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沿路風光」

吳道祖帶上一名僕役與兩名女婢走過江南古銅色小橋，魏小五好奇地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這裡的住戶多為前門沿街，後門臨河，現在他們正前往客棧借宿。

見河道遊舫滑過，魏小五第一次來到人間仙境竟迎面撞上賣花女，女子笑眼詢問是否買花，吳道祖也心血來潮買下花朵贈與隨從。

賣花女笑眼更甚還介紹起江南名景，一旁艄公停泊對吳道祖喊道:「有緣來這富貴風流之地，怎不遊湖一趟?」

吳道祖拜別賣花女，踏上遊舫，這三名僕役也乖乖入座。

本就配合他們移動的婦女姑娘們竟搶買賣花女花朵，對吳道祖身上拋花，魏小五則躲在船內偷偷欣賞自己主子英姿。

而一旁還有艄公女兒癡望。

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可賣花女郎，笑眼更甚！

艄公燦笑道:「公子風骨不凡，即使頭戴箬笠還足以讓人傾心啊，哈哈！您可是為今年秋闈而來?」

吳道祖眼見人潮漸多，坐進船內道:「請問艄公，您可會到旅門客棧?」

吳道祖不想聊赴考話題，只想安然欣賞西湖美景。

從他頭戴箬笠、一身平民縞衣、攜帶少量隨從，足以證明。

艄公女兒熱情道:「原是不會，但公子若有需求我們可多遊十里處到藝品樓，它對門街上正有公子去處。」

吳道祖便問:「這錢怎麼算?」

艄公見女兒高興道:「不用加收！但離行前得幫我們招客來！」

吳道祖感謝後，艄公女兒滔滔不絕的說起江南故事與名人，這一講便說到吳家。

又瞥見吳道祖嬌羞道:「按我說公子氣度就如吳家男子一樣，我父親認人很是了得，就算您出身布衣，也是與眾不同的人物。」

艄公大笑道:「小兒你就順我們吧！你家可有許配了?」

魏小五聽後反問吳道祖道:「您瞧！就說主子擔心有理，您偏不信有人找上門，主子心善但柳府可不會罷休！」

這是魏小五身平第一次說謊誆人，但見吳道祖被纏，她的腦袋也只能獻出如此計策。

另一僕役也助陣道:「您都如此低調了，怎又招惹船家女傾心，主子請別再害小的了！」

吳道祖尷尬一笑:「還請艄公放我們走吧，我家娘子脾氣倔強，惹不得！」

艄公內心暗想:傳言知縣家醜女兒的討債鬼，因恐妻跑去青樓玩，反讓妻子弄死五名煙花女，其後又報復柳宅人對外人說起宅門醜事，可笑至極！

但他仍半信半疑道:「原是我們漁家驚擾貴人，你小子若看不上眼，還真沒必要唬人！你以為小女願意嫁你，我就願意准了，可笑至極！」

艄公女兒見氣氛不對，急忙道:「爹爹糊塗！我後話還沒說完，這位公子似有沾邊吳家之子，但小女要嫁的定是如祖郎一般人物！」

吳道祖本人確實收到她的告白，便走到船梢探望行人，見前頭人多喊道:「有緣來此西湖，不知有緣賞景人何在?」

周圍婦女姑娘眼見挺拔男子，即使他頭戴箬笠，但眼神對上確認對的人，便沿邊喊道:「艄公停泊！ 停泊！」

吳道祖先踏出船來，而魏小五也付錢給艄公女兒。

之後這三位僕役立刻身擋狂粉指引人流，當吳道祖見人多後，便放棄回船喊道:「謝各位捧場，請替在下預覽美景，有緣再聊！」

艄公壞笑:「果然看不上人的！」

船上女子們雖然生氣，但仍願意體面如意郎君，炙熱的視線快要將他背影看穿，眼見吳道祖像泥鰍一樣沒被任何女子擋下。

他們走過幾條街來到旅門客棧安置行李後，又出外探訪考場，才剛踏出客棧門口，對街藝品樓的女子笑眼如花的挽住他道:「郎客可是趕考才子?」

吳道祖禮貌卸下女子雙手，走不留情，奈何藝品樓又派兩位女子趨步他，而魏小五他們見這三位女子氣勢洶湧，一時失手，竟讓人帶到藝品樓大門前。

於是僕役喊道: 「娘們！爺在這呢！有你們這樣待客之道?」

魏小五她們立刻會意，上前纏住這群煙花女，吳道祖本可以開溜，卻被一身錦衣華服的少爺用摺扇擋道:「人家藝品樓三牌姑娘指定作客，可不是誰都有的艷福啊！」又對他湊近笑道:「你小子付不起，我替你付！」一旁的侍衛便架著吳道祖進入藝品樓中。

而魏小五他們只能作罷，一面心驚眺望名貴青樓與往來賓客。

紅幔飄搖正廳舞台，煙花女子逢人迎笑，不分男女討笑嬉戲。在往上一望裡間燈火通明，屋外紅燈籠隨風起舞，時人已開始飲用桂花茶水，訴盡來者多情，多行必淫。

錦衣少爺笑道:「月色照雲鬢，朝陽照綠林。春來秋往在，富貴不能淫。」

三牌女子柔聲回:「嫦娥思慕矣，夜訴攬朝霞，奔月誰知淚，含情月桂花。」

吳道祖聽這兩人唱雙簧，直言快語道:「兩位相識，本人無意打擾，勿再阻攔！」

錦衣少爺笑道:「有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你我有緣，爺就帶你大開眼見！」

三牌女子笑道:「你還不謝過柳原公子！」又柔聲討好柳原道:「奴家原以為公子不願賞臉，這才走了下策，想妒了哪位官家討個憐憫，今兒坊牌戰您可是助二絮姑娘了?」

吳道祖聽出女子哀怨之意，但他堂堂男兒被如此計算，也不客氣道:「姓柳的，自重點，你家破爛事我可不願聽！」

柳原壞笑搭肩道:「是誰偷借我姐討債鬼的名號引得西湖女子笑罵?」又揮手示意三牌女子離開，接著道:「我的好朋友~承風兄弟，你若想保全名聲就乖乖陪我玩！」

吳道祖道:「你認錯人了！」

柳原不依不饒道:「你以為凡夫俗子的衣著能藏得住你先天氣質?要我公然調戲你嗎?」語畢，伸出鹹豬手輕拂他下巴。

吳道祖低聲怒道:「今日敢膽造次我，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柳原假意害怕道:「知縣的傻兒子好怕喔！不怕娘不怕妻，就怕兄弟欺！」

吳道祖不理他，對身後的魏小五他們冷道:「走人！」

柳原討笑道:「別生氣啊！要不我開房間讓大哥撒氣個夠！」

吳道祖的僕役不爽道:「你還輪不到我們爺動手！你再瘋狗亂吠，可不是暴打這麼簡單！」

魏小五也越級道:「勸公子以禮服人，才得人心！」

柳原陪笑道:「借我一萬個膽我也不敢惹金陵貴客！」又按住吳道祖肩膀道:「你先隨我喝茶，準你不虧！」語畢，他手一揮，兩位煙花女子笑顏體貼柳原左右。

而吳道祖還是賞他臉面，見識他的好戲。

五青笑道:「您來可是為見二絮姑娘?」

柳原壞笑道:「我自然是來見你嘍~」又道:「賞三牌姑娘還有你一百兩！」

店內僕役大喊:「柳爺賞一百兩給三牌、五青！」

三牌與五青樂開了花，這時紅幔簾幕後方坐定一位女子撫琴，彈的正是吳家版本:綠水朝陽，而她嬌憨柔軟的嗓音倒與青樓氣氛吻合。

歌畢，一位臉戴面具的男子登上舞台道:「今日二絮姑娘為郎客祝賀，我在此宣布價高者得春宵！次高者得飲茶！後次者聽一曲！」

台下郎客喊道:「老闆我出一千兩！」
　「我出一千二兩！」
　「我出三千兩！」
　……
　「你們別吵，我家老爺出五千兩！」

面具男子三聲數後無人駁回，便道:「買定離手，價高者擁，上客請！」

那名黑衣雄壯男子便入裡間休憩。

而二絮姑娘從頭到尾沒露面就引得男子們競爭。

這時柳原湊近道:「走唄！去找二絮玩。」吳道祖雖皺眉還是吩咐魏小五他們在正廳等候，自己隨他進入包廂。

二絮姑娘聽到開門聲，怒斥道:「老娘時間還沒到，急什麼急！」便砸了桌上珠釵一分為二。

柳原笑道:「好表妹悠著點！ 悠著點！」

二絮見自家人便道:「怎麼伯父又來討錢?我還沒向你們算上五名折將，你這死沒良心的上我這討事！」便熟捻的不輕不重搥向自己表哥胸口，看見吳道祖收手後，摸向他胳膊道:「好俊的哥兒，是你定下的?」

柳原立刻笑道:「好表妹分明是我訂下的，關僕役什麼事?」

吳道祖不客氣的折了他的手道:「你還真把你家的破事與我念叨！從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

柳原連忙喊冤，還暗示身旁的侍衛不要插手，正想提伊主考官也會來時，吳道祖便直闖出去，不給機會。

柳原嗤道:「嗐！還真是一號人物！」

而廳外等後的魏小五他們隨吳道祖逛完考試院周圍，便回旅門客棧安歇，卻見柳原坐在客棧大廳與吳道祖問好。

吳道祖也不當回事，漠視回房。

柳原便對吳道祖三位僕役道:「明日我還來這等他吃早餐！」

這還是魏小五第一次見到富貴之人如此不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