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貨員將大長盒用推車推進來時，長盒還捎帶有點甜美又幽沈的香味。

「這就是您選定的那個味道。」隨旁的業務員仔細的解說，梁賀趨前仔細一聞帶點疑惑：「這是初夏晚莓醉？」
「這是助眠配方。」業務員讚他選得好，說其它的，性價比上SOSO。


他看貨單上寫著＂隨貨購買三支30 ML精油＂，
不對！梁賀心裏響著，他今天沒那麼傻。
這不是送的，這是老子的錢被消耗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用途，用贈品這花悄名來討人歡心。


業務員笑著傳送一本郵購目錄：「如果喜歡其它配件，現在直接向我加購，我給你打七五折。」
他半分錢都不想再花，但意思意思的點開來瀏覽，配件品項裏還含搧情的衣裝，他張著嘴拿近細瞧，穿這些衣服的，到底是真人還是AI？

業務很懂的直接答他疑問:「這都是她系列拍的。」梁賀和他對望一眼，見人家笑意盎然忙把嘴閉上。

「髮色、眼色、膚色都是東方優化款，待會你確認一下樣子像不像？」業務與他一起等著送貨員組裝，一邊跟他推銷專用洗髮精。

梁賀啊的叫一聲，「洗髮精也要用你們公司的喔？頭髮也要洗嗎？又不會出油！我們還要幫她洗頭？」嘴巴苦張得好大。

花錢弄個祖奶奶來伺候，是他這個月光族該做的事嗎？


業務員神秘的一笑：「還好啦，她會自已洗。
但是每個＂她＂到後來與環境和人互動積累，會有些微的特質化出現，目前不確定她會多久洗一次，所以這其實很有趣的。如果你希望她常洗或不要常洗，可以跟她溝通。」

有趣個屁，一個不兩天內洗一次頭的女人哪裏有趣。年輕的梁賀無奈的在心裏反駁，繼續無神的聽那個要人叫他安迪的業務員介紹，

「還有呢，她是個女人性格，在她洗頭和自我清潔的時侯，請用戶遵重她，有助於她的女人味發展的更好。」

「講得聽嗎？」梁賀皺眉，「我怎麼看到有國外用戶發影片，說「她」系列自我特質太強，很兇悍，後來得拿電擊棒出來對付？」
安迪一聽馬上拉下臉，強調是國外離職員工不滿公司發的惡搞影片：「電擊棒雖然會隨附，但是建議不要使用，常對她電擊，會容易故障。」


「靠 ！ 怎麼跟我想像的不一樣，你們自已也管不了作品是不是？有試用期嗎？」梁賀沒有半點購物開箱的快感，只有存款見底的沈重感和對自己腦波弱的厭惡感。

安迪理解淺笑理解。
「只有本公司試用期可以到十天，十天內不滿意，本公司酌收押金價一成的事務雜費回收。」
身為業務員對這個部份不以為意，通常用戶在前半個月都很喜歡，試用期後是否變心或滿意與否，對當業務的來說也不重要。


這也是為什麼「她」系列爭議很大，不過產品上市未久，也許＂永遠不會是黃臉婆＂這一點會在將來取勝。這條產線的道德爭議也極大，未來難卜。


「一成喔？那如果只用兩天可以退幾成？這不是我要用的，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梁賀沒有討價還價的本事，只用誠實無爭的眼，長盯著業務員。

「還有一個客戶在等，臉已經作好了，身高和外形喜歡你做得這款，如果你三天就退，我請人重貼臉、重灌音檔就可以出貨，那再少收10，000元。」


「那你們回收回去要怎麼處理？」梁賀問時表情微獰，想到他們要把臉換來換去就頭皮發麻。

「我看你訂做的這個臉成品不錯，光是這個臉就花了你十八萬，使用端如果不喜歡，你也不想自己留下來嗎？」安迪開玩笑的問，梁賀驚悚的身子一抖退一步，安迪含歉的一笑。

「東方優化系列很搶手，而且未來法令如果有限制，這些法令公布前的產品都大有增值空間，其實你應該買斷留下，到時侯說不定可以翻倍賣出。」業務員一揚眉。
「這種東西怎麼買賣，她的臉——」梁賀肩都繃緊了。


業務員將手舉在胸前：「我正要說這個，有些用戶怕公司端沒有覈實銷毁，在轉賣前會要求留下臉，畢竟——可以說是藝術品了，如果你要留下臉，花點人工處理費就可以。」


說到此，組裝已經完成，也完成著裝，她優雅的在盒中，還未睜開眼，
他深嘆了口氣，走到屋角低頭整理心情。

「會自動充電，免費保固期半年內，輕微的碰撞，簡單的維修都免費，你也可以購買教學程式讓她自學，以後簡單維修她可以自理。」業務員將精油滴入她的舌間，家裏忽然暖甜。


「不管了。你們有車幫我送到他家，這麼大的箱子我抬不了。」他略帶鼻音的說。
「馬上Format，她立即可以接收指令，帶她去坐車就好了。」業務員這麼說。


「我不要，你不要在我家把她叫活，你幫我載過去。」梁賀忽然挺激動，業務員算好說話，跟送貨貨作個臉色，送貨員將木箱片輕輕蓋上，又把她推進車裏。


梁賀刷卡進門，讓送貨員把她送進梁安昇的家，他竟不在。
「你要怎麼放？放在箱子裏？」業務員問，他心情混亂的搖頭：「讓她坐——坐那把旋轉椅好了。」

在人家詢問的眼光下，他終於上線付款。業務員留下名片、使用說明，傳送了使用教學影片和其它訊息，將她的木盒代移到角落，K公司的人離開了。

梁賀call了他，他明明接起電話卻一點聲音都不出，每一次都讓人心頭冒火：「你怎麼不在？」「我已經到樓下。」彼端答。


梁賀急站起來，暗了室內燈，只留玄關小夜燈，把旋轉椅和「她」推到角落，緊張的先背好包包，在漆黑裏不安的等著那扇門，門把即將轉動。


梁安昇解鎖開門，踏進屋裏，在門邊微光中只有眼徐動，俐落短髮久沒整理，變成覆半臉的厚瀏海，
厚瀏海這種髮型，怎麼能放在這種毫無生氣，只有呼吸在進出的臉上。


「怎麼不開燈…錢又花光了要來蹭飯 ? 吃了沒 ? 」這是關心的話，但說得死氣沈沈，沒有一絲暖。

「我臨時有事要先走了，等一下會把教學影片傳送給你，使用說明在這裏。」

梁賀跟這大他七歲的親哥長大後沒怎麼處，各有生活圈不太聚聊，低著頭就由還沒開燈的黑暗中踏出門，忽然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竟沒半點疑惑追問一聲，也沒留人，門自動關了。

嘆口氣進電梯，按下鈕看著鏡裏焦慮的自已，焦慮的考慮躱到朋友家，躱他一陣子。
該不會上門來爆發吧?

梁賀再次嘆氣，把身倚著電梯半鏡面的壁低著頭，
錢嗎，再賺吧 ！

與其看他死在現實裏，不如把他拖回夢裏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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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系列第十八號 在最後電力中保持警醒，GPS最後定位停留在這個距離她第二位買主家不很遠的城市，
不知道在這裏，未來會如何…

她也不知道，後來她會變成——讓他與牠魂牽夢縈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