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聶溫。」
柔弱的少年迷茫的望著四周來去的人影,似是疑惑,不解身邊之人為何如此虛幻透明。
就連自己,也沒有實體。
「他現在應該很迷茫。」花鳥食指一勾,紅繩像是有靈智般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將招魂所使用的觸媒---那本日記交給紅繩。
那紅繩將日記緊緊纏繞住,帶著它懸浮在空中,看的劉黎嘖嘖稱奇。至於這麼做的用意......單純只是花鳥不想拿而已。
「使用招魂可能會導致他的記憶混亂,但如今著實沒什麼好辦法了。」朝著少年走去,嘴上也沒停止對劉黎的解釋。看到劉黎似乎對她的紅繩很有興趣,她也就隨口提了幾句,「這個是我的武器,叫沙華,可以依照我所想變化成不同模樣......啊,他也是有靈智的......呃,生命......總之,沒事不要惹他。」
「不然依照他那跟紙糊的自尊心,我怕他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哇喔。」
隨著劉黎那聲嘆息落下,聶溫發現了那兩個「真實」的人影。
「......我死了嗎?」聶溫望著兩人,淡然開口。
沒有人開口。
或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妳們......想知道什麼?」聶溫頓了一下,「現在的我應該是一種鬼魂......或是某些非生命的存在吧。大費周章的將我叫出,應該是為了某些目的吧?」
花鳥也沒再猶豫,因為這本來就是叫出他的意義。
「我們想知道學校的秘密。」
聶溫望著神色堅定的二人,低下了頭。
「地下室在哪裡?裡面有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不能被揭開的秘密。」
聶溫苦笑。
祕密的真相太過沉重,絕不是他能承受。
「白玉玲......啊,你們或許不知道,但她是我們的主任。」聶溫沒有抬頭,「她是一個溫柔又嚴厲的老師......她是我們的家人。」
「至少......曾經是。」
聶溫的語氣變得有些顫抖。
「......背叛者沒有資格得到原諒。」
「......」
聶溫輕呼一口氣,「抱歉,有些跑題了。」
「白玉玲她......是地下室的所有者。從一開始就是。應該說,這間學校自創校起,就是為了掩蓋這個地下室......掩蓋這個龐大的實驗基地所。」他神色略顯哀戚,「從一開始,就全部都是謊言。」
花鳥並沒有出聲安慰,因為她清楚,這時候也不該這麼做。
他們是留在過去的......已經死去的人。
「......可以跟我們說說,地下實驗基地的事嗎?」劉黎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將重點拉回。
聶溫先是點點頭,後又搖搖頭。
「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我所知的並不多。」他說,「那裏是......白玉玲的根據地。她在那裏做了很多違背人性的實驗,而實驗品的來源......」
「......就是這裡的學生。」花鳥淡漠的作結。
「所以這裡才會有這麼多的失蹤啊。」劉黎有些感慨,「孤兒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
聶溫苦笑,「沒錯。但我也只知道這樣了。至於實驗的目的、白玉玲做實驗的原因什麼的......」
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如果你們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就去校長辦公室那邊看看吧。那邊有通往地下室的鑰匙。」
「校長辦公室......那個日記中提到的地方嗎......」
花鳥陷入思考,絲毫沒注意到聶溫剎變的臉色。
「唉?唉唉唉?等等......你們看了我的日記嗎?!」
聶溫的臉開始可疑的脹紅,「這這這這這這這.......!」
「啊,抱歉,我們看了你的日記......」
聶溫搔了搔腦袋,「呃,不、不......沒事,就是有些害羞而已......畢竟我也是第一次寫日記......」
沒等他發表完自己的初次體驗,他就發現自己的身形開始越發模糊,逐漸分解消散。
「......時間要到了。」花鳥望著開始消散的聶溫,「『招魂』的本質是將周圍的怨氣結合靈力叫出『存在與當下時間點』的殘留意識,而並不是『魂魄本身』,所以才能叫出已經投胎轉世或是消散湮滅的魂。時間本就不會持續太久,」
「換句話說,現在的你,聶溫,是殘留在過去的『意識』。」
「『意識』不是魂魄,無法成為鬼怪,既不能留存於世間,亦無法離開這裡。」
「『意識』就像一種承載記憶的能量體,會隨著時間消散......最終被掩埋在時間的洪流中,什麼也不會留下。」
就像從未存在過那樣。
他們留不下東西。
他們的記憶與情感最終化為光點,在這個世界漂浮。
或許有誰能夠將其解讀,但終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遺忘。
因為普通人無法承載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與情感,為了保護大腦,人們會自動遺忘這些。
「所以,你有什麼想留下的話語嗎?」
花鳥對著聶溫詢問。
「我......比較特殊,可以記得很多事情,不會遺忘。」她遲了一下,「......就當是為了偷看你日記的賠償。」
「唉,就像記憶體那樣嗎?」劉黎眨了眨眼,提出了疑問。
花鳥沒有附和,只是含糊其詞表示大概吧,差不多。
聶溫開了口,似是想說一些什麼,末了又搖了搖頭。
他的生命,他的情感,他的記憶,他的一切。
全部都是關於『家人』的。
他的短短一生被這些所填滿。
他已經沒有什麼必須傳承下去的。
「是嗎。」花鳥朝著他點頭,跟劉黎一起準備離開。
劉黎也對著他淺淺一笑,轉身跟上了花鳥。
聶溫望著離去的兩人,不甘與對人間的留戀還是湧上了心頭。
但他最在乎的......
「既然你們都看過我的日記了......雖然我不知道我的家人怎麼樣了,但......如果你們見到他們的意識......或是鬼什麼的都好。」
兩人停下了腳步。
「最後......能幫我給他們帶個話嗎?」
他朝著兩人露出了笑容。
「請告訴我的家人......」
不存在的淚水滑落臉頰,消散的聲音被耳力靈敏的少女捕捉。
過往幻境消散,徒留無盡哀戚。
請告訴我的家人,我很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