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
「新郎、新娘交換對戒~」長得像肯德基爺爺的證婚人,將每個字的尾音都拉得很長,長到我覺得典禮有些久了。
「不要,姊姊是我的新娘啊,姊姊!」小曲在台下被安妮的老公緊緊圈住。
可小曲現年四歲又過三個月,正是精力旺盛得時候,他那直奔四十的老爹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呢。
「你這輩子若還想吃到巧克力,現在!馬上!立刻!給我坐好!」安妮眼睛完全沒有看向他兒子,而是死死的盯著我還沒帶上的鑽戒。
呵,估計我的比她手上那顆大。
安妮近年來當了媽媽後,臉一天比一天黃,脾氣一天比一天差,看來黃臉婆的傳說不是假的。
小曲終於安分了下來,淚眼汪汪的看著我。
我又轉頭看著安妮的臉,我小聲的對正要把鑽戒套我手上的男人說:「我們還是不要太早生小孩。」
「看你的表現。」林七說完被我瞪了一眼,只好回了個笑容,又對我說道:「好,都依妳。」
我滿意地點點頭。真乖。
整件事情要從趙夢打給我,說想約我出來吃飯說起。
趙夢這人給我一種老奸巨猾的感覺,女人第六感告訴我不該跟他多接觸,所以我便隨便找了個藉口拒絕,但趙夢卻說他找到『神奇店鋪』了。
很好,是個值得去赴的約。
我們約在A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廳,還記得當初和安妮就在這一帶發問卷調查的,時間真的過好快。
時間真的過好快,趙夢已經遲到33分鐘了。
難道我被放鴿子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陳小姐。」趙夢氣喘呼呼的跑了過來。
「是等挺久的⋯⋯」我翻著白眼喃喃著,然後轉頭給了趙夢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
「走吧。」我起身等著趙夢帶路。
「等等,要不我們先喝杯咖啡再過去?」我狐疑地看了一眼趙夢,還是給了他一個笑容。
我清算了一下,存了二十幾年都怎麼沒發出去的“假笑”,短短幾日內全賣給了趙夢。
我揉了揉笑到僵掉的嘴角,正要開口要說「好」,趙夢突然快速看了一眼手機,又尬笑著對我說:「不喝了,我們還是直接去吧。」
「⋯⋯。」真是夠了,話都你在說。
「那就走吧。」
確實是我買馬克杯的地方,但⋯⋯。
這家『神奇店鋪』是兩個貨櫃屋改造,看著蠻簡陋的,難道生意差到改用貨櫃屋來做買賣了嗎?
「請進。」趙夢幫我開了門,但我遲疑了,這不對勁的感覺是什麼?感覺像入了賊船。
「請進。」他又強調一次,我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
店裡只有一個收營台和一個小櫃子,櫃子上只放了一個馬克杯,完全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神奇店鋪』。
「歡迎光臨!向您推薦馬克杯。」收營檯前,有位舉止僵硬且笑容詭異的店員衝著我招呼,隨後自顧的擺弄起頭上那頂不合尺寸的白色假髮。
從他眼鏡下藏不住的死魚眼看出來,這份工作或許不適合他。
我看向身旁的趙夢,用強烈的眼神質問他:「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沒等到趙夢的回答,櫃子旁忽然走出一名女裝大佬。
他鬍子都沒刮,兩根食指繞卷著垂放在肩上的雙馬尾,隨後蹦蹦跳跳的走到櫃檯前,將馬克杯拿到我面前,用著自以為撫媚的口吻說著:「它可以配對噢!」
我想吐。
這是我進到這家店後唯一的想法。
趙夢估計猜到我下一秒就會轉身離開,提前拉住我的手臂,問男扮女裝的人:「哎呀,什麼配對啊?」
「就是馬克杯可以跟遊戲機配對啊。」聽到這我瞬間來精神了,他們怎麼知道馬克杯跟遊戲機的事情,難道他們真的是當時的那家店?
我想了下,試探的問:「馬克杯多少錢?」
「不用錢,不用錢,我們這裡只用時間做買賣。」帶白色假髮的男人,對我招了招手。
這舉動本身沒什麼問題,只是讓我聯想到鬼在招魂。
我走了過去,順著他的手看了眼桌上的單子。
單子上,只有幾個字。
小詩,我愛你。
林七
「小詩。」好久沒聽到有人叫我小詩了。
一瞬間,那刻意被我隱藏的回憶湧起,我紅了眼眶,順著聲音的來源轉過頭。
好久不見,林七。
他穿著黑西裝,手捧一束放滿遊戲卡帶的花束,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本該上揚的鳳眼,稍稍彎了起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著魅力。
好奇怪,我能確定面前的人就是林七,卻無法把他的臉帶入夢裡與我度過十三天的林七。
我並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用什麼表情直勾勾地盯著林七看,但他顯然沒有方才的自信了,視線也從我臉上緩緩看向地板:「我⋯⋯對不起。」
他本來似乎不是想跟我道歉的。
可在他道歉後,那張臉卻又與我記憶裡的林七重合了。
我懂了。
是因為我沒見過林七“受傷”前的模樣。
再後來的夢裡,我可以安慰哭泣的你,現實生活中的我也有安慰你的能力嗎?我該怎麼安慰你?
「對不起⋯⋯妳別哭,我⋯⋯」
林七見我哭了後,手足無措的將手上的花束丟在地,下意識朝我走了兩步,反應過來後又連忙地往後退,背對著我,語氣全是慌張:「我不會傷害妳的,如果讓妳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以後我不⋯⋯」
「以後不要再說對不起了。」我抱著他說。
我手臂上傳來林七手掌的溫度,聽到他哽咽的說:「小詩,妳知道我這些年最常夢見什麼嗎?」
「我最常夢見妳主動抱著我。只要妳抱著我,我就不會覺得自己在做夢,因為妳在那123天裡都不曾主動抱過我⋯⋯小詩⋯⋯可是妳都沒有抱過我,不管我怎麼乞求,妳一次也沒有⋯⋯讓妳愛我怎麼會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我抱著林七,靜靜的聽他說很多很多的話,就像在我夢裡那樣,就像在他夢裡那樣。直到他將多年的委屈訴盡,擦乾臉上淚水後才轉頭看向我,然後微微開啟脣齒⋯⋯。
「稍等一下。」林七聲音沙啞的說。
我以為此時此景此氣氛的烘托下他會吻我,沒想林七竟然走到我身後,蹲在地將散落一地的遊戲卡帶重新塞回花束中,將我晾在原地。
躲在櫃檯後方看到暴哭的三人見狀,激動的拍著桌子跳起來破口大罵:「林七你白癡啊,撿個屁,這時候不應該把人抱注意頓猛親嗎!蠢貨!沒見過這麼直男癌的!」
「動畫都不敢這麼亂改編!你知道這劇情要是放在漫畫裡,作者是會被讀者寄刀片的!」
「還真別說,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是個傻子,不!更傻了!是個大傻子!一點不知道變通,都這時候還想著要照原計劃走!」
三人說著作勢就要沖去揍林七,林七卻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將花束收拾好又重新捧到我面前,似乎沒接收到三人的怒意。
他按照自己的步調,整理好儀容後才將花束遞到我面前,紅著臉問:「小詩,你願意和我配對,玩一場沒有使用期限的戀愛遊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