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天才剛濛濛亮起,朦朧微光從窗簾縫隙溜進房裡。
歐陽鈞向來習慣早起慢跑,他起身將窗簾那一絲縫隙拉上,不想吵醒沉睡中的李亦妃,他則在幽暗的房裡換上運動的衣服,悄悄地出門。
從他溫暖身軀離開床鋪那刻,李亦妃就醒來了。
直到歐陽鈞關上門的那一刻,她才張開眼睛,獨自在黑暗的房間裡,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打開了手機看見了好幾封未讀的訊息,都是方彥均傳來的,顯然一夜憤怒過後,他才冷靜了下來,從清晨便開始斷斷續續的傳。
「妃妃,昨天我一時衝動了,對妳太粗魯,對不起。」
「既然妳不想見我,我就搭中午的班機回去了。」
「別想太多,那女人只是朋友,我早晚會回台灣陪妳們的,沒什麼好介意的。」
「我剛剛已經送軒軒去學校了,妳照顧好軒軒就好。」
「妳好好想一想,下次回來,希望我們能恢復以前那樣。」
方彥均前幾天就鬧著要提前回去,但一家三口已經許久沒回去南部,看軒軒的爺爺奶奶,李亦妃才勸著他留下來,這下他倒是找到了個好藉口,順勢就離開了。
看著他訊息裡的文字,將昨日的一切輕描淡寫的帶過,再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卻絲毫不是為了外遇而感到抱歉...
想到昨日自己還為了外遇感到羞愧,李亦妃頓時發現,原來只有她有負罪感,丈夫似乎認為他身為辛苦工作、負擔家計的人,便可以理所當然的找別的女人排解寂寞。
只是朋友?方彥均真的覺得她很好騙嗎?怎麼能夠要求她不在意,還想恢復成過去那樣,是覺得她終究會為了生活費屈服嗎?
看完忿忿的將手機丟在地上,她深吸了口氣,一個人在大床上翻來覆去,認真的思考了許久。
要是沒有歐陽鈞在她身邊,或許她真的會忍氣吞聲,但她再也不想欺騙自己了。
回想起方彥均近年來的冷漠態度,跟他總是只想到自己的模樣,她怎麼從來沒發現,他是如此的自私?
當她為了家用、為了他在那邊的生活,努力跟兒子省吃儉用時,他還有多餘的錢能夠與其他女人吃喝玩樂,讓她的體貼顯得可悲又可笑。
除了那固定的生活費之外,方彥均每個月只要在她們母子身上多花了幾千元,便會洋洋得意的像是他對她有多麼體貼,總像在施捨一般的,要她懂得感激。
每當歐陽鈞二話不說的,遞給她超出生活費幾倍不止的金額,看她拿的心虛,他只淡淡表示這點錢不算什麼,總要她安心收下,不要想太多。
金額大小並不是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的態度,一比之下,讓她看清了很多事情。
只是她太軟弱,一直都對方彥均的冷漠及情緒勒索,視而不見,直到他失控傷了自己,她才終於醒覺。
就連想到此刻,方彥均可能還在家中,她都怕得不敢回去,昨夜他的碰觸更是令她不舒服到了極點,這樣的夫妻關係,還有繼續下去的可能嗎?
終究是不可能恢復到過去了...唯一要考慮的,就是軒軒的事。
---
「起床了?我先沖個澡,樓下有煮好的咖啡。」
運動完的歐陽鈞,回到了房間,看見她丟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
見到這些毫無悔意的訊息,他看完眉頭微皺,扯了扯嘴角,沒有想要多評判什麼,默默地幫她將手機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不管李亦妃將來怎麼打算,至少現在,這個糟糕的男人回去也好,她又能待在自己身邊了。
看著歐陽鈞進了浴室的背影,昨夜他慌張趕來救了自己,總是對她的關心跟照顧,以及那些從沒說出口的體貼,點點滴滴盈滿了李亦妃的心頭,她心裡有無數的話想對他說,告訴他自己的決定。
等著他沐浴的時間,心跳不由得加速了許多。
歐陽鈞走出了浴室,精瘦上身還微微沾著水珠,腰間圍著浴巾。
「歐陽...」她輕聲喚他。
「嗯?」
他背對著她,擦著頭髮。
「我想...跟他離婚...」
歐陽鈞聞言,微微一怔,動作都停頓了一下,反應過來的瞬間,唇角不自覺的勾起。
「妳想好了?」
「嗯,等他下次回國,我就會跟他談這件事,只是...」
「只是怎麼?」
「軒軒的事,我怕他會想要搶走軒軒...」
她看著歐陽鈞的背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確定如果自己打算帶著軒軒跟他繼續交往,他會怎麼想。
見到他沒馬上回答,李亦妃有些洩氣的,翻了身躺下,看著天花板,她沒辦法想像跟相依為命六年的兒子分開,如果方彥均打算要監護權,她難道要自私的為了愛情,就把軒軒拱手讓給丈夫嗎?
歐陽鈞沉吟了一下,在思考著他的朋友裏頭,有哪幾個不錯的律師,明天剛好有一場球敘,可以趁機幫她詢問,關於孩子監護權的訴訟問題,嗯,明天太遲了,還是等等就先打電話聯絡看看好了...
他向來不下沒把握的承諾,但他一定會替她找一個最好的離婚律師。
「軒軒的事情別擔心,我會幫妳。」
終於聽到他的回應,才讓李亦妃放心了許多,只要歐陽鈞願意接受軒軒,她就有更多底氣,向方彥均提出離婚了。
歐陽鈞將微濕的頭髮吹乾,才轉身走到床邊,站在她頭後方,蹲下身,拉起她的手。
愛憐的將那小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又俯下身輕輕的吻了她的前額。
只要她願意離開丈夫,所有事情都不是大問題,他內心雀躍的想著。
那陰霾籠罩多日的心頭,終於烏雲散去,被溫暖的陽光照耀,他連唇瓣都不自覺地變得熱切,在她額頭,鼻尖上多停留了幾下。
李亦妃目光盈盈的仰起頭,看著那帶著微笑的唇角,心頭滿溢著感動,伸出手撫著他的臉頰。
「謝謝你...」
她話還沒說完,男人的唇瓣已經覆上了她的,但沒有像往常一樣,伸舌侵入她口中,只是用雙唇輕輕揉捏著她的豐唇,溫柔繾綣。
想著她過了驚慌的一夜,縱使慾望已經默默燃起,他忍著升騰的慾念,微微離開了她的唇,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
「不用謝我。」
李亦妃很清楚那嗓音裡,代表的濃烈情感是什麼,將唇再次貼了上去,主動伸出小舌送入他口中,隨即被歐陽鈞熱切的擒住,再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