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才洗完衣服,就被喚到廚房,劉芙歡正準備燒菜,頭也不回的說道:「少主堂弟回馬家了,我知道,妳們都高興......可別讓我知道,咱們澤蘭館的人有什麼不檢點的事兒。」
她的語氣平淡中透露著陰森,像是說給在場幾個女使聽的,可其實是針對小憐說的。
芍藥走到小憐身旁,低聲吩咐她去切蔥蒜。
並不是沒讓她切過蔥蒜,可這次讓她切了大量,這會讓她身上帶著辛臭味。
劉芙歡做了許多菜,心想著給東揚留下賢慧的好印象。
菜上桌後,中原納悶著怎還不見小憐?
東揚注意到中原的心神不寧,大概也猜出了幾分。
劉芙歡對東揚笑說:「東揚小叔,咱們先吃飯吧!菜涼了不好吃!小叔快嚐嚐我做的,這南北羹、醬煨扁豆、五味杏酪鵝、酒蒸鰣鱼和糖肉饅頭,我翁婆倆人可都喜歡呢!」(註:饅頭在宋朝是「包子」)
東揚笑說:「好,吃吧!」夾了塊鵝肉品嚐後,讚不絕口,讓劉芙歡開心極了,又為他舀了碗羹湯。
中原還望著門口,東揚當然也注意到了,一邊催著他吃,一邊與劉芙歡閒話家常,劉芙歡的心情甚好,也不在乎中原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了。
直到飯菜快吃完了,小憐才踏入了主屋裡,一眼看到了中原,她心裡稍微安下些。
還能看到他來澤蘭館,這表示他沒有生氣了是嗎?
她發覺自己能看見他,心裡就已經很滿足了!......是啊,這不就是她的初衷嗎?她不該執著在那些事相上煩惱,如此小肚雞腸惹中原生氣的,這不是女子的美德......
中原和東揚不約而同的發現她進了屋裡,視線都緊緊跟隨著她。
小憐發現那個長得像中原的陌生男子看著自己,剛剛聽到羽兒喊他「東哥兒」,劉芙歡又說中原堂弟回來了,一定就是這個人吧?
她雖然莫名東揚好像直對著她微笑,但感受到他的親切和善。
他給予人一種明亮溫暖的氣息,也似乎沒因為羽兒對他說了什麼而輕視她......
於是她也自然對他淺淺一笑,隨即垂首低眉站在角落。
那淡柔恬靜的笑容,立刻被中原看在眼裡──他看向了東揚,東揚也正看著她──中原讀出了他目光中藏帶的好感與憐惜,那是一個男人對著他喜愛的女人會有的神情。
他又望向小憐,她走進來後,一定是有看到他吧,可她卻對著東揚笑了!
他已經很久不曾看見她笑,現在卻對著於她而言很陌生的東揚,綻放了一抹羞澀甜美的微笑......天啊!他妒忌得快瘋了!
站在小憐旁的女使嫌她身上蔥蒜味重,厭惡的捂著鼻子退得遠遠的。
等用完晚膳,東揚拿出了香膏送給了劉芙歡:「汴梁現在最流行的香膏,我買了一些不同香氣的,已經送給了大伯母,這些便是要給堂嫂的。」
劉芙歡高興的收下香膏,甜笑道:「東揚小叔有心了。」
東揚又對羽兒交代:「羽兒,妳將這些糕點拿去分裝成兩盤,一盤給少主和少夫人享用,另一盤就給妳們分了吧。」
等糕點端來時,東揚對中原和劉芙歡說:「這些糕點都是汴梁常見的小吃,請兄嫂試試。」又轉向幾個女使:「妳們也都嚐嚐。」
他眼睛卻是盯著小憐說的。
此時小憐正在想什麼似的,一副出了神的呆愣,並沒注意到東揚。
中原見到東揚不僅頻頻盯著小憐,這會兒還想請她吃糕點......
幾個女使樂不可支的對著東揚甜喊:「謝謝東哥兒,你最好了!」紛紛湊去拿羽兒端著的點心品嚐。
「以前妳們不也常說原哥兒待妳們最好!」東揚故意糗她們。
女使們吃著糕點羞笑著:「當然,兩位哥兒都待我們最好。」
劉芙歡看到東揚逗著女使們開心,頓感有些不快,但彷若無視的優雅吃著糕點,又拿了塊給中原,中原不接,冷冷說道:「妳們吃吧!」
東揚看小憐還愣愣的站在原地,說道:「咦?怎麼還有個姑娘沒拿點心吃?」
氣氛瞬間一僵,大家看向了小憐,中原早知道她沒湊上去拿糕點,這會兒看向羽兒手中的托盤──上面竟已沒了半塊。
周遭霎時安靜下來,小憐反而回過神來,才發現大家在看著她,她有些愣住,不自覺的看向中原,眼神茫然。
中原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她。
「喔,糕點沒了,怎麼辦?」羽兒對著小憐說:「小憐,真對不住,瞧我們貪吃的,一不小心全拿光了。」
小憐第一次聽見女使向她道歉,連忙搖頭笑道:「沒關係......」
東揚卻一手拿起桌上的那一盤,走到她面前,溫和說道:「這裡還有,拿兩塊去嚐嚐?」
在場的人無不驚訝,東揚如此熱切關心著小憐。
中原望著他們倆,心思與神情複雜。
羽兒忿恨的看著小憐,醜丫頭、賤蹄子,竟勾引東揚!
小憐不自覺的倒退兩步,搖了搖頭,眼睛不知道該看哪兒:「謝謝東哥兒,這是少主跟少夫人的,我不吃沒關係的。」
中原對她喚道:「妳拿吧,我不想吃,反正是多出來的。」
雖是不悅,他的心對她仍是極不捨......憐兒其實很貪吃的,過去和她逛市集,她就最愛吃這些小零食,每當看見她吃東西,他都感到很享受,覺得她非常可愛。
她愛吃這些小東西,在袁家還被捧在手心上呵護時,也愛學著做。
小憐聞言,神情頓了一下,卻還是不敢拿取。
東揚笑說:「快拿吧,妳不拿,我就這麼一直端著。」
女使們心裡多少有些妒忌的看著,劉芙歡更是不滿,冷冷看著小憐。
這空氣冰冷、尷尬的讓她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可東揚這麼熱心腸的端著盤子不肯離去,她只好伸出手取了一塊:「好,那我就拿一塊......謝謝少主、少夫人,謝謝東哥兒。」
東揚看她總算拿了,滿意的走回座位。
小憐聞到自己一身蔥蒜臭味,應該趁他們談天時,去中原的書房整理與薰香,才不會與中原碰面尷尬,又害他聞到難聞的氣味。
她悄悄退出了主屋,前往書房途中看著手裡的糕點,內心感到溫暖的笑了,停住腳步將它用手絹包了起來。
就在書房裡的衾被快薰好香時,門突然被打開了,她望向門口,中原背對著她關上了門。
她緊張的站在床邊,低著頭不知所措,深怕中原靠過來,聞到她一身臭味會更厭惡她。
中原邁向了她,她不知道該退去哪,只好側身閃躲,倆人繞了快半圈。
他看著她這麼閃避著,不禁嘆了口氣,鬱悶的說道:「我對妳而言,真的猶如毒龍猛獸是嗎?」
她搖搖頭,吶吶道:「不是......」
她深愛著他,甘願為他吃盡苦頭......難道他還不知道嗎?
「不是?」冷凝的視線鎖在她那張無措的小臉上。
觸及到他嚴肅的眼神,她垂下小臉,搖了搖頭。
「東揚送的糕點好吃嗎?」他突然問道。
她一愣,把收起的一小包手絹拿出來,說道:「我還沒吃。」
「是不想吃,還是捨不得吃?」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自己的心是不是病了?
他居然以言語暗酸起她,這是他從不會做的事......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快瘋了。
幸而小憐單純,或許是太相信他吧,根本聽不出他的暗諷,傻呼呼的回道:「我等一下再吃。」身上的蔥蒜味令她緊張不安,只想盡快逃離這兒。
她看起來還是忐忑不安,一副不想待在這兒,就真的那麼討厭他嗎?
想到東揚頻頻看著她,還有她對他的嫣然一笑,濃烈醋意就酸得他全身不對勁兒。
多想教她,以後離東揚遠一點,還有叮囑她不准對他笑......
可隨即他又覺得自己這醋海翻波而生的想法,實在太幼稚、太可笑了!
這陣子他睡得不好,常想著她自淫,在幻想中猛烈的肏著她,激情的交歡著,她抱著他哭叫著好舒服,又不停的與他熱吻......直到狠狠打出來後才放鬆入睡,而這一夜,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