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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宴》養女
在醫院住了快半個月,傅聞櫻每日最期待的要數下午曬太陽的短暫時間。
家裡幾位都是大忙人,除了許沁在醫院上班,偷點空就來看看她以外,兩個男人都不可能整天圍著她轉,何況手術之後身體也穩定下來,也不需要終日要家人守在身邊。
但人嘛,總想要跟人說說話。
一板一眼的看護把她當成祖宗般供著,深怕說錯話做錯事,無趣得很。
直到某個午後,遇上自來熟的程媽媽,見她也沒有家屬陪著,便徑自坐下來開始硬聊,要不是悶得發慌,傅聞櫻絕對不會聽她囉唆。
起初程媽媽談的都是一些市井之事,傅聞櫻嗤之以鼻,總是有一句沒一句地當作解悶的故事來聽。
後來程媽媽說到家庭的事,傅聞櫻才開始對這個一夕之間失去女兒跟丈夫的女人有所改觀。
能在這種傷痛中振作起來絕非易事,如果角色轉換,她又會如何面對?
想到這裡,傅聞櫻對程媽媽的人生起了頗大的興趣。
看護例行地扶著她到花園裡頭,傅聞櫻一眼便看到不遠處的長椅上,程媽媽跟一個女孩有說有笑,等她坐到程媽媽身邊,女孩已經收拾好保溫瓶離開。
「哎喲,傅女士,你來啦。」見到傅聞櫻,桯媽媽熱情地打起招呼,把人當成店裡的老客戶一樣。
不過盡管她沒什麼見識,也不難看出傅聞櫻跟自己不是同一階層的人,因此當對方只避重就輕地說自己姓傅,程媽媽識相地稱呼她傅女士。
「剛才那位是你女兒?」
孩子是她另一個對程媽媽好奇的地方,從她的言語中,不難感受到跟養女的感情極好,與同為養母女關係的傅聞櫻和許沁,相去甚遠。
自問從未虧待女兒,但她們之間總有道打不破的隔閡,不知從何而來,更不知如何消除。
「剛才?啊,玥寧。」說到紀玥寧,程媽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玥寧不是我女兒,就我先前跟你說,借錢給我做手術那個,我女兒的小姐妹。」
傅聞櫻微笑點頭,示意自己記得。
「玥寧這孩子真的沒話說,自己生活也艱難,還願意拿錢出來給我做手術,這幾天店裡也是她在顧著,不然我真的手停口停。」程媽媽就是這樣,不管對方愛不愛聽,只知道一股勁地說「我家以柔剛領回來那時候,天天撒嬌讓我把玥寧也領回來,我哪有這條件,只能逢年過節的給她帶點吃喝,有時候給她買件便宜衣服,沒想這孩子一直往心裡記,這些年沒少孝敬我,這次還幫我這個大忙,我這人呀,不會說話,不知道比喻的對不對,待過孤兒院的孩子其實流浪狗差不多,給個沒肉的骨頭也懂得感恩,有事知道要護著你。」
靜聽著程媽媽滔滔不絕的偉論,傅聞櫻卻共鳴不了一點,只因她給了一大盤肉,卻養出一頭白眼狼。
程媽媽口中的紀玥寧,之後跟傅聞櫻打過幾次照面,跟著程媽媽的介紹叫她傅阿姨,但每次總是來去匆匆的,也沒說上幾句話。

※※※※※※※※※※
雖然肖亦驍最終妥協,把紀玥寧的聯繫方式交了出來,但孟宴臣始終沒尋到人。
電話變成空號,按地址找上門說已經搬走……
一個普通不過的女孩,光靠一個名字,一個證件號,原來比想像中的要難找。
肖亦驍又總在潑冷水,說紀玥寧拿了錢肯定是風流快活去,真不明白他為何硬要把人找出來。
解釋不來,他就是想跟紀玥寧見上一面……
帶著傅聞櫻囑咐的保健品,孟宴臣把車停在一家小吃店旁邊。
母親大病初癒,不管父親、許沁還是他,只要聽到能補身子的,二話不說便往家裡搬,令傅聞櫻啼笑皆非。
出院前程媽媽總說以後有機會,讓傅聞櫻到小吃店去,請她吃自己最拿手的煎餃子,想起那個命途坎坷卻總是樂觀面對的女人,傅聞櫻挑了幾樣合適的,讓孟宴臣送去小吃店,當作是相識一場的一點心意。
小吃店空間不大,就幾張桌子,孟宴臣到達的時間也比較晚,店裡只剩下一個狼吞虎嚥的大叔。
大叔瞧了西裝革履,跟這裡格格不入的人一眼,又繼續低頭猛吃。
用餐區沒有他要找的人,孟宴臣便走到廚門口張望。
忙於整理的紀玥寧眼角餘光發現了人影,以為是用餐的客人「有位置隨便坐,菜單都寫在牆上,要吃什麼喊一句。」
接手小吃店一個多月,紀玥寧已經駕輕就熟,程以柔大學的課比較重,能過來幫忙的時候不多,加上要照顧在家休養的母親,所以一般都是紀玥寧一個人在顧店。
「請問這裡是程大姐的店嗎?」
久違的聲音讓她擦拭灶台的手停住,相隔好幾秒才敢住門口應話「是的,但她不在店裡。」
做夢也沒想過孟宴臣會出現在這裡,紀玥寧措手不及之餘,更沒想到他會來找程媽媽。
傅聞櫻交待過程媽媽不一定在店裡,找人轉交也就可以,因此他踏進廚房,想要把東西放下。
長髮盤於腦後,戴著口罩的紀玥寧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那是她心虛的表現。
驟覺自己的唐突,孟宴臣表明來意「我姓孟,是我母親傅女士,讓我過來給她送點保健品,可以勞煩你轉交嗎?」
眨眼間紀玥寧反應過來,醫院裡那位傅阿姨竟是孟宴臣的母親。
「好,我轉交給她。」從他手上接過那袋保健品,紀玥寧才記起要呼吸這件事。
「你是……她女兒?」孟宴臣沒別的意思,只是得跟傅聞櫻交待一下東西交到誰的手上。
「不是,我是幫她顧店的。」呼吸又再度屏住,心跳也在慌張間亂了套。
「那謝謝你。」完成任務,他便準備離去。
「嗯。」
她低聲應下,卻不知輕飄飄的一個字,勾起孟宴臣模糊的記憶。
月色下因為他一句呢喃,抬頭與他對視那個女孩,她的那一聲『嗯?』
離開小吃店驅車回家的路上,他順道給傅聞櫻打去電話覆命。
「那應該是玥寧,交到玥寧手上就沒問題了。」聽到東西交給了顧店的人,傅聞櫻馬上想到紀玥寧。
「玥寧」兩字差點讓孟宴臣的車在路上胡亂剎停。
「母親認識她?」傅聞櫻心細如麈,他不敢問得太直白。
「在醫院的時候見過幾面,程大姐說這段時間是她幫忙顧店,店裡不是她女兒便是玥寧。」
用力回想剛才的種種,她的聲線,她的身型……
猛然改道折返小吃店,孟宴臣吃了一道閉門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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