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子衝到開刀房外,焦急地等候著正在執刀的山崎主任。過了十五分鐘,山崎終於從開刀房走出來,邊走邊褪去臉上的口罩與帽子。
「山崎主任,主任...不好了...」春子衝至山崎的面前,一臉焦急。
「嗯?怎麼回事?」山崎一臉疑惑。
「北原先生被一個年輕人帶走了....」
「....」山崎立刻心急如焚。
山崎執完刀原本應該要休息,補充飲食,讓體力恢復,更何況這場手術作了足足五個小時,但春子帶來的訊息卻讓山崎火速回到辦公室,換上外出服,連水都沒有喝,空著肚子,拿著車鑰匙就匆匆搭著電梯往地下室停車場去。山崎發動白色賓士時,百惠的銀色Jaguar剛好抵達,停在角落準備要熄火去探山崎的班,沒想到卻在停車場遇到山崎正好要外出。百惠看到山崎一臉急躁的樣子,覺得蹊蹺,竟沒有熄火,直接尾隨山崎的白色賓士駛去。
二十分鐘後,山崎把車急停在北原宿舍前,百惠則停在稍遠處,直接下車,躲在圍牆邊的暗處往小宅內觀察著。
山崎按著門鈴,喚著:「蓮之助...蓮之助....我知道你在裡面,開個門....」
北原關掉手機,瑟縮在沙發上,兩隻手捂住耳朵,強迫自己裝作沒聽見,心裡卻跟著山崎的呼喚聲七上八下,焦慮難安。
「蓮之助...為什麼要跟夏目走?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接他的電話嗎?蓮之助...你開門...蓮之助...蓮之助...」山崎愈說愈激動,大聲地喊著,拍著門。
「我沒有....我不是故意跟他走的...小川...」明知山崎在門外不可能聽得到,北原仍然低喃著。
北原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既想立刻就衝上前去幫山崎開門,又矛盾地覺得自己不該再繼續這段不會有結果的不倫之戀,繼續下去只會傷害山崎和他的家人。
北原眸光一直注視著那道門,心裡好煎熬,好折磨,好難過。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是那麼相愛,卻不能開門。
「蓮之助...我求求你開門,讓我看看你,蓮之助...」山崎額頭靠在門上,激動得連眼淚都淌了下來,「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為什麼要不告而別...」山崎靠著門跪在地上,握拳捶著門,哽咽著,情緒十分激動。
北原也靠在門上,彷彿可以透過這道門,感覺得到山崎的溫度。
「再見了,小川。」北原滿臉淚水,靠在門上小聲說著。
「蓮之助...你說什麼...」山崎把耳朵貼在門上,似乎聽見北原微弱的聲音。
「你開門,開門,拜託你開門....」山崎再度拍著門,那震動都傳到北原的身上。
北原的背倚在門上,坐在地上,試著讓自己變得殘忍,假裝再失去一次記憶。他抹去臉上的淚水,站了起來,手按在門把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門.....
山崎露出笑容,站了起來,兩人面對面。
「你是誰?我...不記得你了...」北原閃爍著目光,鼓起勇氣說出謊言。
「咿...?」山崎愣住,瞬間,一陣暈眩襲來,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山崎體力不支,全身癱軟無力,往前傾倒,正好靠在北原身上。
北原扶著山崎,卻發現山崎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著。
「小川...小川...小川...」北原趕緊把山崎扶至沙發上躺下,他拍著山崎的肩,卻怎麼叫都叫不醒,北原急得不知所措。他摸著山崎的臉龐與額頭,是滾燙的。北原站了起來,正打算進房裡拿棉被時,發現百惠站在門口。
北原的腳步愣住...
「真一怎麼了?」百惠衝向山崎身旁,一臉著急。
「他發燒了,全身滾燙著...」北原答著,眸光落向正抱在山崎身上的百惠,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如針扎。
百惠立刻拿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過了十分鐘,北原把山崎送上救護車,百惠則開著自己的銀色跑車跟著救護車離開。
北原站在大門口看著救護車遠去,心如刀割,多麼希望自己可以跟在山崎身邊照顧他,就像山崎照顧北原那樣。
「小川....小川....再見,多保重...」北原低聲喚著親密愛人的名字,淚水又情不自禁地淌落。
*
到了醫院,山崎被打上點滴補充營養,躺在自己醫院的病床上,一直到凌晨才忽然之間醒過來。
「蓮之助....」山崎嚷著,坐了起來,只看到百惠一人陪他在病房裡。
百惠看著他,兩人沈默了好一下子。
「蓮之助呢?」山崎問著百惠。
「你找他做什麼?你自己都病了,還管他...」百惠皺著眉頭,很不悅。
山崎翻開棉被,打算下床,卻因為頭還是暈的,根本就站不起來,腳步踉蹌了一下,百惠及時扶著他,他才又坐回床上。
山崎自知體力仍然沒有恢復,只好待在床上,然而,無論如何心裡就是好希望蓮之助此刻就在眼前,讓他可以看得到,摸得到。但是,既然百惠待在病房,他就不可能叫蓮之助來。山崎忽然想起暈倒之前,好像聽到蓮之助說不記得他了,山崎急著想要確認,究竟北原是真的又失憶了,或者只是騙他的。
百惠幫山崎蓋好棉被,然後打了個呵欠。
「妳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兒,睡一個晚上就好了。妳明天還要上課。」山崎道。
百惠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零點三十五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小心。」百惠走向病房門口,想起稍早山崎去宿舍找北原時,哭哭啼啼對北原說的那些話,突然停下腳步,咬著牙根,很不甘心,道:「真一,有些事不能認真,有些友誼....事過境遷,不能再沈溺下去了。」
山崎沒有回應,也不想回應。百惠便推開房門離去。
山崎皺緊眉心,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忍著不舒服,推著點滴,緩緩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摸著大衣的口袋,找到了手機。他靠在衣櫃上,按了北原的號碼..…
*
北原躺在床舖上,睡不著,擔心著山崎。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著,北原伸長手臂,把手機取過來,他看著來電顯示,低喃著:「小川....醒過來了,太好了....」
北原眉頭微蹙,把手機放在胸前,強忍著思念,並沒有接聽。震動一度中斷,未幾,手機又開始震動著,然後,又中斷,然後再度震動.....一連多次,山崎一直重覆撥打了十多通,北原始終都沒有接聽,只是緊緊地把手機握在胸口,就像抱著山崎那樣,直到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