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季時臨的幫助下,傅琰才慢慢的好轉,時至今日,旁人根本想不到前一陣子傅琰還是行屍走肉的狀態,實在太正常,甚至更加內斂。但偶爾簡哲言還是可以從他沉沉的目光中,探到一絲悲傷。
雖然不知道傅琰是出自什麼原因,收了個人在身旁。那個叫慕瑜的孩子,他看的出來他的心思全都在傅琰身上,眼神滿出來的愛意,老實說看的簡哲言很難過。因為他愛上了一個永遠都不會愛上的人。
老實說,人心都是偏的,他希望傅琰可以不要再陷入過去,他很自私的想,如果這一段關係裡只有慕瑜會受傷,那他其實樂見其成。
出自於他那為不足道的憐憫和同情,所以簡哲言才沒有對慕瑜計較太多。
都是可憐人。他想。
簡哲言背倚著柵欄,海風從他身後吹過他的髮梢,他道:「不管他是不是替代品,你能好好過生活就好。」
「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簡哲言仰著頭,所以錯過了傅琰眼裡閃過的一絲玩味。
他擺了擺手,開口時風灌進他嘴裡,導致他說的話不太清晰。
「別想解釋啊!認識你那麼久了,我也勉強能算你肚子裡的蛔蟲了。」
傅琰饒有趣味的笑了一聲,並未多做解釋。
夜空上皎潔的月倒映在水上的光輝,猶如金絲綢緞披在海上,伸出手就能觸摸,但傅琰知道,他不能去破壞這一場水月鏡花,這一場似似而非的美夢。
慕瑜進到宴會廳,裡頭確實比甲板上溫暖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打量他的目光變多了,有的甚至還有些忌憚。
但他並不在意,從出門到現在,中間隔了好幾個小時,中午吃過的都消化完了,現在他的胃裡確實是空的。
慕瑜看著吧台上精緻的美食,目光掃到精緻點心區時,視線明顯停頓一秒,但他最後還是夾了些鹹食。
「這個還不錯,試試?」
話音落下,慕瑜的餐盤上多了塊小巧的蛋糕。
慕瑜看向身旁身著一身深灰西裝,和善笑著的人,有些驚訝出聲:「季醫生你怎麼也在這?」
季時臨把他的目光全收進眼裡,答非所問的說了句,「你知道嗎?你剛剛的瞳孔放大超過一秒。」
慕瑜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季醫生你在說什麼?」
季時臨挑了眉道:「算了,就你剛才問的,我出現在這裡很奇怪嗎?」
慕瑜想了想,「好像也不奇怪,只是有點意外而已。」
季時臨心不在焉的點頭,忽然看到某處眼神亮了下,夾了個水果塔到慕瑜的餐盤上,彎起眸子笑道:「這個也不錯,你會喜歡的。」
但慕瑜卻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一臉糾結最後小心開口:「謝謝季醫生的好意,但我其實不愛吃甜的。」
季時臨蹙起眉頭,「我現在又不是在看診,老是喊醫生做什麼,我沒有名字嗎?」
話鋒又一轉,「可是我也不吃甜的,要不你還是努力吃下去,說不定嚐了以後你會愛上。」
慕瑜啞口無言,一副「你不愛吃還夾給我做什麼」。
季時臨乾笑了聲,單手自然的攬過慕瑜的肩,帶著他走到一旁比較清淨的位置,就位後,他順口問道:「最近回去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慕瑜吃了片烤牛肉墊胃才道:「你不讓我叫醫生,卻又在行使醫生的權力,我是該回答還是不回答?」
「你這人怎麼總是這樣?不該精明的時候倒是精明。」季時臨嚷嚷。
「更何況,你就不能當作是朋友的互動嗎?」
朋友?慕瑜頓了頓,掩下眼底悲傷,扯了唇角道:「這樣不合適的,畢竟我現在並不屬於這個圈子。」
季時臨驀地起身,一言不發轉身離開。慕瑜垂下眼睫,眼裡一片落寞,愣是過了一陣子,才慢悠悠地把餐盤裡的食物一口一口塞進嘴裡。
現在的他也嚼不出個滋味,管飽就好。
當他吃個八分飽時,季時臨才回來,手上把玩著銀白色的鐵盒,隨著角度變換,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
他回到原本的座位坐下,撐著下巴朝慕瑜道:「吃飽了?」
慕瑜一時間也拿不準他去而復返是什麼意思,只得照實回答,「嗯。」
季時臨拍著他的肩膀,下巴往外頭抬了抬道:「那陪我吹一陣風吧!」
慕瑜想了想,傅琰的本意就是讓自己不要再吹風受涼,但……
他眼珠子轉了一圈,確定自己沒看到傅琰的身影後,大膽跟著季時臨往外走。
季時臨順手捎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他道:「會喝嗎?」
他靦腆答道:「舌頭不靈嚐不出滋味。」
季時臨只是輕笑一聲,沒有任何鄙夷或不屑的意味,他聳肩無所謂道:「說到底喝酒喝的是一個感覺,有的人喜歡微醺那種飄忽在現實的感覺,有的人喜歡大醉忘卻當下,這其實都是從感覺出發,滋味倒是其次。」
他抿了一口酒,自我剖白道:「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喝酒,因為我不喜歡不清醒的感覺。」
瑰麗深紅的液體在玻璃杯裡晃動,季時臨的目光落在那片小小的暗紅浪上,顯得有些深長,他輕輕開口:「但有時候,喝一點酒也沒關係,像是有些事並不適合在清醒的時候思考,又或者是讓自身處在懵懂的狀態下,這時候讓自己去接受一個你清醒時候認為不合理的事物,醒來後或許你就能接受了。」
他食指抵著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或許這能算是一種負負得正的想法吧!」
遊艇上的燈光恰好閃過,那一瞬,照得慕瑜的目光清亮晶透,然而他卻只是低下頭尷尬的扯個笑容出來道:「我聽不太懂,真的聽不懂……」
季時臨不說話,從自己兜裡掏出一個銀製的盒子,打開後裡頭擺著一排鬆散的紙煙,他從裡頭捏住一根叼在嘴上,用咬著煙嘴上下晃動,扯著唇角笑了。
就要上手點燃紙煙,「噗通」一聲,他手中的打火機就落入海水裡不見蹤影。季時臨抬頭對上慕瑜鐵青的臉色,他的手還維持著把打火機拍進水裡的姿勢,季時臨沒良心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