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深處的河畔癱坐著一名二十來歲的布衣女子。她容色憔悴,頰邊掛著淚痕;看似正望向天邊,實則目光無神。
五年前的今天,是她父親——渡鴉前首領去世的日子。
據她哥哥所說,他目睹父親被楊翊一劍穿胸卻無力阻止,事後更因為楊翊四處收買人心而被其倒打一耙,成為人神共憤的弒父兇手。
不同於那些為追隨她兄長而退出組織的人,她從未是渡鴉的一員,因為她相當清楚自己的性格。她一向獨來獨往,且絕不聽從任何命令。她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也正因如此,她得以保全自己,沒有牽涉其中。
一陣悉悉簌簌的碎音讓女子茫然的眼神有了焦點。她將手伸向身後,握住劍柄,凝神細聽來人動靜。
楊翊終於找到自己了嗎?他打算殺人滅口,或是加以攏絡,讓自己為他所用?
然而出乎女子所料,出現在她視線中的是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一張俏臉粉雕玉琢。似乎是察覺有人望著自己,女孩環視四周,最終眼神停留在布衣女子身上,一雙紫色眸子好奇中帶著幾分疑惑,正是幼時的楊櫻。若是在以往,女子大概會發出嘆息,認為這雙眼睛為這張純淨無瑕的容顏橫添了一筆妖異,邪氣驟生,是造物者的敗筆;但如今她的心中只有一腔怒火。
那個害她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也有著這麼一雙眼睛。
女子正欲拔劍,不料女孩率先開口:「姐姐,妳怎麼了?妳在哭嗎?」。
「不然我看起來像在笑嗎?」女子想起自己的雙眼現在應十分紅腫,不由得發起牢騷。
忽地她腦中冒出一個想法:何不擒了這女孩,以她的性命要脅,逼迫楊翊承認是自己殺害了前首領?
她明白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下手是多麼令人不齒的舉動,可這是她能報仇雪恨及替兄長洗清冤屈的唯一方法。一則她苦無證據支持楊翊在欺下瞞上;二來她雖練就來去無蹤的身法,卻難以在武術方面重挫楊翊及他那把令人聞風喪膽的冥河劍。
想到此處,女子眼中多了幾分堅定,也更加用力地握住劍柄。
然而劍才剛抽出一截,便聽楊櫻道:「姐姐,有人欺負妳嗎?」
女子心念電轉,放開握劍的手,緊盯楊櫻的一舉一動,同時看似隨意地說道:「是啊,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他奪走我最重要的事物,所以我也要搶了他最寶貝的那樣東西。」
儘管楊櫻年幼,可畢竟是楊翊之女,她認為還是謹慎些為好;而人在說話時極易分神,因此既然楊櫻主動開口,她便順勢與其閒聊一陣,待其不備之時一舉得手。
楊櫻歪著腦袋頓了片刻,似是在思索女子的話。正當女子認為有可乘之機時,她道:「可是這樣做妳不就和那個壞人一樣了嗎?」
女子聞言愣了半晌,接著發瘋似地縱聲大笑。
楊翊,你心腸歹毒,卻生了這麼個女兒,實在諷刺至極。
「姐姐,妳怎麼了?」
「沒什麼,」女子伸出抹去伴隨狂笑而來的淚水。「妳的眼睛……很特別啊。」
楊櫻垂眸。「大家都說我和他們不一樣,不想和我玩。還有人說……說紫色代表邪惡。」
女子不屑地哼了一聲。「黑色還代表地獄呢。別理他們,妳的眼睛很特別——特別漂亮。」
「真的嗎?」女孩面露喜色。
女子頷首,而後靈機一動,說道:「我有一項別人不會的才藝,想不想看?」
「好!」本就富好奇心的楊櫻用力地點點頭。
話音未落,女子已失去蹤影。楊櫻困惑地環顧四周,發現女子已立在她身後數十步處。
「姐姐,妳好厲害!我從來沒見過有人能跑這麼快!」楊櫻又驚又喜。
「想不想學?」女子奔回楊櫻身旁,面露驕傲之色。
「想!」楊櫻語帶懇求。
「那妳得答應姐姐,不要和別人提起我的事,要當作沒見過我,明白嗎?」
楊櫻不清楚箇中原由,但仍立刻應下。女子告知自己會再來尋她,而後便轉身離去。
走了一陣,女子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楊櫻遠去的背影,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在臉上綻開。
奸賊楊翊,你和所有人都認為冥河劍的寒光無與倫比,可你不知道的是,我將用以對付你的那把劍,她的鋒芒將絕世無雙。
作者的話:抱歉拖了這麼久才發。其實我在三月初就設好劇情了,只是對作品呈現出來的感覺一直很不滿意,加上後來忙於準備升學的備審資料,就延到現在了。希望還有人記得正文大概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