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頎趕上祁沄前，還是簡單整理了儀容拭了臉。以祁家軍的口哨聲引到祁沄一隊的注意。

　　「皇孫……」祁沄已經完全改口，不再呼喚他姊夫。看來已經調適好了。亳對他相當矛盾，一方面將他視為師長，在他可能入祁沄府造成的牴觸又尚未消失殆盡，卻又因他選擇了計都而非祁沄不滿又暗喜。

　　那個半妖靈對他立時充滿戒備，見祁沄對他的親暱立刻炸了毛似的看他哪裡都不爽。真有趣。

　　祁思滿腦子都是他儷主，有些畫面……歲頎趕緊轉開。

　　「少將軍。」歲頎在馬上行禮。在場雖官階都比歲頎高，但架不住他皇室嫡系身分，也都在馬上簡單致意。「這位是……」並不想展示他能探感人辛這樣的技能，一班應該都會被嚇到吧？！

　　「堯方逃兵，有變身為馬的靈力，姓名尚不知……」祁沄說，會合的一群人維持稍快不影響說話的步伐往軍帳前進。

　　「少將軍」歲頎馳馬驅前，靠在離祁沄很近的地方，就在鹿贄眼前剛好背對他，狀似親暱的與她耳語。「若可以，我等等想單獨審他，若他合適，想借他一用。」

　　祁沄也許不是太了解歲頎，但心知肚明他在做戲，她在他眼中看到一絲打趣。鹿贄嗎？她想到當時的春夢，臉紅了一下。

　　這下讓鹿贄徹底誤會，歲頎非常滿意自己做戲的效果。亳到是沒誤會，不愧是他花心思帶起來的，好孩子。

　　祁思……歲頎現在能躲他感受就躲他感受。

　　「給你一頓飯時間，這個我還是要送軍情處一趟。」祁沄同樣靠近，帶著一點心思，她拉著歲頎肩下衣袖把他拉下一點好在他耳邊耳語。歲頎非常配合，小女孩也有自己的心思了。

　　他順手攬了一下她腰的上方一點，完全是大哥哥的姿態，但在有心人眼中就是兩回事了「自己安全注意。」又揉了她的頭髮。後面的祁思一把把他推開，「熱死了……」兩人對話他一字不漏聽個一清二楚。

　　歲頎哈哈大笑，領著雋，想先與這次行動主導紀澶見面，見面前，還是該好好整理一次儀容才行。「我先行一步……」向祁沄點頭致意，就馳往帳中了。

　　剛下山的敳靳，一入堯軍軍贏就面對許多質疑、謠言、陰謀論。饒是他以往驍勇善戰的威望，也花了一番精力彈壓。

　　如今幸而下山及時，調整軍隊反攻，帶著一腔怒火，決意再殺洛一個措手不及。

　　第一波的殺伐，歲頎離得尚遠。洛人被殺退好幾里。死傷無數、遭俘也不少。

　　第二波，歲頎一進軍帳就感應到了。嘆了口氣，直接晉見主帥紀澶。「主帥，抱歉，此事緊急，請容在下會報。」紀澶自是知道歲頎是前祁家少將軍的府司。對他有一定的信任。「說吧！」她正看著剛剛送到的傷亡失蹤統計，眉頭緊蹙。

　　歲頎簡單說明自己為隱曜月孛，能感應生靈一事。

　　「泑林和侖山交界北處，有另一個隱曜羅睺，在下對他的感應猶為深刻。他此時已率一隊騎軍往此處攻來。」

　　紀澶猶豫片刻，保險起見總該測試測試，問他「後方傷兵療處，人數多少？」「臥者二百四十四人、亡者無法探清但約超過三百，坐待療傷著尚有七十一人……現在是七十人了，臥者曾為二百四十五人……不，又多一亡者了………」

　　紀澶翻開他進帳前才送來的記錄，當然數字不完全一樣了，但能這樣說出來，可見當真是有感應到。

　　「既如此，你率軍一趟，我現與你……」正在想軍銜，歲頎打斷。「主帥，此番敳靳來戰，我自然義不容辭，羅睺殺傷力驚人，我當護住我洛軍。只是，」他深深行了一個禮，「我與計都已合為伴侶，此戰之後，在下若能成功將敳靳調離戰場，還請主帥准在下帶一小撥人前往營救。」

　　「敳靳竟成為隱曜羅睺……」紀澶將第一波的傷亡資料交給歲頎。

　　「竟……不是有湜靈提供的防護水咒？」歲頎大吃一驚。
　　紀澶搖搖頭，「此咒需要至少兩天補上一次，有些部落傭兵或聯軍，自己身上有些傳統的符咒，可能有衝突。我們這也是加緊在趕製了，甚至都直接畫在人或妖靈身上。但這裡氣候實在太缺水……」

　　「聽說還有一個泉之大靈不停阻擾敳靳，才能只有這樣的死傷。有個猴妖逃回來，嚇到半條命都快沒了，說羅猴根本掃過一眼，被見到的生靈都直接倒地，若不是有水咒防護還有人能逃走，其餘倒地者許多都被擁上的堯軍殺伐奪擄……」

　　「既如此，事不宜遲，祁少將軍擄回一個堯方半妖靈，可變身為馬。在下先審，請求帶他一同前往，此堯方妖靈實為逃兵，當有用處。」

　　「好。南方守少衛也是南方守的幼妹紀溟，我讓她與你一同行動。還有我兩個宁，甘雷有一隊暗衛讓你調配。左丘玨與他那隊人馬都是好手，敏捷能殺。先擋過這波，祁焉將軍加派的援軍就快到了！」

　　「是。」歲頎深深行禮，二話不說，離帳出去找鹿贄。

　　歲頎一出去就往紀澶帳後走去，早有預知的躲過瞬間的兩次攻擊。這時也引起守衛注意，與他一起制伏又逃脫卻不逃走的鹿贄。

　　「你是隱曜！……月孛？」原來鹿贄是來印證自己想法的。他遠遠見過這一世的計都。雖不知為何是黑髮，但最近的天象與他自小所知，這計都確實是計都無誤。而這人應不是羅睺，卻又佩帶帚星耳墜……月孛與計都？敳靳會不會氣到爆血而亡？他忍不住笑出來。

　　鹿贄出人意料的力氣奇大無比，六個高階守衛都壓不住他，還是其中一人施上岩咒、另一人用上專門約束妖靈的法器才快速又將他制伏。

　　歲頎點頭，指示守衛先退開。伸出手在兩旁感受觸覺似的，假裝他的靈力必須經由接觸，才能感知。永遠留上好幾手，也是暗衛訓練養成的慣性。

　　「一半的靈血、其餘一半妖血一半人血……」事實上他能探知的更多，包括他的生母是鹿靈與人族混血、生父是馬靈與馬妖的結合。

　　原本歲頎還覺得這樣過於敏銳無法關閉的感知太過干擾，一開始彤青在身邊自是不這樣難熬。但他現在反而藉由這樣的感知專心在營救上，不然，彤青身心的撕裂痛苦就是鋪天倒海的席捲而來。

　　歲頎居高臨下摸了摸他的頭「應該有超過五百歲了……難怪知道隱曜之事……」五百二十七歲，沒有親眼見過隱曜，但其父族半數死於羅睺之手。其生父為遺腹子，自小就常聽他姑姑講述隱曜之戰的事。

　　這年代，知道這樣詳細的大概不多了。

　　「你可知，羅睺是誰？」
　　「知道。」
　　「誰？」
　　「敳靳。」

　　鹿贄笑了笑，又忽的變臉，極其嚴肅的問「你可知，羅睺一出現就是無數生靈塗炭？」

　　「自然知道。」
　　「你可有解法？」
　　這下換歲頎變臉了。有，但是，他不會退讓的。「跟一個無法說理的人，只能打。」

　　既然暫時也逃不了，鹿贄決定至少不能坐以待斃。「那你可知，計都在何方？」一面說，眼睛沒有離開歲頎的帚星耳飾。

　　歲頎怒極而笑，「知道……」
　　「那我們就……攜手讓這世間……太平吧！」這人應是洛中貴族，耳上帚星不知道對他而言代表什麼，但隱曜轉世很多事恐怕不能以過去評斷，以現今狀況來看變化也的確不大，計都一直都在敳靳身邊，這人對計都應當用情未深。他只想盡快讓世間回復太平。
　　歲頎遂開始與他商量上屺山細則。他不管這半妖靈有多喜歡祁沄或祁沄有多喜歡他。事成之後，他若違背彤青的心意，他會殺了他。

　　很快，歲頎、紀溟點上人手，就往南出發。歲頎派甘雷的手下去接鄧江、澤生藤。

　　敳靳回到堯軍接手軍政大權。但過程並不順利，但馬不停蹄的出面攻伐一圈加上玄尺擺出聖使姿態斡旋之下，總算彈壓下洛散出的謠言與軍中人心的浮動。

　　現下，敳靳讓貞官必須想出辦法把計都接回。有幾個臣服堯的小妖部落依敳靳之令把屺山團團圍住，同時監視也與貞官合作，必須突破屏障除去胡卑也必須將計都靈女平安接回。

　　也因奘烈遭到暗算，使國內太政、太尉無法在明面上與泑林的奘家一族鬧鬥。整個堯國，前所未有的團結。剛剛開戰時幾乎戰無不克。

　　歲頎與鄧江會合之後，一直緩緩往屺山方向移動。越接近屺山山腳，水源便越充足讓軍隊能穩定補上湜靈提供的護咒。他利用雋的速度與蜂靈文文的幫忙快速調動軍隊，避免與敳靳第二波的攻擊正面衝突降低傷亡。

　　鹿贄叛變對堯損傷不小。因他的靈力，使整個堯軍戰馬騷動不堪、無法迅速出擊。但卻無法做得太過頭，他雖父皆亡在堯也無親戚，但馬匹與他卻是如同家人般的存在。若讓堯發現他的叛變，多少知曉他的奘慎很可能以屠殺馬匹做違反擊，雖是傷敵五百自傷九百的法子，但假以時日從他處調來戰馬，鹿贄這招就完全失去作用。

　　所以歲頎與紀溟商討後，還是決定隱瞞鹿贄叛變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