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畫實施的這天下午,天空不失所望地布滿了大片烏雲,在接近放學時分更是大雨傾盆,下得外頭一片灰濛濛。
相較於班上同學的怨聲載道,看著外頭越是風雨交加我心頭倒是越樂。
一來這雨看來一時半刻不會停歇,二來天氣狀況若是越糟便更能合理化我的假摔計畫。
如此狂風暴雨險惡的天氣,加上身材纖細嬌弱如我,一個不小心沒站穩腳步撞進別人的傘下也是合情合理吧?
放學鐘聲一敲響,我揹起早已收拾好的背包準備早一步到雨橋等著。
「妳別看到學長又畏首畏尾磨磨蹭蹭,把計畫搞砸囉!」琉依轉過頭來對我說著。
「妳放心,我早就做好萬全的準備,妳只管等我的好消息!」我信誓旦旦這麼說著,可內心其實緊張到正不停敲著大鼓。
快步前往目的地,我撐著傘站在距離雨橋不遠處,視野範圍剛好能看見橋的另一側。
呼……深呼吸深呼吸!莫急莫慌!不管是怎麼自然地絆倒,或是要說些什麼臺詞,這幾天早就練習的滾瓜爛熟,成為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了,一切完美地都在我的掌控中,只要順利等到學長出現,一切就成定局了!
我不斷在心頭替自己加油打氣,可心中的一股慌亂卻好似隨著等待時間而逐漸膨脹。
就在我幾乎想要放棄等待時,一道人影步上了雨橋另一頭。
來了!
我邁開步伐,小跑步地往雨橋奔去。
陰暗的天色加上大雨模糊了視線,其實我並未清楚看見對方的面孔,只能依稀看見是身著制服的修長身影。
可雨橋的位置畢竟坐落在校園偏僻的一角,這幾天為了熟悉場地我也實際造訪了數次,從沒在這裡遇上其他學生,所以那迎面而來的身影鐵定是正要前往廢棄大樓的學長。
為了避免看見對方臉孔而亂了方寸,我將傘面壓低,眼神直盯地面。
就在一雙球鞋落入前方幾步遠的視線範圍時,我如計畫般地演了一場雙腳互絆,將傘往左後側移去,再故作不穩地跌入對方的傘下。
因緊張而略微發抖的腳步使我險些撞入對方懷中,可卻讓這場假摔戲碼更是增添了幾分真實度。
當一切正完美地照著計劃發展,我抬起頭,準備將那些早已倒背如流的臺詞說出口,卻在看清面前的人的面貌時全梗在喉頭。
話語已吞下,雙唇卻仍半開著。
雙方隔著不到十公分的距離,眼前的人清晰到我無法欺騙自己這一切只是幻覺。
大腦已停止運作,使我無法得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導致劇情急轉直下,又或者該說是不願意接受這攤在面前的現實。
「為,為什麼是你?」我瞪大雙眼,艱難地開了口,此刻的情緒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我才想問,妳跑到我的傘下做什麼?」而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我……」現況帶來的衝擊過大,我一時竟然連謊也說不出來,只是呆愣地望著面前的人。
本該天衣無縫的計畫,只差踏入陷阱的獵物,為何現身於此處的卻不是原引頸期盼的安子拓學長,而是那披著羊皮的狼、人面獸心的江尹風?
「下雨天,路太滑了。」半晌後,我硬擠出了幾個字作為藉口,拾起掉落地面的傘準備離開。
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心頭亂糟糟的,仍無法面對這截然超出預想的結局。
原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大不了撲了個空,改天再接再厲就好,可老天爺卻和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反正……傳說畢竟只是傳說吧?嗯,什麼雨橋傳說?什麼能保證兩人相愛?這種不切實際的謠言就算拿來騙小孩也不會信啦!本來就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而已,既然失敗就失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嘛!何況學長也認得我,我們的關係已經往前邁進了一步,哪裡還需要依靠什麼雨橋傳說!
轉念一想,我安慰著自己,心中倒突然有一絲慶幸。
悠月的論壇上時不時有討論江尹風的文章,可卻從沒看過他本人的蹤影,照這情況看來他八成也沒看過上頭有關雨橋的謠言吧!
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他,大概壓根兒沒把這杜撰的傳說放在眼裡,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據說那天也是像今天這樣灰濛濛的天氣,傾盆而下的大雨。」
才剛邁出步伐,背後卻傳來一道慢悠悠的話語。
「你說什麼?」我帶著困惑,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條件也剛好都備齊了,地點在雨橋、下著雨的日子、共撐傘的兩人。」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微笑,試圖裝傻。
他轉過身子,直面對著我,臉上掛著和天氣成反比的艷陽。
「妳不知道嗎?悠月高中著名的愛情魔法––雨橋傳說,據說……」修長的腿大步一跨,輕易縮短了彼此的距離,他在我耳邊低語道,「很靈驗。」
巨大的雨聲籠罩世界,卻阻擋不了他的話語清晰傳入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