煙瞪了他一眼。

　　洛之諾又一愣，好像了解了“包養”的意思，他道：「咱們仙界本就講求獨立，又不弄凡間三從四德那套，男女自是平等，你看過哪對道侶不獨立的？」

　　「可問題在於…老六，你能給舒毓什麼？」

　　洛之諾被問得又恢復茫然，直至何青煙和他告別，他走到了舒毓的雅間門前，他都還是一直反覆思考著這個問題。

　　不錯，他能給舒毓什麼呢？

　　是不是撇除了秋月門給他的一切，他都一無所有呢？

　　他莫名生出一絲心慌，如果沒有何青煙的提醒，他說不定還是會沒心沒肺的享受著舒毓給他的一切？

　　但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過來的，他認為他認真生活，就已經是給秋月門的回報了，可是舒毓呢？

　　他沒有真的喜歡過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洛之諾望著自己的腳底，就在這時，他面前的門被打開了，他看見一雙青色的靴子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熟悉的海棠花香撲鼻而來，「小諾？」舒毓出聲。

　　洛之諾竟然感到淡淡地鼻酸，他抬頭，明眸望向舒毓那雙同樣漂亮的眼睛，還有長長的睫毛。

　　舒毓溫聲道：「怎麼了？」

　　舒毓正想去找洛之諾，就正巧撞上了。

　　「二師兄走了。」

　　「嗯。」

　　「我給了他一百兩銀票。」

　　「嗯。」

　　「你不怪我？」

　　洛之諾抬眼，舒毓卻只是道：「怪你什麼？錢都給了你，你要怎麼用是你的自由。」聽罷，洛之諾便默不作聲的走進雅間，習慣了洛之諾的話撈，舒毓察覺他心情有異，就道：「肚子餓不餓？」

　　洛之諾坐下，道：「餓。」

　　「那我們在這吃飯吧。」

　　這次換舒毓點，他點了些洛之諾應該會喜歡的菜色，等小二們一個個端上來，聞到食物的香味，洛之諾才回過神來，舒毓夾了個菜到他的碗裡，道：「吃飯。」

　　洛之諾早已餓了許久。事情要想，但飯總要吃的，他伸手動起筷，幾乎是狼吞虎嚥的開始吃起來。

　　等到洛之諾吃的速度慢下，舒毓這才慢條斯理的道：「沒事吧？你大師兄的事很嚴重嗎？」

　　「也沒，就是些爛桃花的問題罷了。」

　　舒毓聞言，又夾了個菜給他，道：「你大師兄很受歡迎？」

　　洛之諾稍稍恢復精神道：「算是吧，大師兄長得好看，人也心善好相處，又是秋月門掌門大弟子，說不搶手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