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姚立偉面露無奈，「山田，我們談談。」

山田凹陷消瘦的身軀緩緩飄起，「ok啊！來我的地方吧！」

「山田…你確定真的要在這裡待著，你沒想過家人、朋友嗎？如果…你要獨自留在這。
山田，我不希望你有一天會後悔。」

山田沉默許久…久到姚立偉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山田卻說話了。
「姚，我都懂。但我就是這麽庸俗的人，天堂實在離我太遠了。
地獄是我的遊戲場，在這裡我才能感到歡欣自在。」

姚立偉很無力，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服山田。他只能無力的看向周遭環境…「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的選擇。
但我要讓你知道，只要你想…你是隨時都能回到你的心之所向。
山田，別迷失了自己。」

山田懶懶的窩在沙發上，他彈指之間便憑空出現一支煙，山田吸了一口辛辣的煙草，他吐出一個個煙圈後緩緩說道。

「姚，你不會知道日本社會能有多壓抑，我已克制了自己一輩子。
我不想再裝作善良的這麽過下去。
從小，我的家庭就教育我要守禮、要懂規矩，可是這世界有太多的潛規則。
不止是在日本啊～
我們跑了那麽多國家，人面獸心的、偽善的、不會比在這裡真刀實槍的猛鬼要好。
你還記得艾力克嗎？他是為了為了什麼而犧牲的。
不是任務、不是為了小隊、甚至他媽的不是為了錢！

他就只是一個權力鬥爭下的倒霉鬼。哪怕那是一條命，但我們活的比她的狗都還不如。
艾力克死了，有誰為他哭喪。
那女人的狗死了，呵！你去看看TV 轉播，多少人！我就問有多少人，他媽的為了一隻女人養的狗掛點而哭泣。

姚，我很感謝你特別來看我，但我也真的累了！就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吧！
你眼裡爾虞我詐的鬼怪，在我眼中…反倒覺得祂們真實的可愛。
而且…你忘了！任何靈魂到了這兒都會變得直接，所以我並不需要祂們的真心。就像我不用費盡心思去猜祂們到底有沒有真心一樣。
畢竟，祂們壞的如此明顯。」

姚立偉點點頭，邁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他想起山田的故鄉大坂，那是一個跟所有人印象中的日本，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個地方又髒又亂，和印象中規矩的日本相差甚遠。
山田的爸爸沒什麼學歷只能做著傳統的粗工養活一家四口，而且還只是臨時工。

他的媽媽是個內向害羞的中年婦人，不太輕易表達出自己對孩子的關愛。而山田的弟弟一年到頭跟他也說不了10句話。

可是姚立偉知道…山田是愛他們的，而且很在乎。
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跑到法國當傭兵，就為了賺那些賣命錢來養家活口。

本來依山田的才智是不難在大公司任職的。但在那些面試官只瞇了一眼他的戶籍登記後，便抬高了眼鏡並輕蔑的看著他說：「請回去等消息。」

從那一刻山田便知道了，他想賺大錢就不能留在日本，這個高壓到令人難以呼吸的國家。

這是一個…如果你不夠優秀就很難出人頭地的國家，而這個優秀是來自方方面面的。
你必須時刻伴演好自己的角色，哪怕戴上不同面具都得把人生這場戲給演好了 。
要是表現不夠精湛、旁人無法入戲，你就只能被排擠到社會的邊緣…永遠別想能再融入那個信任圈。

姚立偉抹了一把臉，手上還餘留著未乾的淚。

—來自林燃（創作小說家）發佈於林燃 生活日誌《筆耕天地》 https://vocus.cc/article/6565d638fd89780001755ba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