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睡醒後是第二節課的一半，他撐著頭看了會兒講台上，老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翹著腳拿著紅筆改著卷子，神情嚴肅。

四周安靜得狠，大家正低頭寫著字，有的則翻看課本，因為很安靜，所以能聽到寫字的聲音。

老師似乎正叫大家自習。

沈慕言睡醒後頭疼得炸裂，太陽穴也漲得疼，他伸手揉了揉，輕輕呼出一口氣。拜早上的風所賜，他整個人暈頭轉向的，筆都快拿不穩。

他身體哪個部位疼都行，但就是不能頭痛，不然什麼事都做不了，應該說只要他頭疼起來，一切的事情他都選擇等等再做。

他又揉了下太陽穴，尋思著趁老師沒再看台下再趴會兒，結果眼角餘光瞄到了桌上的塑料袋。他頓了頓，還是伸手勾了下袋子，把它懶懶的勾了過來，袋子在桌子上發出輕微的磨擦聲。

葉酌辰抬了下眼皮，又低下頭刷題了。

沈慕言看了一下，袋子裡放著一塊炸雞，已經冷了，但味道還是很香。

葉酌辰這人還真買了炸雞啊？

沈慕言又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嗯，好傢伙，一樣戴著個耳機刷題。對方一隻手擺在桌上壓著習題本，骨骼分明的關節好看得狠，另一隻手刷刷的在本上寫字，沒停過。

沈慕言仔細看了下，他發現其實葉酌辰是挺帥的。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對方的瀏海簡單的垂下，眼睛向下看著習題本，眼尾因為視線向下而微微勾起，增添了幾分柔和的神色。鼻樑勾勒出好看的弧線，嘴唇則抿成一線，認真非常。

怪不得班上女生迷他迷戀得瘋。他都覺得如果對方真心要追個人，那成功度應該是百分之百，光靠臉就能讓對方答應了。

不過，還是把那冷脾氣改改吧，不然可能會把人嚇跑。
沈慕言收回視線，把塑料袋掛在桌子旁，打算等等下課吃，香死所有人。他從抽屜抽出自習要用的課本，隨便翻開了一頁，又朝講台上飛速看了一眼，打算來裝模作樣一下。

結果裝到一半，頭點著都快睡著了，前頭的老師突然站了起來，用手拍了下黑板，碰一下得還挺大聲，嚇得所有同學坐直身子，一雙眼左看右看，妥妥得像一群犯人在等待發落。

齊子毅背繃得直挺，只差站起來了。他本來也睡著了，還夢到了他和喜歡的人在花園裡漫步，看山看海好不愜意。結果被這一拍腦子不僅醒了，美夢還沒了。

他嘖了聲，想想是哪個不要臉的人壞了老子的美夢，親都還沒親到呢就夢終了。結果抬頭發現老師正在往他們這邊看，又趕緊摁熄了自己的想法，慫了。

全場鴉雀無聲看著講台上的人，現在就真的有種犯了罪等待懲罰的那種勁了。

只見老師手中抱著一羅卷子，紅筆在上頭點了幾下站了起來，嚴肅的開口：「睡覺的同學，給我站起來！」她一雙眼掃視了下全班同學，皺了皺眉，「給你們自習不好好上，在這兒睡覺呢！你們看看周圍認真的同學，你們有備考生的覺悟嗎？」

她聲音不小，轟得沈慕言頭更疼了。還有不少剛睡著的同學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把書拿出來拼命了。

「我知道最近變天，教室變得很好睡，但如果控制不住想睡覺的，那站起來醒醒神吧，要不然去廁所洗洗臉。」老師說完，又坐回剛剛的椅子上改起了卷子。

齊子毅嘆了聲，往周承那兒靠了下看對方唸哪一科，自己也拿出課本讀書了。

結果不出五秒，他後桌有了動靜。

椅子拖拉發出嘰–的一聲，沈慕言站了起來，一隻手撐著桌子，腳把椅子向後踢了下，另一隻手揉了把臉，神色疲憊，臉色還很難看。

這動靜搞得不少同學向後看，卻看到了一張彷彿在說“誰他媽吵老子睡覺”的臉，再抬頭看看臉的主人……最後大家又緩慢地把頭轉了回去。

葉酌辰在這時勾了下手指，筆在手中轉了一圈。

「你站起來幹嘛呢？」老師看著沈慕言道。

不是你叫想睡的人站起來的？沈慕言心說。

他眨了下眼，抬眸，舉起了五指併攏的右手，老實的回道：「我想睡覺。」

一說完他聽見旁邊的人笑了聲。

「？」這人笑啥呢？有啥好笑？沈慕言疑惑的瞥了對方一眼。只見葉酌辰抬手在習題本上劃了個記號，從抽屜又拿另一本出來看了，彷彿沒他的事。

要說那笑聲很小，但卻像是在說“你厲害”的感覺。

結果後面此起彼落的有笑聲傳出來。

老師揚了下眉，顯然也沒想到有人真的會站起來，還這麼理直氣壯。

她清了下嗓：「那行，你站著……等等你幹嘛？」

話音未落，沈慕言把椅子靠攏了，走到後門，回答道：「洗臉。」他頓了下，停了開門的動作，疑惑的看向對方，「不是妳說站起來和洗臉選一個嗎？」

聞言老師又愣住了，有些尷尬，最後她揮了下手，丟了一句話：「快去快回。」

沈慕言活動了下手，轉動門把二話不說走了。

教室又恢復了安靜。

沈慕言離開教室後突然就有種豁然開朗，心在桃源的感覺。走去廁所的路上經過很多教室，教室內的同學們都在上課，各個低著頭，有的認真，有的傳小抄，有的已經睡死了。

沈慕言抬腳路過。要說上著上著旁邊突然閃過一個大帥哥，不看就太浪費了，所以很多同學又刷刷的抬眸望了過去，他們的視線就這樣跟著沈慕言，由左到右。正在上課的老師還以為他們看到明星了，也跟著望過去，但卻只看到了一個瀟灑的背影和制服外套。

沈慕言朝他們笑了笑，留下了個帥氣的殘影去廁所了。

到廁所後他打開水龍頭用水潑了把臉，抬頭看著鏡子中神色疲倦的自己。水珠沾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水靈靈的，晶瑩剔透，他眨了眨眼，水珠就這樣順著白皙臉頰滑落到下巴和喉結，最後到鎖骨，沾濕了衣領處。

最後他抬手擦抹掉臉上的水珠，拉了拉衣領，沖了下手回教室了。

自習課過得挺快，還沒走到教室下課鐘剛好打了。他看見班上同學一窩蜂跑了出來，手上三個就有兩個抱著籃球，有說有笑勾肩搭背的，一口一個“兄弟”的叫，笑罵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下樓，準備去操場揮灑汗水。

沈慕言不緊不慢的回到教室了。他坐下來時齊子毅從前桌回頭，問了句：「沈哥，你打球嗎？」他不知道沈慕言頭痛，只道是對方剛剛想睡覺所以才出去洗臉。

沈慕言一隻手擺平，又要睡，聞言朝他揮了揮手，婉拒了：「不打，你們打吧，我頭疼。」

「沒事吧？」齊子毅關心道，抬手就要碰他額頭。

沈慕言撥了下他的手，頭哉了下去，半張臉被手臂遮住：「誒，不是發燒，沒事。」

「噢。」

沈慕言看齊子毅正要走，抬手提了一旁的塑料袋給他：「諾，給你吃吧，幫我消化消化，頭疼沒什麼胃口。」

齊子毅愣了下，回頭：「你不吃？」

「嗯。」

「真沒事吧，炸雞你都不要。」齊子毅接了袋子，「要不你今天早退？你住宿，不舒服好像能回宿舍躺躺，下午課別上了。」

「不算不舒服，頭痛我都習以為常了，變天很容易這樣。」沈慕言又答了句，無奈的笑了。正要睡覺，結果齊子毅又叫住他。

沈慕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像在說“還讓不讓睡了。”

齊子毅自知自己話多，尷尬的笑了聲：「等等我最後說一句，保證不吵你了。」他豎起大拇指往門口筆劃了一下，「葉哥幫你交點名表了，你等等可以謝謝他。」

聞言沈慕言愣住了，搞得齊子毅以為他看到什麼超自然現象，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朋友，你沒事吧？暈傻了？」

沈慕言看著剛剛放在桌上的點名表的空位，空空如也，又看向身旁空無一人的座位，奇道：「他幫我交點名表？」

「嗯，很意外嗎？」

「不是。」沈慕言抬手叫了停，「是太意外了。」

「也還行吧，葉哥其實人很好的，他看你不太舒服，他又剛好要下去學務處一趟，就順便幫你交了。」齊子毅笑了笑，「噗，看你這表情，我要去打球了啊，再不下去沒球場了，你不知道隔壁班多會搶。」他揮了揮手出了教室。

沈慕言還在震驚中，好一陣沒回神。

要說他和葉酌辰的關係，其實也沒多不好，至少現在不是一見面就想打起來的程度。還行吧，但就是有些尷尬。

沈慕言撐著頭掏出了手機，點開他和葉酌辰的訊息，給他發了句話。

我是條能屈能伸的狗：［你幫我交點名表？］

半晌，他收到葉酌辰的訊息。

葉酌辰：［嗯。］

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麼回他訊息的，因為學校不能用手機，不過大概是趁身旁沒老師偷用了吧。

我是條能屈能伸的狗：［謝了啊。］

葉酌辰：［跑腿費。］

我是條能屈能伸的狗：［？］

沈慕言又發了個大大的問號表情包給他。

我是條能屈能伸的狗：［啥跑腿費？］他選擇裝傻，傻人有傻福。

結果這福直接被對方一刀斷了。

葉酌辰：［我才剛走下樓，還沒交，我可以選擇現在走回去，你自己來交。］

沈慕言二話不說丟了個紅包給對方了，葉酌辰點開，上面留言寫著“大人有大量，不計小人過”。

他收到了一塊錢。

我是條能屈能伸的狗：［葉哥大人有大量，謝謝！］下面附上一個磕頭道謝的卡通人物。

葉酌辰愣了下，抬手敲著鍵盤回覆對方。

葉酌辰：［嗯。收到了。］

他淺笑了聲，把手機收了走下樓。

作者有話：葉酌辰你真會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