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夾雜著細微水氣的寒風一陣一陣吹拂,但沒有吹走淡水漁人碼頭的人潮。
我來回的走在漁人碼頭最著名的情人橋,為什麼我要強調我現在的狀態是來回的走?呃...其實是我剛剛在淡水老街那邊吃了太多小吃,舉凡轟炸大魷魚、許義魚酥、鳥蛋、阿給、可口魚丸、阿香蝦捲、巨無霸冰淇淋、酸梅湯,我都全部把它們吃下肚了。如果不走一走幫助消化,我的肚子應該會爆炸。
咦?怎麼我吃這些美食都沒有提到跟著我一整個下午的歐詠岑呢?喔,她說她想趁著靈感還沒消失之前,想自己回到公司繼續把設計圖畫得完善一點,像是什麼把CAD轉成EPS、精算估價、木工工法...等等,一堆我聽不懂的專業名詞。還要抓緊時間聯絡工班,因為她說設計師只是畫圖與整合整個設計團隊而已,實際執行的工班才是作品成敗的關鍵。
吃飽了,腦袋就容易胡思亂想。通常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就會打電話找阿傑喇賽。
「你覺得她在思念誰?」我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詳細的說給阿傑聽。
「你是吃太多東西吃到傻掉了嗎?這種蠢問題還要問。」阿傑說的斬釘截鐵。
「也許...她只是在思念我們大學那一段友誼呀。」
「好,那我問你,你思念你高中、國中那一群朋友的時候,你會特別畫一張圖,還是寫一首感人肺腑的詩呢?」
「呃...從來沒有。最多約出來一起吃飯吧,而且現在連喬時間出來吃飯都很困難了。」
「你還記得你大一被XXX甩了之後,做過什麼事情嗎?」XXX是我的初戀女友,不過那又是另外一段刻苦銘心的故事了,現在不聊這個。
「我寫了一本愛情小說。那時候會想寫,其實是我想紀念初戀的種種一切而已。我覺得小說很像是一台時光機,可以帶我回溯到任何的時空,跟隨著我虛構出來的男女主角,讓他們相遇、相知、相戀。擁有上帝視角的我,還可以更動與現實不同的結局。」
「對,沒錯。那個時候你還自認為是台北九把刀和台北藤井樹勒!」阿傑在電話中不忘挖苦我。
「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哈哈。」我大笑著。
「那幅梅山三十六彎夜景圖,我好像看見她在離開時候的不捨,好像還依戀著什麼。但她臉上的表情,我卻猜不透她的心思,是歉疚,是思念,還是只是我在自作多情。」我說。
我走到情人橋的最高的地方,身旁有許多情人跟我一樣仰望星空,但今晚的天空沒有星星,有點可惜。
「你猜不透她的心思,卻可以看懂她那張圖畫的涵義?」
「是思念。」
「如果你有翻閱過她的那本畫冊,即使畫的都是艱澀的設計圖,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可以感受到,畫筆勾勒出的線條都是思念的延伸。」
「好抽象喔,你可以說得簡單一點嗎?」
「阿傑呀,我也說不上來。如果我可以把這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說成白話文,我就不用跟你在這邊講東講西的。唉!反正我現在腦子越來越亂了。」
「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的腦子不會越來越亂。」
「什麼方法?不要跟我說,現在跳進淡水河就可以讓腦袋清醒這種屁話。」我有預感阿傑會跟我亂扯。
「我很認真好不好。問問你自己,你還喜歡她嗎?五年的時間和一萬公里的距離有讓你的思念減少嗎?你不用現在回答我,答案放到你自己的心裡面就好。」阿傑用認真的口吻問著。
答案是什麼?我試著在心中想了想。
相隔五年,在桃園機場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明白那個震撼是久違重逢的悸動。這個她當然是指歐詠岑,而不是手拿迎賓看板的阿傑。我一直告訴我自己那是遇見多年好友的友情,但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友情,而是扯也扯不開的思念之情。
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我寧願繞遠路,也不願和她說聲嗨,然後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走回公司。我一直告訴我自己那是避免兩人尷尬,但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怕尷尬,而是害怕愛情再次帶來的感傷。
在搭11號公車的路上,我順手替她圍上國旗圍巾。我一直告訴我自己那是因為我怕她冷,但我清楚的知道那不只是怕她冷,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關懷,更是一種對愛情的承諾與託付。巧涵在紙條上寫給我的那幾句話,突然咻的一聲飛進我的腦海裡。
在華山文化創意園區,我從她的設計圖感受到一股難以訴說的情感。我一直告訴我自己那很可能是她創作的風格吧,但我清楚的知道這種創作的風格是源自於對思念的一種眷戀。
我沒有把這些答案跟阿傑說,因為我突然有一通插撥的電話,是歐詠岑打的。
電話的那頭,她哭泣著...。
∞ 小說是一台時光機,可以從現在更動過去原本傷心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