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會恨，自己的母親嗎？』我在紙條小心的寫下。

「恨嗎？我很肯定她竄改了我的部分記憶，只要有線索的話，我就能找回那些記憶，還有找回我的母親，為此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小不點妳杯子空了，要再來一杯水嗎？」

原來我因為太緊張，不知不覺把水都喝光了，眼前的魔女彷彿洞悉了一切，雖然我咬不動，但葵檢察官妳可以把準備好的豬排飯端上來了。但是，如果能有所幫助，能讓葵見到她的媽媽，我會說出我所知道的，即使那樣會讓我牙齒掉光。

恐怕葵媽自己也沒發現，她的精品店窗外有路標，我隱約看到了街道名稱，不確認夢境中的地址，會不會跟她的所在位置有關聯，但這提供了一點線索。我拿起紙筆打算寫下來時，葵突然發出了苦笑。

「雖然她很自私，雖然我已經記不得多少年沒見過她，但是我啊，我卻不恨我母親。」葵嘆了一口氣，語氣有點無奈，「儘管不知道她離開的理由，但她留給我很多東西，留給我這個家還有那些書，所以我想，她應該已經盡力了吧。」

妳媽媽真的超不坦率，又愛不把話講清楚，真是辛苦妳了，我把頭靠在葵身上表示安慰。不過葵能這麼想我真的很高興，我默默把紙筆收起來，牙齒差點就要掉光了呢。

結束對我來說刺激萬分的母親話題，葵開始這次的識字課程，她一邊講解我一邊練習，本來都很正常，但在解釋英雄這個單字時，我們意外遇到了難題。

「總之英雄，就是被大家推出去當砲灰，到死前都為了別人的利益而戰。所以小不點記得不能當英雄，這個職業會短命的。」葵一本正經的解釋，讓我懷疑她是認真的？

難道是文化的差異，我想了想我老家的英雄形象，用旁聽的星期三當做題材，在紙上畫出她拿著刀英勇跟惡龍對抗的插畫。沒錯，這就是我那邊的英雄模樣，狗狗看到插畫非常的開心。

「星期三好喜歡，不是，是我好喜歡，我太喜歡了，謝謝主人！」我將插畫送給星期三，狗狗開心的拿著轉圈圈。

「所以妳覺得，英雄等於龍的飼料？」葵看起來更困惑了。

我差點沒忍住翻白眼，為了讓葵理解只好在畫一張，好在這陣子經過練習，我的手能更好的控制筆了。葵似乎很喜歡看我畫畫，在我低頭努力畫畫時，會用下巴輕輕靠著我的頭頂。

「魯貝托居然會拿刀劍以外的東西，真是值得研究的課題，我要近距離好好觀察。」

一邊研究我畫畫，葵一邊點燃手中細長的女式菸，本來專心畫畫的我，聞到菸草刺鼻的味道，頓時就不停打噴嚏，葵見狀馬上熄滅。

「抱歉，我以後不會抽了。」

請不要殘害國家幼苗的肺，我用紙張揮幾下驅散菸味，然後把這次的插畫交給葵，葵是這次插畫的主角，當時她將我保護在身後，面對總是很生氣的利努瑪莉安，她蜈蚣形狀的影子，以螺旋狀在腳下延伸。

「原來如此，妳覺得英雄是個保護者，這個解釋也不錯。」葵笑著不動聲色將插畫收起來。

「莉莉安娜小姐畫的真好，我也想要一張，也可以畫一張我的嗎？」

今天的點心是櫻花模樣的美麗和菓子，裡面的餡料甜而不膩，久子放下茶點希望我也替她畫一張。她本來都跟我保持距離，這是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我剛準備也畫一張久子，但被葵攔下來。

「點心不太夠，久子在去廚房拿一些過來。」

「家主太狡猾了，只想自己獨佔莉莉安娜小姐。」久子抱著木餐盤，抱怨家主的幼稚。

「我只是單純需要更多點心而已，孩子還在發育。」

三言兩語將久子打發走，葵看到我又畫好了一張她的側臉，這次是她長出惡魔角的近距離素描。

「想摸摸看我的角嗎？」葵拿下眼鏡，頭上長出了她的那對鬼角。

「恩！」

「魔族崇敬惡魔角，因為惡魔角屬於返祖現象，是貴族的象徵。」我輕輕摸著葵頭上短小的角，摸起來質感偏硬，「所以長出角未來就不用煩惱了，因為低階中階魔族會主動追隨，就像被腐肉吸引的蒼蠅，然後替貴族處理好所有事。」

所以這邊頭上長出角，就等於人生勝利組嗎，真希望我也可以來一對，但這時葵不屑的冷笑一聲。

「不少人就是這樣廢掉的，除了頭上長角以外一無是處。」

『如果我沒有角呢。』我寫下疑問。

「就留在我這裡當助手，妳的手很靈巧，適合幫我做實驗，我這裡包吃包住。」

『點心呢？』我問。

「點心也管夠，而且保證都是小不點喜歡的。」

待遇我很滿意，這個鐵飯碗真不錯，不只終生職還不用怕通膨，我一輩子不愁吃喝了，萬歲！

「真傷腦筋，我應該治好妳的發育遲緩才對。」好像今天心情很好，葵笑著摸我的頭，「呵呵，真想用藥劑，讓妳永遠這麼小小的。」

她壞笑的模樣，笑的我一陣惡寒，妳這個女人在靠過來，我就要叫警察了！我趕緊躲到星期三旁邊，狗狗滿臉茫然的夾在我跟葵中間。

「不過妳的母親奧德莉是貴族，妳有很大機率能獲得遺傳，目前沒有角可能跟發育慢有關，角可以慢慢等，但或許我們先可以嘗試一下家系。」

「伊子？」

「沒錯，就是影子。理論上一個家系是一個家族，但因為有的惡魔可能找了很多伴侶，所以會有很多個不同子嗣。」葵想了想又補充，「少數會發動戰爭想讓自己成為唯一，主動去攻擊同樣家系的其他人，是個既無知又無聊的行為。」

簡單說就是家長太過花心，到處生了很多小孩，然後小孩為了搶家產還有家長全部的愛，就抓著兄弟姊妹彼此互毆。

「不過大多數會和平相處，成為一個大家族，像魯貝托也有好幾個分支，部分家系會只有單個血脈，比如我就是當代唯一的派特勒。」

『如果之後沒有小孩呢。』我寫下問題。

「那家族就會凋零，或子嗣不受當初惡魔的眷顧，那樣也會凋零，利努家族就是這個例子。」

難怪魔族會把惡魔當作神明，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異世界，如果有神明的偏愛庇佑，恐怕才有機會活下來。但我想到他們一直強調延續，不能讓自己所在的這一支家系消失，還有惡魔也會找新的伴侶，他們強大又貌似無所不能，幹嘛這麼在意有沒有小孩？

會不會也許惡魔其實是怕寂寞，在漫長無限的人生，想留下點什麼，讓自己不是孤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