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章　）

　　「不可以和（過去）發生戰鬥，你們過於龐大的資料流會導致星球的毀滅──」隨著女孩的緊迫口吻，登時讓防衛區域的氣氛被繃緊了起來。

　　有著及腰紅髮的女孩，也有著與魅上娜相似的五官。

　　紅色的地毯在寬敞室內被大肆鋪張著，它讓光線不太充足的防衛區域中登時有了些高級不少的錯覺產生。

　　攀附在牆壁上的管線盤根交錯得密不透風，從表面上隱約能看見淡淡的光芒正在遊走著。

　　這是尹智厚所做過的夢境，只是在葉紀梓的夢中它變得更清晰了。

　　「我不能讓（過去）啟動再生程式！我們只剩下打倒他這條路可以走了！」
　　「……（未來）！」女孩試著最後再一次挽留地緊握著（未來）的手。

　　與尹智厚的樣貌相仿下，（未來）有著一頭超過了腰際的順直金髮，碧藍的眼眸中有著某種堅毅，但它卻以怒不可遏的情緒被表達出來。

　　潔白連身長袍襲上了（未來）的身影，上頭的古代圖文看起來很具有考據價值。腿上藍白相間的護脛靴，與盤根在周圍的管線一樣有淡光正在游走著，即使它是古代產物，但看起來卻極富了未來科技感。

　　「對不起了……（重生），這是我第一次違背妳、也是最後一次！」

　　只見（未來）溫柔地將（重生）的手握起，並緩緩地讓它從自己的手腕上離開，同時（未來）就對（重生）露著淺到幾乎看不見的淡笑。

　　『二級執政官大人，』像是從通訊器中傳出的說話聲，就從四面八方揚聲而起，『三等執政官大人已經準備就緒了，隨時都可以進行資料備份！』
　　「我知道了，謝謝你，以西結。」（未來），「還有，找到五等執政官了嗎？」
　　『很抱歉，（死亡）目前於格拉納特中失去蹤影，主系統目前正在識別該地的所有資料……』

　　（未來）在經過（重生）身邊後，逕自駐足在一扇對開式的艙門前，緊握的拳就彷彿是他正在害怕一樣。

　　『好了，我現在要開始侵入主圖書庫中的資料庫了，雖然不知道能夠做到何種地步，不過我的支援只能到這個地方了。當你過了這道門抵達主圖書庫後，我就沒有辦法繼續做出直接支援了，你必須盡你所能地將人類遺傳基因碼從受體電腦中下載出來，這樣即使人類因為（過去）的關係而被初始化，我也能夠用它進行資料復原。』同樣是從通訊器中傳出的聲音，卻像是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一樣。

　　透過通訊器說道的她，口吻彷彿因為飽含了難以言喻的滄桑，而失去了應有的抑揚頓挫。

　　「辛苦妳了……對不起，把妳給連累進來了，（現在）。」
　　『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轉的。』三等執政官──（現在）如此說道。
　　「……」不知道該回以何種心情的（未來），不發一語地盯著眼前的艙門。

　　大概是發覺了（未來）的心情，（現在）最後才意有所指地對他說了──

　　『因為你是未來呀。──』

　　貝國東城標準時間：０６１０時。凡爾賽住宅華夏第十二層，尹智厚住所。

　　清晨的陽光淡淡地透過窗簾傳入室內，當陽光照耀在磁磚地上後，一種透過反光而顯現出金色光景的既視感在此孕育而起。

　　蟲鳴鳥叫的聲響淡淡地在窗外此起彼落著，穿著白色浴衣的葉紀梓看起來有些憔容，眼底的黑色眸子中有些剛睡醒時的失意感。

　　在剛沖完早晨的第一次澡後，葉紀梓穿過了凌亂不堪的客廳，隻身來到和室的她一手輕輕地開啟冰箱，使冰箱燈彈指間照亮了昏暗的一個小角，冷氣也毫不客氣地竄上了她的腳踝。

　　葉紀梓微微彎下了腰，一手伸入冰箱中所拿取的，是一瓶被冷藏過的礦泉水，從她轉開瓶蓋時所發出的喀喀聲聽來，那瓶水顯然是沒被開過的。

　　咕嚕聲在葉紀梓仰起頭、鼓動起咽喉的部位大口吞下冰水時，自仍稍嫌昏暗的清晨中悠悠地傳起。

　　在葉紀梓低下頭並將本來靠著雙唇的瓶口給移開後，一道水痕登時便從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它快速而流暢地滑落下巴，並滴在她白纖的腳趾處，接著再由腳趾滑下、最後抵達和室的木頭地板。

　　「剛剛的夢……」葉紀梓看著倒在客廳睡成一片的所有人後，自顧自地咕噥著，「裡面那個人是……智厚嗎？」

　　記憶中，依稀還記得那道金髮長得不科學，與白色連身袍衣襲上身的身影。若是單看臉孔的話，那肯定就是尹智厚了。

　　只見葉紀梓單手揉起了太陽穴來，莫名的偏頭痛在她一早醒來時被附帶而起，這使她逕自走向一旁的茶几，在從抽屜內取出了一顆止痛藥後，便舉起輕步走下和室來到了餐桌邊。

　　手機突如其來的震動彷彿嚇到了葉紀梓一樣，使她不小心打翻了原本被放在桌上的礦泉水，儘管她以最快的速度將瓶子扶正，卻也改變不了水早已灑出的事實。

　　在葉紀梓看著淹成一片汪洋的桌面時，一道黑夜中被濺濕了全身的畫面，在須臾間閃過了她的大腦，接著更加劇烈的疼痛瞬間自腦門傳起，卻在下一秒鐘後又旋即閃逝而去。

　　「喂──」儘管腦門還蔓延著悶痛，葉紀梓仍接起了電話，「妳知道現在幾點嗎？」

　　隨著時間的秒秒推移，一語不發的葉紀梓聽著話筒中的說話聲，表情也與此同時顯得不悅起來。

　　呆杵著身子的葉紀梓任由流到地上的水向四處溢去，那就像水之花正在向外擴張著自己的面積，藉此彰顯自己的美麗一樣。

　　直到水之花溢到了葉紀梓的腳趾邊時才戛然停下，接著彷彿結冰一樣地緩緩靜止了下來。

　　「到底是我美國人，還是妳才是美國人？接下來可是留學在外的學生長假返鄉的日子，妳卻邀請我去雅典娜市是想幹嘛？」葉紀梓語帶不耐地回應道。

　　只見葉紀梓環視了一圈彷彿經過戰亂般的客廳後，在確認了大部分人都睡死了的情況下，唯獨缺了巫條紗雪的身影──

　　葉紀梓的冰冷口吻與晨間涼意如出一轍，直到眼神的逐漸細膩，她便稍微低下了頭，看了看四溢的水花正在刺激著腳掌。

　　「……」葉紀梓此時的臉色算不上太好看，卻也沒有感受到任何不悅，「我知道了，我會去，但妳最好是準備好一點的理由來說服我犧牲返鄉是值得的。」

　　掛掉電話之後的葉紀梓簡單地收拾好了被打翻的水，接著她踏出輕盈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走回房間。

　　葉紀梓會如此謹慎為的理由就是避免一個不小心，便會把自己的枕邊人給從美夢中吵醒。

　　進房的葉紀梓輕輕地脫下白色浴衣，毫不顧忌地在只有尹智厚的房內裸著身體。

　　只見葉紀梓在自己那身勻稱的標準身材上，穿了一件簡單的運動內衣，以及黑藍相間的長袖排汗運動上衣，而腿上穿著被設計成兩件式的黑色瑜珈褲，在它的外層還有一件短褲作為修飾──那是很受時下年輕女孩歡迎的設計。

　　「嗯？」

　　在穿起白色的運動風衣外套後，葉紀梓便套上了外套的帽子，在蓋住那頭絢麗藍髮的當下，也是她駐足在尹智厚家門外的時候。

　　「報紙？」

　　葉紀梓看見被擺放在樓梯間的黑色鞋櫃上方，被用報紙包起來很像垃圾的物品後，便單手將它拎了起來，然後才發現裡面竟傳出碎玻璃的聲響。

　　「昨天有打破什麼東西嗎？」葉紀梓隨著回想喃喃自語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昨天被紗雪給惡整一番的緣故，所以才造成了記憶斷片的吧？沒有多想的葉紀梓便拎著它走進了準備通往一樓的電梯。

　　「早。」葉紀梓。
　　「早啊，葉小姐還是一樣，那麼喜歡早上出來慢跑啊！」那是一個老婆婆，她和藹地對葉紀梓打聲招呼。

　　葉紀梓從住進尹智厚家裡，與魅上娜的三人同居至今已經六個多月了，習慣在早晨中慢跑的她，總是能夠在凡爾賽華夏附近遇見一同出來運動的鄰居。親切的一句早，事實上在無形中，成了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的一種小習慣。

　　在天空的漸漸明亮下，仍然看得見有些厚重的雲。

　　〝看起來，今天也許會下點陣雨。〞──葉紀梓預估著。

　　由口中傳出有如節拍器一樣的規律喘息，這使葉紀梓看上去就像個專業的馬拉松選手一樣。

　　由外套帽子內稍微冒出的藍色髮梢，讓葉紀梓有些成熟的氣質正在醞釀著。

　　運動外套的胸前有著兩條鬆緊帶繩子，在葉紀梓一步接著一步的慢跑下使它們也跟上節奏地左右甩蕩，就彷彿它們也正在這時陪著她一起運動似的。

　　白色的外套與天空有些相似之處，也讓葉紀梓纖小的身影彷彿穿梭在天地之間般唯美。

　　白色運動鞋下踏著像貓一樣的腳步──葉紀梓的步伐既無聲又輕盈。

　　透過葉紀梓將雙手放在腰際緩緩擺動的模樣看來，她絲毫沒有任何運動時的疲累感，而透過口中吐出的白煙，顯示出今天早晨的氣溫比往常要低。

　　這時，停下腳步的葉紀梓，眼裡所看著的是一片十分平穩的湖面，以及因為正在重建中而被綠色鐵皮圍起的環河公園。

　　「……」

　　調節著呼吸的葉紀梓，在駐足後不久喘意便自她的口中褪去了。

　　只見葉紀梓微微歪起頭，似乎對這裡有些說不上來的激動感受一樣地凝視著湖面。

　　倏忽間，閃瞬而至的疼痛，又再一次出現在葉紀梓的後腦勺上，它隨著被冰水打溼身體的畫面再次自腦海中浮現，疼痛感接著就像是逃跑般一溜煙地就消失不見了。

　　本來平靜的湖面登時出現了陣陣水波，這陣由小轉大、由稀轉密的水波正在提醒著葉紀梓──現在下起了傾盆大雨來。

　　葉紀梓快步跑到一旁的涼亭中，一面拍拍身上被沾濕的雨水、一面將帽子拉下，讓本來被包覆的藍髮在透過甩蕩後得以復現。

　　白色運動外套的肩上有著明顯被雨水沾濕的痕跡，它讓莫名的落魄感自葉紀梓的身影中油然而生。

　　或許是托那張漂亮臉蛋與及頸亮麗藍髮的福，讓此時的葉紀梓儘管被淋成了落湯雞，也仍然像個漂亮娃娃一樣靜坐在長椅子上。

　　〝我有在晚上跑來環河公園過嗎？〞──葉紀梓抿起嘴陷入了沉思當中。

　　「葉小姐？」

　　轉向一旁，葉紀梓看見的則是同樣被淋成落湯雞的銀熾。

　　「你也因為出來晨跑，而被淋成落湯雞嗎？」葉紀梓的微笑問道，著實讓方才的冷意有些回暖。
　　「呵呵，不難看出來吧？」銀熾靠在柱子旁，將濕答答的運動外套給脫下，「尹先生不在呀？」
　　「不在，他沒有晨跑的習慣。」葉紀梓據實以告。
　　「原來如此。」銀熾望向彷彿正在跳著舞的湖面應聲。

　　他們的有一話沒一話顯得有些寂寥，儼然剩下滂沱大雨的陪襯正作為背景音樂在彈跳著了。

　　透過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讓本來形單影隻的兩人在此時也變得不再孤寂了。

　　「那個，請問葉小姐和巫條小姐是好朋友嗎？」銀熾吸了吸有些鼻水的鼻子，邊眺望遠方邊問道。
　　「交情不深，作為同學大約兩年時間。」葉紀梓據實以告，「我只知道她的家世背景不錯，生活還算優渥，而且是個有些自大的自走型嘴砲。平常喜歡穿洋裝上下課，是個遠從日本飛過來的交換學生。」
　　「呵呵，描述得很貼切啊。」銀熾的回應夾雜一道苦笑，那顯得有些成熟男人的韻味。
　　「你呢？」
　　「我？」銀熾問。
　　「你不是真的東城科大的學生或是教職員吧？」葉紀梓看著銀熾驚訝的表情說道。
　　「……」故作鎮定的銀熾，在看見葉紀梓瞪著自己的眼神之後，才意會過來自己的謊言早就被看穿了，「妳怎麼知道的？」
　　「我經常出入學生會，全校師生的名冊大概看過一百次了吧。」葉紀梓撥弄著有些濕潤的藍髮，似乎是雨水與汗水讓她感到不太舒服，「我對你為什麼要假冒教職員進入學校的理由沒什麼興趣，反正我只是學生，那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去告密。不過要是哪天有人開始調查的話那就別怪我幫不了你了。」

　　只見銀熾暗自在心裡打哈哈著，看來他是太低估了葉紀梓的觀察力。

　　「不瞞妳說，我是露娜的未婚夫。」銀熾不知為何地在據實以告時，表情顯得落寞不已。
　　「……」葉紀梓的表情顯得不太好看，而從接下來她語帶強勢的質問中可以聽出她確實很不滿，「所以你才來這裡，要把這離家出走的叛逆兒童帶回家？」
　　「嗯……也可以這麼說啦。」
　　「那也太低級了一點……」葉紀梓心懷不滿地低語道。
　　「……呃？」

　　不知道是因為大雨滂沱的緣故還是銀熾太過耳背，他確實聽不太清楚葉紀梓最後那句話說的是什麼。

　　「有了未婚夫的女人還敢來招惹其他男人，這實在是一種十分低級的行為。」葉紀梓瞪著銀熾，似乎想把對魅上娜的不滿給宣洩在銀熾身上一樣，「你也是，既然來了就要管好自己的未婚妻啊。」
　　「這個嘛……如果我管得動的話啦！」銀熾一個攤手，表示出一副：『我也拿她沒有辦法』的模樣。

　　只見葉紀梓傳達出一個不悅的神情給銀熾之後，才讓他收斂了一些自己在剛才吊兒郎當的言行。

　　「不過，真虧妳受得了和露娜同住六個月呢。」銀熾在胸前交叉起雙手，語帶調侃地看著葉紀梓說道，「你們會三個人一起同住到畢業嗎？」
　　「智厚說近期會讓她搬去空屋裡住的。」葉紀梓突然地在不帶抑揚頓挫的口吻中解釋時，銀熾從她的眼眸中看出了不協調的瞳孔收縮。

　　登時，大雨逐漸緩了下來──湖面上那本來激情的水舞這時也逐漸趨緩。

　　太陽緩緩地驅散雲層，它施捨似地露出了自己那有如笑臉一樣的陽光給大地，登時讓本來有些灰霧的單調世界多上了一層色彩，雨後天晴的畫面看上去令人好不心曠神怡。

　　站起的葉紀梓，兩手將白色運動外套的帽子給戴上，準備繼續剩下還沒有完成的路途。

　　「那個！……」銀熾的一個叫喚，暫停了葉紀梓的腳步，「一起去吃個早餐？」

　　銀熾的笑容看來成熟，是那種正常女學生會傾心愛慕的、如同超人氣偶像明星般的那種成熟笑容。

　　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銀熾似乎對葉紀梓產生了小小的興趣，這種從來沒有過的感受，就連他自己本身都沒有自覺。

　　葉紀梓只是看著前方，在尚未回應的當下駐足了步伐──仍未轉身的她心想著有何不可，便答應了銀熾的邀約。

　　「要好吃的，我才去。」葉紀梓一派輕鬆地轉過身來回應著。

　　陽光登時照入了涼亭，明媚光線登時填補了兩人之間的間距，同時也為他們原本形單影隻的孤寂身影增添了生命力。

　　「掛保證！」銀熾逕自比出了個讚。

　　在銀熾坦言的同時，他有些入迷地看著葉紀梓在那張瓜子臉上微笑時，所放出異彩般的漂亮臉蛋。

（　不期而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