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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論》第十四章、山丘上的大樹
  卡德和艾尼賽斯聯手解決幾隻獸形惡鬼後,走上一處小山坡,從這裡已經可以清楚眺望到狄恩城堡。

  附近地形改變得不多,當卡德向艾尼賽斯說想來這個小山丘看看時,讓他感到有些疑惑,但他並沒有多問,只以為卡德是思鄉心切。

  這處小山丘上有一顆鶴立雞群的大樹,不只是因為它長在山丘上,而是本身就比山丘下的樹都更加高大。

  這棵樹對卡德來說似乎有著許多回憶,他走到樹下將手撫上粗糙的樹皮,眼中充滿著深情。

  艾尼賽斯曾經看過一位著名吟遊詩人寫的『卡德傳』,所以對他的過去並不是一無所知,看到這一幕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他聽到卡德喃喃自語,就像是在對樹述說,又像是在對那位不在此地的精靈女子傾訴。

  「芬妮⋯⋯我回來了。」

  關於卡德口中這位女性,雖然『卡德傳』中只有提到寥寥幾筆。依舊隱晦地敘述人類對精靈做出的那些罪惡,以及卡德曾經為了這位精靈公主的瘋狂。

  而在那一戰後,卡德將自己放逐到惡魔之地,既是贖罪,也是懺悔。

  多情的艾尼賽斯眼眶有些發熱,眼前似乎看見以前的卡德與一名精靈女子在這裡幽會,他們幸福的笑著、鬧著,兩人在此地相知相惜。

  他彷彿可以看見,卡德從女子身後將她輕輕攬住,而美麗的精靈公主卻害羞地掙脫,再俏皮跑走。

  艾尼賽斯忍不住將臉轉開,看向那依然矗立的狄恩城堡。

  也許再過一百年,這座城堡依舊會屹立不搖,但又有誰會記得在不遠處山丘上,曾經有一對戀人在此追逐嬉戲?

  微風輕柔吹過,就像是逝去的芬妮,正在無聲撫慰著卡德的悲傷內心。

  背對著艾尼賽斯,卡德隱晦地拭去淚水,沉默整理著自己的情緒。

  最後他仰起頭,臉上雙眼緊閉,不知道是在向過去道別,還是在向心上人述說情話。

  卡德再次轉過身時,臉上的悲傷已經被藏起來,他張嘴想向艾尼賽斯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喉頭還是有些哽咽。

  艾尼賽斯理解地走到一旁,等待卡德從情緒裡完全恢復,他看向下一處營地的所在方位,心裡默默計算著旅途所需時間。

  「到下個營地還需要多久?」終於,身後傳來卡德的問話。

  「快的話一天半。」艾尼賽斯轉過頭,發現卡德已經大致恢復正常,只能從那些刻意表現冷靜的細節上察覺出一絲端倪。

  「希望他們和我們想的一樣,會直接去下一個營地。」卡德有些擔憂地說著。

  艾尼賽斯知道他說的是萊維三人,默默地將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寬慰地道:「有萊維在,別太擔心。」

  卡德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下一個營地是什麼狀況?」兩人繼續上路,卡德沉默一會才開口問。

  「比派森營地大很多,畢竟是最靠近狄恩城的營地,大部分的功能都有,也能一定程度上自給自足。」艾尼賽斯介紹著下一處營地的狀況,然後他向卡德提示:「下個營地在一處山谷裡,你應該知道在哪。」

  卡德聽見這句話,臉上浮現瞭然的神色,畢竟對於狄恩城附近的地形,他非常熟悉。

  看見他的表情,艾尼賽斯繼續介紹:「那個營地由大首領駐守,但大首領狀況特殊⋯⋯所以並不常在營地裡,只是如果營地有難他都會及時出現。」

  聞言,卡德感到疑惑,他好奇地問:「狀況特殊?」

  艾尼賽斯微微頷首,卻沒有多談,只是繼續說道:「那個營地因為地形的關係,又稱為谷口營地。」

  卡德看出他的意思,並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將這件事情默默地記了下來。

  已經出海了幾天,四桅大船安穩地在海上飄盪著,旅途中的天氣如同船長所希望那樣風平浪靜。

  看向整塊大陸幾乎都被烏雲籠罩的帕利亞,船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望遠鏡遞給身邊的大副。

  他正想說些什麼,天色卻是驀地一暗。

  船長驚慌地抬頭向上看,就在剛剛這短暫時間裡,船艦上方已經被一片飄來的烏雲壟罩住,那一片烏雲很小,小得恰好將船覆蓋其中。

  他知道船可能遇上危險了,連忙就要張嘴呼喊提醒船員們小心應對,卻被一股突然出現的狂風吹得身體一晃,風中帶著細微砂石讓他一時之間張不開眼,不得不趕緊摀住臉並試圖站穩腳步。

  過了片刻狂風緩緩消散,但天色卻還是一樣陰暗。

  船長放開摀住臉的雙手,抬起頭正想開口問話,卻看見在船舷上站著眾多黑衣人,他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默默地站在那裡,將他與船員們包圍在船中間。

  他們所有人的裝扮十分統一,全身由黑袍籠罩,連頭部也被黑色兜帽蓋住,臉上都戴著白色狐狸面具,只在面具額頭處,刻意用紅色硃砂寫上一個船長看不懂的異大陸文字。

  見多識廣的船長,想起異大陸上一個惡名昭彰的組織,正要張口喊出對方來歷,卻突然身體一僵,接著雙眼瞪大然後軟倒在地,其他的船員也紛紛步上他的後塵。

  一時之間,身體滑落地面的悶聲連續響起。

  船長身後出現三名裝束略微不同的黑袍人,他們身上穿著與其他黑袍人一樣神祕,只能勉強從裝扮下的身材與身高上勉強看出是一女二男。

  當中女子身形嬌小,攏在身上的黑袍在腰間被一條細繩束起,顯示出她玲瓏有緻的身材,她站在三人中間,氣勢傲然明顯是主事者。

  她臉上的面具也與其他人不同,雖然一樣是狐狸面具卻更加精緻,額上的異族文字也是獨一無二。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神掃過地上的船長與船員們,其中蘊含的漠視讓人頭皮發麻。

  「搜魂之後,給你們七天時間,完美假扮他們。」面具下傳出她如同黃鶯出谷的嗓音,聽上去就像是荳蔻少女,而她話語中對於人命的不在意,就像是面對一群渺小的螻蟻。

  黑袍人們趨步上前,恭敬地單膝跪地然後抬手應是。

  「我最後再說一次此行目的。」清脆嗓音透出一絲隱晦地警告。

  「上岸之後,混入當地人的生活,然後盡快查出柳青和麒麟的下落,以及大雪山所在之處向我彙報。」女子掃視著眼前的黑袍人們,面具下的聲音凌厲且冰冷。

  眾人齊聲答應,她點點頭沒有多做表示,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手下們,所有黑袍人都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直到看見他們沒有表露出任何不安,她才邁步走向船艙方向,隨著腰胯微微扭動,黑袍飄盪間露出她如同美玉一般無瑕的雙足,一步接著一步,搖曳生姿的步伐彷彿踏在人心上,但這樣的美景卻沒有任何屬下膽敢抬頭欣賞。

  「甲一,再告訴他們一次規矩。」最後身影消失前,她只拋下一句沒有溫度的話語在凝滯的空氣裡。

  即使她已經離去,但剛才站在她身後那兩名下屬中較為高壯那位,依舊是恭敬地彎腰聽令道:「遵命,坊主。」

  甲一上前一步,高聲朝其他依舊半跪在地上的黑袍人道:「第一點,我們並不像柳青,有大羅天親授的密令,所以在任務中若被其發現身份者,需就地自裁。第二點,我們和柳青一樣,不能被蓋婭的人發現,如果在任務中洩漏身分,需就地自裁。第三點⋯⋯」

  希摩城。

  安德伽正站在高處進行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在他下方有許多平民與軍人正在認真聆聽。

  他知道自己想要更全面地掌握希摩城,就必須要挑起這些人對蓋因的反感。

  但此時還不是時機成熟的時候,於是他需要透過一場又一場激情演說來慢慢達成目的。

  還有那些關於他的「光輝形象」。

  他和希摩城軍人們把酒言歡,和平民們鬧市談笑,都是為了達成那個目的。

  代替狄恩家,向蓋因復仇。

  盧卡斯在他還年幼的時候,曾經對他說過當年蓋因的陰謀,還有後來⋯⋯

  因為壓制法不夠全面,導致安德伽的親爺爺──盧卡斯.狄恩化為汙染源,將狄恩城堡變作一片死地,連強大的伯父都無法倖免,如果不是父親將自己救出狄恩城堡,自己的下場絕對與狄恩城堡內其他人一樣,最終只能化為一隻惡鬼。

  想起父親唐納德,安德伽心裡一沉,連忙收斂情緒讓自己的演講能夠繼續進行。

  他相信蓋因手上一定有完善的壓制法,如果拿到那一份壓制法,也許可以將狄恩家的人都救回來。

  突然,安德伽眼角餘光看見一名穿著粉色紗衣的異鄉人,他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掃過,心下微微一凜,並不是因為對方的絕美容顏,而是他竟然沒有注意到有異鄉人來到希摩城。

  不過這與他的計畫並沒有關係,他只是暗自警惕自己對於希摩城的掌握還不夠全面,然後就移開了目光不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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