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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夢墜瓔珞間》浣衣局
第二天,胡瓊月與江春柳、綿綿三人被白姑姑帶入宮中,不幸淪為宮婢。

  胡瓊月身著簡陋的衣衫,站在陰暗潮濕的角落,周圍充斥著污濁的氣味和嘈雜的聲響。

  田公公站在她們面前,冷冷說道:「兩位小姐以後就在浣衣局做事吧,至於這位丫鬟,只能去辛者庫做苦役了。」

  胡瓊月心急如焚,連忙拉住田公公,低聲懇求:「公公…若多一人在浣衣局,可否通融?」

  田公公微微皺眉,答道:「倒也無妨,只是…」

  江春柳見狀,輕輕拉了胡瓊月一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綿綿低頭應聲:「奴婢明白了…」

  田公公離開後,胡瓊月不解地問道:「姐姐,我們行囊里還有銀兩,為何不讓綿綿和我們一起留下?」

  江春柳神色凝重,壓低聲音道:「現在若是顯露錢財,只怕浣衣局里的人…」

  胡瓊月心中一緊,想到剛才若是拿出銀兩賄賂公公,恐怕三人在浣衣局中也難以安身。

  浣衣局的陰暗角落里,婢女們承受著痛苦和絕望的重壓。她們的日常生活充滿了辛酸與無奈,常常受到老姑姑的辱罵與折磨。

  老姑姑庚梧的聲音尖利刺耳:「你們這些無用的婢女,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一群廢物!」

  她的每一句話都如刀刃般刺入婢女們的心中。面對著老姑姑的責罵,胡瓊月和其他婢女們無力回擊,只能低頭忍受著來自上級的屈辱。

  但胡瓊月心中仍存一絲希望,她堅信,總有一天,她會逃離這個囚禁她的地方,重新找回自己…

  *

  十一月的皇宮,已被寒冬的氣息徹底籠罩。天空呈現出一片蒼灰,沈沈壓在高聳的宮牆之上,彷彿連日光都被吞噬,唯有寒風在宮中穿行。冷冽的北風捲起地上的枯葉,呼嘯而過,帶著刺骨的寒意,讓人不禁裹緊衣裳。

  庭院中,曾經盛開的百花早已凋零,樹木也只剩下光禿的枝椏在風中搖擺,偶爾還能看到幾片枯黃的葉子,在風中打著旋兒,輕輕落在地上。那些曾經熱鬧的花園,如今一片蕭瑟與寂靜,花壇內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石桌石椅上也結了白霜,觸手冰涼。

  御花園的小徑被積雪覆蓋,原本平整的青石板早已難覓蹤影,只剩下一條淺淺的足跡通向遠處。幾座假山也覆上了雪,顯得更加孤寂冷峻。池塘早已結冰,厚厚的冰層將水面封住,彷彿整個世界都凝滯在這寒冬之中。偶爾有幾只鴉雀棲息在枯樹枝上,發出幾聲淒厲的叫聲,更增添了幾分寒意。

  宮殿的飛檐上掛滿了冰柱,閃著冷冷的光澤,殿內的窗櫺被厚重的簾幕遮擋,似乎在抵御外面的寒風,但微微飄動的簾角依舊洩露了幾絲涼意。紅漆大門上,積雪層層疊疊,像是一幅素描,寂靜地展示著冬日的肅穆與冷寂。守在門前的侍衛們雖裹著厚重的棉衣,依舊不禁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雙手藏在袖中,偶爾跺腳取暖。

  宮女們穿著厚實的衣物,在長廊間匆匆行走,腳步輕快卻不免帶著幾分慌亂,臉頰被凍得通紅。她們手裡捧著湯盅,熱氣蒸騰,試圖給深宮中冰冷的房間帶去一絲溫暖。經過長長的迴廊時,風聲穿透木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彷彿在訴說著冬日里的寂寞。

  深宮內,偶爾傳出幾聲清脆的風鈴聲,隨著寒風的肆虐在殿內回蕩。寒冬中的皇宮,少了往日的熱鬧繁華,只有這無盡的冷風與凜冽的寒意,充斥在每一個角落,伴隨著時光的流逝,讓整個宮殿顯得格外冷清肅穆。

  浣衣局的日子,每一刻都是難捱的煎熬。胡瓊月自入浣衣局,已過三載。這地方無有暖日,只有破爛的茅草頂棚,簷下積著陳年的污泥,長年濕滑難行。四周的棉絮隨風飛舞,混合著霉濕的氣味與不知名的腐敗。

  冷風依舊凜冽。浣衣局的水榭在湖光中微微蕩漾,紗帳輕拂,她靜靜地坐在青石板上,手中輕輕舉起水桶,目光深邃地望向井底。

  胡瓊月心底冷笑一聲,從前父親的香料生意一度風光無限,家族的名聲如日中天,卻因家族中人貪污巨款,滿門被抄。她,香商之女,竟也淪為了浣衣局的賤奴。這裡的女子各有來處,但無論出身再高,罪過一旦確定,皆是一樣的下場——在這個骯髒、黑暗的角落裡被永遠囚禁,無望地度過餘生。她想起了家族昔日的榮光,再看看周遭破敗的景象,心中只餘下一片荒涼。

  每日堆積如山的衣物壓在她肩頭,繁重的浣衣活計讓她的手已經皴裂,凍得生疼。時不時有女子撐不住,倒在污泥中,永不醒來。死了倒也是一種解脫,但胡瓊月不會認輸。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她都要活著——即使是身處這般困境,她也不會輕易尋死。

  江春柳走了過來,輕聲問道:「月兒,你在看什麼呢?」

  眼前的女子,是胡瓊月在宮中相依為命的好姐妹——十七歲的春柳。

  胡瓊月低聲嘆道:「姐姐,我有些想家了…」

  江春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道:「又犯老毛病了?姐姐帶你出去走走吧。」

  胡瓊月抬起微紅的眼眶,輕聲應道:「嗯。」

  兩人剛要跨出門,卻被赤桃攔了下來。她尖聲喝道:「喂!活兒都幹完了嗎?就知道偷懶!」

  接著,赤桃毫不客氣地在胡瓊月身上捏了一把,胡瓊月感到一陣疼痛,卻不敢出聲。

  江春柳憤然喝道:「放開!」

  赤桃冷笑一聲,揚手就是一巴掌,江春柳的臉頰瞬間浮現出一片淡紅。

  庚梧姑姑聞聲走來,厲聲問道:「吵什麼吵?」

  赤桃急忙指著胡瓊月和江春柳告狀道:「姑姑,是她倆!活兒都沒乾完就想出去偷懶!」

  庚梧怒不可遏,厲聲喝道:「兩個死丫頭!也配歇息?別做夢囉!」

  胡瓊月連忙低聲說道:「姑姑,是我的錯,是我拉著春柳姐姐想出去的,要罰就罰我吧。」

  她低頭認錯,生怕連累了江春柳。

  江春柳焦急地喚了一聲:「月兒…」

  庚梧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容,說道:「把這些衣服送去昭鳶殿,本姑姑就饒了你。」

  旁邊的宮女們竊竊私語:

  「昭鳶殿…那可是琪貴妃的住所,一不留神,可是要丟命的啊!」

  「當真這麼可怕?」

  聽到宮女們的低語,胡瓊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中不安。

  庚梧姑姑冷冷一笑:「別想耍懶!要是琪貴妃生氣了,你這死丫頭就等著受罰吧!」

  胡瓊月無奈,只得拿起衣裳,邁步朝昭鳶殿走去。赤桃則得意地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揚起了嘲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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