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的京城, 一場場的秋雨如絲如縷, 帶著涼意襲來. 樹上只剩下少量的葉子還頑強的掙紮抵抗, 掛在樹梢上隨風飄搖著.
薛沚喜歡京城的秋天, 也討厭秋天. 她喜歡秋天的銀杏, 紅葉, 天高雲淡. 討厭秋天的傷感. 秋天的美太絢爛也太短暫. 之後的京城會變得灰蒙蒙, 冷冰冰, 樹都是光禿禿的, 炭灰色的樹幹死氣沈沈的向外伸展, 在黑夜裏, 像是幽靈的怪手, 隨著北風投下醜陋的影子.
陸澤找過她很多次. 約她回母校看看, 約她看畫展, 約她同學聚會..........
弟弟也約過她很多次. 她不知道怎麽才能避免弟弟和陸澤沆瀣一氣, 所以短時間不打算見面.
最近有個漫畫展, 編輯要求她去參加."簽名會已經安排好了. 你出席就可以. 需要公司接送嗎? 服裝你搞定了嗎....... "編輯問薛沚.
薛沚覺得頭痛, 她其實還是不太喜歡成為焦點. 但是編輯說簽名會很重要.
早上, 薛沚換上沈淵給她準備的正裝, 畫了個淡妝去漫畫展. 沈淵安排了司機.
薛沚沒有想到, 自己的漫畫很受歡迎, 來了不少的讀者排隊要簽名. 編輯叫她多微笑,如果讀者想和她互動, 最少要說三句......
從下午簽名到了傍晚, 薛沚臉都快笑僵了. 看了看手表, 她松了一口氣, 終於應付過去了. 她低著頭繼續簽名, 編輯要求她簽多些, 可以下次宣傳時送給讀者.
正在埋頭默默耕耘, 一本漫畫遞到她的面前. 是'暗戀三分球'. 她擡頭就看到陸澤的英俊幹凈的臉. '可以簽這本嗎? 是我最愛的一本漫畫'陸澤問. 眼神落在薛沚的臉上, 身上, 好像在偵察著什麽.
''可以的.'' 她接過書, 在第一頁簽下了名字. 把書遞給陸澤, 兩人的手指碰觸了一下, 薛沚及時的避開. 之後兩人不知道該說什麽. 氣氛有些尷尬.
''你最近好嗎?' 兩人同時說. 陸澤自嘲的笑了一下. '一起吃個晚飯吧. 現在也快5點了'
'不了, 我男友等會來接我' 薛沚說.
'那, 我們在附近找個地方坐坐, 就坐一會'陸澤說.
薛沚腦海裏浮現出沈淵的多次警告.
''薛沚' 陸澤看到她發楞, 輕喚了她一聲.
'也不太方便'薛沚面露難色.
陸澤忍不住問:' 是沈淵, 他不讓你和我接觸, 對嗎?' 陸澤雙手叉腰. ' 難道, 有了男朋友就不能有朋友嗎. 薛沚, 結了婚, 都可以離婚. 他這麽限製你, 你......你覺得正常嗎?'陸澤越說越激動.
'不是這樣的, 我們, 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薛沚解釋道
'自願, 自願什麽? 自願被限製嗎? '陸澤看著薛沚, 希望能找出更多的信息. '薛沚, 我今天真的想和你聊聊, 要是你能說服我, 我以後都不見你, 可以嗎? '
薛沚覺得的確有必要和陸澤說清楚, 同時讓他可以遠離自己. 所以她點了點頭, 他們在旁邊大廈的咖啡店坐了下來.
陸澤去點咖啡.薛沚低頭想著措辭. 在她沈思時, 一雙眼睛正緊盯著她, 像是獵豹鎖住獵物一般. 沈淵坐在吉普裏, 冷冷的看著咖啡店裏的兩人. 兩人坐在一起,竟然刺眼的般配,陸澤五官俊朗,身材挺拔. 薛沚婉約乖順, 身材嬌美.陣陣煩躁席卷著沈淵, 他的手不禁攥緊著方向盤.
陸澤拿著兩杯咖啡坐在薛沚對面, 伸手測了一下, 說: '我們換一下位置吧, 我體熱, 比較喜歡吹風'
薛沚搶先開口:'我很喜歡沈淵, 現在和他一起, 我覺得很幸福.'
陸澤心中當然並不認同:'我見過你們一起的樣子, 你很怕他? '
'我沒有'薛沚說, 但是心裏的確底氣不足. '每對情侶都是不同的, 有一方比較強勢, 我相信是很正常的.'
'強勢的程度很重要. 如果強勢到要完全掌控對方, 那, 還叫正常嗎?' 陸澤反問.
'沈淵沒有掌控我, 我...我本身就社恐'
'好, 我換個方法問, 如果今天被他看到你和我一起喝咖啡, 吃飯, 你會害怕嗎? '陸澤習慣了刑偵, 知道問題反復用不同方法問, 總能得到真相.
薛沚安靜了.
'薛沚, 告訴我, 他發現了, 會有什麽後果?'陸澤擔心的追問.
'自己會被打屁股, 陸澤會被報復.....'薛沚想著, 她忽然站起身, 想要盡快離開, 不是害怕被打, 而是不想陸澤和沈淵起沖突, 自己被夾在中間.
看著薛沚的表情, 陸澤幾乎肯定沈淵在'禁錮'薛沚, 甚至家暴欺負她. 他覺得心裏堵得厲害, 心很痛!
'薛沚, 你站住, 現在還來的及, 離開他. 找一個真正愛你, 珍惜你的人, 開始一段正常的男女關系, 一切都還來得及! '陸澤有力拉住薛沚的手腕, 薛沚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薛沚感覺腦子的確有些亂. 自己肯定是愛沈淵的. 但是他們之間的確有些不同於普通戀情. 是不是正常,薛沚不肯定, 因為沒有細想過.
沈淵是個極端復雜的人, 他亦正亦邪, 行為態度多變, 平時沈穩得體, 生氣發怒時極之恨戾決斷。薛沚的確是很怕他, 但是也很愛他.
'薛沚, 我知道你很單純, 但是你也很聰明, 你去查查什麽是斯德哥爾摩效應, 受害人就是會愛上施虐者的. 尤其是像沈淵這種有能力又帥氣的男人. '陸澤說.'還有, 你真的了解他嗎?..... '
'她了不了解我, 和陸先生有關系嗎? '沈淵的聲音伴著腳步聲傳來. 薛沚不禁打了個冷戰.
陸澤捕捉到了薛沚的身體反應,向前一步, 在薛沚耳邊說: '這就是你說的愛嗎? '
沈淵看到陸澤走近薛沚, 駐足不前,好整以暇的看著薛沚. 薛沚輕輕擡腕脫開陸澤的手, 緩緩的向他走去. 經過陸澤時, 被一只結實的手臂攔住了去路.
'薛沚, 你不是沒有選擇, 沒得退路, 你現在有事業, 有弟弟, 也有....朋友.'陸澤說.
沈淵走過去扒開陸澤的手臂, 把薛沚擋在身後: '她當然可以選, 就像她在大學時, 選擇了不給你機會一樣! 陸警官, 你是不是到現在都不明白她當時為什麽不選你. 很簡單, 因為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或者是你根本就沒想過了解她.'
說完拉起薛沚離去, 扔下混亂困惑的陸澤.
坐進副駕, 看著沈淵冷如冰霜的臉, 薛沚搶白說: '陸澤問我....問我是不是很怕你. 我沒回答他. 但是我心裏知道, 我是怕你的, 怕你打我屁股, 也怕你報復陸澤, 我怕傷及無辜, 更怕你惹上麻煩!'
''哼!'沈淵冷笑了一聲. ' 君子防未然, 對吧! 薛沚, 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 你應該知道這首詩吧~ 君子防未然, 不處嫌疑間,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 ' 說完, 沈淵啟動車子, 狠狠的一腳踩在油門上.
回去的路上, 兩人都沒說話. 車子沒有回公寓, 回了別墅. 薛沚提心吊膽了一路. 結果是她想多了. 下車後, 沈淵扔下她徑自回了主臥換運動服, 然後去了健身室. 半小時後,薛沚去廚房喝水, 聽到沈淵還在打 拳擊沙袋, 一下一下的喧泄著他心中的悶氣.
薛沚偷偷的上樓, 早早的梳洗, 然後在客房強迫自己睡著.
沈淵打了近一小時沙袋, 回睡房時沒看到薛沚. 在客房看到了團的像小貓一樣的女孩.
''哪裏是貓, 明明是狐貍, 是白眼狼.....輕松一句話, 八兩撥千金, 就去除了所有的潛在''危險''.' 沈淵摸著薛沚的頭發想著.' 現在去找陸澤麻煩, 等於正中下懷, 給他借口繼續糾纏薛沚, 博同情, 還給了陸澤證據, 證明自己是個控製狂, 是個變態.......'
沈淵想著, 既然要啞忍, 那就不能吃虧, 於是抱起女孩回主臥睡, 不給女孩機會疑神疑鬼. 什麽他媽狗屁的斯德哥爾摩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