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 萬惡的小孩

　聖誕假期前一天的派對，大家沉淪於節日氣氛。看到小孩穿著毛茸茸的冬裝，可愛得像冬日裏的小精靈，大家都被萌得心都化了，心情也因為即將到來的假期而放鬆了不少。

　小孩能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回校，每個人都很亢奮，早會的時候已經一心只想著派對，校長冗長的演講都聽不入耳。

　回到課室，桌上放著準備好的零食，平日上課的地方成了玩樂的地方，氣氛也完全不一樣。小孩還是有規矩的，坐下來眼巴巴地看著老師，只等他們一聲令下就開吃。

　「祝大家聖誕節快樂，現在可以開始吃大餐啦！」陳立見他們這副樣子，沒多說甚麼，直接宣佈派對開始。

　小孩們立馬衝向自己喜歡的食物，拿起夾子盛到自己的碟子，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陳立和蘇叡站在一旁讓他們先選，閒來沒事，便聊了起來：「蘇老師，最近精神好多了。」

　「對啊，忙了幾個月終於要放假了，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想到聖誕節安排好的旅行，她有些期待，這可是她們三人畢業後第二次一起去旅行，只是策劃行程就已經讓她期待不己。

　他們順著話題，又聊了一下小孩這學期的表現和假期的安排。

　陳立撓了撓後腦，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對了，蘇老師可以幫我問一下周老師假期有甚⋯⋯」

　他們聊著也沒注意到小孩打不開汽水，鼓起腮子，負氣地搖了搖後放下桌上。

　其他小孩也嘗試了，還是打不開便向蘇叡和陳立求助：「老師，我們打不開這個！」

　陳立和蘇叡便止住對話，一起去幫忙。

　蘇叡剛打開蓋子，就聽到不妙的嘶嘶聲，她察覺到不妙，反應過來，要扭回蓋子時，汽水已經湧出。

　片刻便把蘇叡澆濕，幸好她用身體擋著瓶口，小孩們離她也有點距離，也只有她身上的衣服遭殃。

　小孩一時間也懵了，課室徹底靜了下來。

　陳立見狀，拿著紙巾上前：「先擦一下。」

　「陳老師麻煩你看著孩子，我去樓下整理一下。」蘇叡擦了一下，去叫了校工清理課室，幸好一路上沒有太多人，也不至於太丢人。

　派對還有兩個小時，快要結束了，她也走不開，只能換了外面的衣服，穿上備用的外套。

　可是內衣用紙巾印了印，還是濕的，貼在身上，冷得入骨，而且還黏呼呼的，難受極了。

　她也沒辦法，拿了紙巾墊著內衣，希望能撐過剩下的兩小時。

　回到課室，陳立見她穿得單薄，便拿著外套走來：「蘇老師你還好嗎⋯⋯這件外套你拿去穿著吧。」

　蘇叡怕惹家裏那位吃醋，也怕又引起傳聞，正想拒絕，便聽陳立說：「這是問其他女同事借的，不用擔心。」

　她看了看外套，外觀雖然中性，但尺寸好像是女裝，就放下心，說了聲謝謝，便把外套穿上。

　陳立一個眼神，一個小孩便站了出來，戰戰兢兢地看著蘇叡：「老師對不起，剛才我不知道會這樣，以後我不會再做了。」

　不知者不罪，且蘇叡也不想破壞了他們的興致，只說：「你敢承認錯誤，已經很棒了，下次小心一點，回去吃東西吧。」

　小孩還是有點愧疚，回去後也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再亂碰桌上的食物，但沒多久很快就忘了事，又和其他同學打成一片。

　「蘇老師，要不先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看著他們。」

　話音剛落，就聽到小孩們吵起架。

　只見一個女生指著男生碟子裏一座小山似的雞翅，不忿道：「你夾得太多，都沒剩多少，其他人都不夠吃了。」

　男生不把她的話放心上，吊兒郎當地邊吃著雞翅邊說：「又不是你的食物，你管這麼多。」

　女生想不到怎麼反駁他，委屈得直哭出來。

　旁邊的同學見女生哭了，站出來譴責男生，男生是不服輸的人，面對群眾壓力，還是不改立場，一時之間課室裏紛紛嚷嚷。

　陳立上前控制場面，可又要穩定女生情緒，又要制停爭執，實在不易。蘇叡見狀，放棄剛才打算早退的想法，也顧不得身上又冷又黏，和陳立分頭控制場面。

　短短兩小時內便出了兩件大事，本來用來慶祝考試和假日的派對多災多難，但幸好小孩忘事忘得快，中間又一起玩遊戲，最後都是開開心心地走的。

　相比小孩的興高采烈，蘇叡卻覺得四小時過得比平常上課還累，下班時都有點頭暈。李沈恆本來想著她早下班，打算接她去玩，見她臉色不好便改變計劃。

　蘇叡上了車，看著路面，只覺得頭越來越暈，便閉上眼。

　「不舒服？」

　「嗯，頭有點暈。」

　他幫她調了一下座位，讓她可以半躺著休息。

　李沈恆自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注意到她身上多了件未見過的外套，他忍了一會，說了別的事東掩西遮，才開口問外套的事。

　「這件外套沒看你穿過，是聖誕禮物嗎？」

　「⋯⋯」

　沒聽到她的回應，他在等轉燈的時間轉頭一看，蘇叡已經靠在車窗睡著了，他只好按捺著好奇心，把音響關上，繼續開車。

　車開到樓下，李沈恆見她還沒醒來，一邊幫她解開安全帶，一邊叫她：「到家了，回家再睡。」

　叫了幾聲她也沒反應，只當她是太累了，他搖了搖她。

　蘇叡眼睛才睜開一點，看了他一眼又合上，頭暈得也看不清他，手腳也有點軟：「不想動⋯⋯讓我再睡一下⋯⋯」

　難得見她撒嬌，他下了車走到另一邊，背對著她單膝跪下：「上來。」

　蘇叡見有人背，便趴到他背上，雙手軟趴趴地垂在前面。

　李沈恆感覺到背上的溫度熱得有點不尋常，關上車門後背著她急步走回家：「叡叡，你醒醒，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蘇叡這時燒得迷迷糊糊，聽到他的聲音也沒甚麼反應。

　他急得回到家鞋子也沒換就把她放到牀上，這才看到她臉上紅得如火烤一般，鬢髮都濕透了。

　他又拿了毛巾替她擦汗量體溫，等待探熱器響的時候，就看到她扯著衣服，她喃喃說道：「衣服濕了⋯⋯不舒服⋯⋯」

　李沈恆解開她的上衣，才發現內衣濕了，還聞到她身上有一股糖漿的甜味。他眉頭緊皺，不得以把她抱進浴室清理。

　他熟練綁起她的頭髮，然後把她的衣服脫下，眼前景象再綺麗，他也無暇去想別的。他打開熱水，環抱著她坐在浴室的地板，拿起毛巾擦拭她的上身。

　熱水打在蘇叡身上，她醒了過來，但還是頭昏腦脹的，見他在忙著幫自己洗澡，他身上的衣服濕得都貼著身體，便說：「對不起⋯⋯」

　「說甚麼對不起。」

　她又閉上眼睛：「今天麻煩你了⋯⋯」

　「我們之間要這麼客氣嗎？」李沈恆拿起花灑，把她身上的泡沫都沖走。

　她沒有應他，只是自說自話：「之前懷疑你，也很對不起⋯⋯我也很怕，很怕失去你⋯⋯」她話沒說完，頭就倒在一旁睡著了。

　他知道她心裏還是有一道傷口，傷過一次，腦袋就記住了痛，就學會了要保護自己。

　這段日子和好後，他心裏還是覺得怪怪的，現在聽到她道歉，坦承她也不能失去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沒解開心結。

　他以為自己可以無條件去對她好，不去計較她帶來的傷害，可心底還是希望她也有著同等的喜歡，當時以為她的不信任，主動放手就代表了她愛得還不夠深。現在才發現她其實和自己一樣，都不能失去對方，只是她更會保護自己。

　出來後，他便叫醒她吃藥，她精神不好，聞到藥丸的苦味，別過臉嚷著不要吃藥。他半哄半騙地讓她吃下退燒藥。

　蘇叡睡了一覺，起來時已經好了些，看到身上已經換上起居服，又隱約想起剛才在浴室和他一起，本來已經退下紅潮的臉上又浮上一抹紅。

　想到自己一個成年人，還像小孩一樣被他抱在懷裏，還要他幫忙擦身，就覺得突破了恥度。自己還在那種情況下跟他道歉，一點誠意也沒有，之後要他哄著吃藥，真是燒昏了腦。

　「醒了？」李沈恆走進來：「肚子餓不餓？」

　看到她臉上又紅了，他緊張地用手貼在她額上：「怎麼這麼紅，又發燒了？」

　蘇叡沒想好怎麼面對他，躲回被窩裏，滾了一圈用被子纏得緊緊的：「沒有，你出去吧。」

　李沈恆拉了拉被子：「害羞甚麼，以後老了也要麻煩你替我洗澡。」

　「沒有害羞，我就想再睡一會。」她拽緊被子，不讓他拉開。

　他沒有繼續拉扯下去，而是隔著被子抱住她：「再這樣悶下去，又得再洗一次澡了。」

　蘇叡被他這樣抱住，感覺頭上都要冒汗了，怕他又要再洗一次，便掀開被子，一出來就和他對上眼。

　她避開他的眼神：「我覺得⋯⋯還是先吃點東西再睡⋯⋯」說完就避開他走到廚房。

　李沈恆跟著她進廚房，見她手還在抖，便拿過她手上的碗碟問：「在學校發生了甚麼事？」

　蘇叡把來龍去脈都跟他說了，又主動說外套的來處。

　李沈恆本來就不喜歡小孩，現在聽了事情起末，更不喜小孩。他可沒忘記以前她的學生亂造謠，把她和別人湊對。

　他看向她的肚子，眼神深沉：「果然⋯⋯以後還是不要生孩子。」

　蘇叡注意到他的眼神，羞澀地擋著肚子：「誰要跟你生孩子！再說小孩有時候還是很可愛的，只是看家裏怎麼教。」

　他沒有被說服，心裏想著等結婚後便去結紮，嘴上卻調戲她：「你不是想跟我生嗎？每晚都纏得這麼緊。」

　蘇叡吵不贏他，紅著臉埋頭吃飯，只當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