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色的破布娃娃》23-抱怨
弗蘭在卡隆熾熱的懷抱中醒來,這是他睡過最安穩的一覺,頭頂的毛髮被沉重的呼吸吹動,有點癢。
昨晚他哭了太久,一倒下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兩人不著寸縷地糾纏在一塊,被子蓋到他的下巴,卡隆的肩卻暴露在冷空氣中,他拔出夾在他與卡隆中間的手,把被子拉蓋過卡隆的脖子,忽地警覺,卡隆的體溫高得不正常。
他爬起來把臉頰貼在卡隆的額上試溫度,卡隆感受到動靜,半夢半醒間皺起眉,嘴裡無力地叫著他:「弗蘭。」
「我在這。卡隆,你……」
卡隆頭痛欲裂、全身脫力,但是一聽見弗蘭無措的聲音,他管不了那些,用疼痛乾澀的嗓子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沒有,是你,你發燒了!」他懷疑卡隆根本還沒醒。
「噢,那你再睡。」卡隆鬆一口氣,扯著被子一把將弗蘭罩起來壓回床裡,又閉上眼找舒服的睡姿。
「……」
要找洛奇醫生!
弗蘭不顧卡隆癱軟無力的拉扯,飛快穿上衣褲就打算開門,手指剛握上門把,他才產生後知後覺的遲疑。
這扇門對他而言是一道保護,在這之內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卡隆牽著他出去也讓他感到安全……他現在必須自己跨出這一步。
他回頭披上卡隆買來給他禦寒的厚重斗篷,拉低帽沿,順緩自己的呼吸後,鼓起勇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嘉雷蒙當時正在倉庫準備柴薪,看見一個無比可疑的身影在遊蕩,一邊左顧右盼,要不是看到那人一小搓從耳朵旁翹出來的白金色頭髮,按他的性子大概會衝動地去把給少爺打暈。想到卡隆這幾個月來每天都神神秘秘的不告訴他們他帶回少爺的事,嘉雷蒙又窩火又無奈。
至少少爺看上去好好的。嘉雷蒙想。少爺走遠後他才從倉庫出來,確認完少爺走的方向便出了宅子,去萊頓家裡告知正在休假的萊頓,說有隻小動物在家裡迷路了。
弗蘭不知道他該去哪找萊頓。書房不能去,莉莉安會在那兒;廚房也不行,有嘉雷蒙和麥格,或許桑拉也在;桑拉還可能會在大廳、浣衣室、餐廳……那孩子最閒不下來了;萊頓先生會在哪兒?時間還這麼早,管家上工了嗎?身為地位僅次於主人的管家,萊頓先生應該會擁有自己的房間,就在卡隆的房間附近。
弗蘭努力回想他只走過這麼一次的路徑,按著模糊的印象找到卡隆的房門,他往四周張望,看見不遠處的幾扇門上都有個掛牌,上頭分別寫著:強壯的、可靠的、開朗的、聰明的。
他抱著奇怪的信心,果斷敲了敲中間寫著「可靠的」那扇門。
睡眼惺忪的桑拉在看清楚眼前的人那一刻簡直喜出望外,又馬上發現少爺根本沒想過要敲她的門,也根本沒想讓她看見,她趕在一臉驚恐的少爺逃跑之前後退一步,「碰」地甩上門,貼心地大聲喊道:「別緊張,我誰也沒看見!」
弗蘭冒著冷汗,退到走廊的牆邊,四個形容詞不斷在他腦海裡躍動,他才理解過來,另外三個房間,分別屬於嘉雷蒙、麥格與莉莉安。他扶著牆小心翼翼地走,盡量不發出腳步聲,彷彿這樣能騙過誰他不曾來到這裡。
他想回房間了,卡隆不在他身邊,外面的空氣讓他窒息,再待一刻都是煎熬。他可以等待,等萊頓先生發現卡隆沒有去拿他們的早餐,他就可以請萊頓先生幫他找洛奇醫生了,不過那樣的話卡隆會難受得久一點。
弗蘭捫著胸口要回房,就在轉角處迎面遇到了萊頓,他心急如焚地訴說卡隆發著燒、還燒昏頭了。弗蘭一心顧著說話,沒注意到身後光著腳丫、偷偷摸摸鬆一口氣的桑拉。
萊頓將他送回房間,說要先看看卡隆的情況,但弗蘭在開門前猛然想起——卡隆沒穿衣服。
弗蘭擋在門口欲言又止,「這個」、「那個」了半天,萊頓哪能猜不到呢?他挑眉,「哦」一聲,拖著長長的尾音,沒再表示什麼,只叫弗蘭先餵卡隆喝水,用濕毛巾替卡隆降溫,轉身找醫生去了。
卡隆在弗蘭離開後忽然感到冷,他以為弗蘭去廁所了,耐心等待弗蘭回到他身邊。但實在太久了,整個房間內聽不見任何動靜,卡隆昏昏沉沉的,他的頭好痛、喉嚨好痛、肚子也好痛,身後初次被使用的地方更是痛得可怕,全身都不舒服,他想找弗蘭,使不出力氣的手腳只能一點一點挪動,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摔下床,被子凌亂的捲在他身上,他看見打開的衣櫃中少了一件斗篷,於是朝門口爬去。
弗蘭進門時,看見的是空蕩的床,與捲著被子趴在地上的卡隆委屈巴巴的表情。
卡隆伸長手握住弗蘭的腳踝,含糊不清說道:「你去哪裡了?」
弗蘭跪坐到地上,讓卡隆環抱他的腰,把頭悶到他柔軟的腹部,忿忿不平地抱怨他把人吃乾抹淨就穿上褲子走人的惡劣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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