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
在一家人用完午飯後不久,江婉婷忽然呼喊眾人集合。
「收音機,收音機有聲音了。」
「……由於未知病毒來襲造成可用的人手大量銳減,本市將不會派人巡視各地區的災情以及進行個別救援。重複一遍,由於未知病毒……」
「……本市決定將在OO地區,從XX路至△△路的交會處開始清理出一塊安全區域、建設臨時的避難所,並此避難所將命名為『A市基地』……」
「……請有意願的民眾,帶上糧食和水,盡量減輕行囊,自行前往A市基地……」
聽完廣播的內容,江婉婷問眾人:「你們有什麼想法?」
余詠首先開口:「依據我的觀察,喪屍會往人多的地方集中,所以我希望不要去。」
他雖然知道這點說的不太實際,在末世如果不抱團很難活的下去。但之所以還是拋出這個大方向的概念,純屬緩兵之計。
現在的A市基地由國家掌控,但再過不久,因為各地的通訊以及交通往來問題,政府將會解體,A市基地也將會被民間勢力給掌控,隨後改名成了「王牌基地」。
這個基地,也是他在前世待了五年的基地。
不只因為前世與基地長之女、思文文的仇怨,也考慮到需要靠望海兵團才能撐起的基地戰力,讓余詠都覺得這一世到其他地方求生、發展才是正道。
要去基地,也要試著去找尋別處、更好的基地。
爾家慶則說到了末世之初多數人最在意的點:「就算不搬過去,那裡或許也會有比較詳細的情報?至少能讓我們知道外界狀況,目前國內、甚至是世界的現況?」
爾領韻聽到這個他前世熟悉的基地要建立,一點興奮感也沒有。
對於父親的疑問,他利用以前的自身經歷幫忙做了個概述:「避難所建造初期,官方應該會將大多人力投去建設外牆和清掃喪屍。基地內一時湧入了不少難民,大家的情緒都不穩定,沒有合適的人選能管理秩序,環境應該不太安全。」
「如果能得到國外的消息,或者國外沒有像我們這裡一樣出現喪屍,剛才的廣播就應該會報導有關外國的消息。至少發生這麼大的災難,有能力的組織和強國多少會進行人道救援。」看來這一世也一樣,這方面沒有改變。
母親江婉婷聽完,斬釘截鐵地說:「那就不要去吧。現在家裡有吃有喝,去那邊說不定還要跟人搶住的地方。」
算是給這次的討論做了個定案。
不過,她說話之所以能這麼有底氣,是因為她確信家中的物資最少都能讓他們活過一個月,完全沒必要在最亂的時間點去基地和人搶位置。
爾領韻一說完他所知到、會發生的狀況,再想起余詠方才的話,突然開始思考自己前世沒想過的問題:為什麼要去基地?
基地,作為末世後被世人莫認較為適合生存的地方,前世的他也是這麼想,於是就去了。
以前是因為帶著團隊,覺得上繳部分外出得到的物資以及晶核當作稅金給基地很天經地義。但現在,即使是他孤身一人,依然能自行弄到一堆物資、過上相對優渥的生活,的確不需要急著進基地。
更何況他身邊現在還有余詠在,房屋的保護得到了一定的加強,靠他們兩人現在的實力,要在外、不進基地,撐過一年內喪屍可能造成的襲擊,也是綽綽有餘。
此時,爾領韻的思緒突然被余詠打斷。
「那個,我剛剛才想到有一件事很重要。我們應該去加油站取汽油。」
一聽到建基地,余詠這才想起基地初期收人不受限制,但不久後就湧入了過多的民眾、超出基地能承受的負荷。為了維持基地的糧食補給,開始會規定眾人進入基地時必須上繳定量的物資。
但多數人不只是因為懼怕喪屍才會投奔基地,他們大都沒水沒糧,你叫那些人怎麼辦?
於是乎,眾人紛紛將視線投向了汽油,掀起一股搶油熱潮。
不只加油站的油,很快的,就連路邊能看到的廢棄車輛,油箱的油也會被人抽乾。
爾領韻聽了余詠也才想到,立刻帶上之前儲水時沒用到的塑膠桶,和余詠兩人雷厲風行地要衝到加油站。
不過出門沒走幾步路,爾領韻看著余詠身上穿的淡藍色T恤怎麼越看越眼熟……
「你怎麼穿著我的衣服?」他納悶,昨天他們不是才從服飾店拿了許多衣服回家嗎?
只聽余詠回:「穿著新衣服去打喪屍很浪費啊。」
瞬間讓在末世待了五年的爾領韻心底覺得無法反駁。
在順利取得汽油後,回程時,他們還特地繞到了一些地方拿了覺得缺少的物品。例如:大背包、露營燈、酒和鞋子。
雖然在開車的路上有見到幾台零星的車子在對向與之交會而過,但他們都沒有停下來察看雙方的情況。
忙碌的一天在收尋物資、整理物資當中很快的過去了。
夜晚,爾領韻躺在床上靜靜地回想早上關於基地的廣播。
他雖然不曾想過不去基地,但卻有想過「要離開基地」。
他產生這種想法時,還是在認清斯文文的本性之前。可以說就算基地長不跟他提出聯姻、想招他入贅這檔事,他也沒想過要讓望海兵團與基地作太緊密的合作。
在一般民眾的眼中,他們或許會佩服基地長斯文瑞的手腕,想盡辦法將強大的異能者招攬入基地,增加對基地人民的保障。
但在他這個兵團團長眼裡,自己帶出去殺喪屍的同伴換了一批又一批,基地裡的那些、與自己關連不大的人們並不比自己夥伴的性命金貴,所以他凡事會以自己團隊的需求作優先考量。
做為站在第一線直面喪屍的異能者,他們對異能的提升都有著強烈的焦慮感。
自己所處的區域喪屍等級太弱,產生出的晶核品質已經逐漸不能支撐他們繼續升級異能,但是偶爾從其他地區跑來的喪屍卻又異常強大,好幾次讓兵團陷入苦戰。
為了讓團隊成員能繼續提升異能等級,保持擁有對抗喪屍的能力,他們在將來勢必要出發遠處尋找練級點、帶著團隊搬離基地。所以不論是爾領韻還是望海軍團,都絕對不可能與基地做綑綁。
對爾領韻來說,這就是他看到的現實。
他們連自己的生命都覺得快顧不住了,又有什麼餘力再去管別人。
不過即使他重生了,這次也未必能如同前世、成為頂尖的強者,這些問題也就不是現在的他該去煩惱的了。
翌日。
由先前已經收集了許多物資,今天爾領韻只說了有自己想找的東西,便獨自出了門。而留在家裡的余詠,想著閒閒沒事,便開始指導起爾家慶和江婉婷鍛鍊體能。
重來一世,余詠現在的身體除了經過異能強化,相比前世還是處於未鍛鍊過的狀態,所以在教導長輩的同時,余詠也藉機做了多於他們好幾倍的訓練。
可能是因為前天才剛看過喪屍屍體的緣故,使得爾家慶夫婦非常地配合。
……能跑得快總比去對付那些怪物好!
在休息的間隙,余詠思緒開始走神,如今愜意的日子令他感到不太真實。因為前世的今天,與現在的際遇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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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學校爆發喪屍病毒時,同班同學們雖然合力地將喪屍趕出教室,建構了暫時的安全區域,但他們也被困在了教室之當。
在發現手機沒有信號、電話撥不出去後,眾人在教室中又乾等了救援半個小時。接著,有同學坐不住了,決定出去尋找生路。
但願意出去的人數只有少少五人,余詠在當時是留下的大多數。
對於余詠來說,不管是出去還是留下,他其實都不在乎。重要的不是他想怎麼考慮,而是自己的朋友會如何選擇。
他莫名地覺得平時和他一起去網咖打遊戲、一起去逛街、一起咖啡廳的朋友兼同學們,此時應該也會想集體行動。平時他大都會先等人開口、揪團出去玩,自己才隨之跟上。他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合群。
不過這次,他等了許久,平時和他比較有交集的同學雖然都圍坐在一塊,卻始終沒人開口。
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居然被他等到了一個餿主意。
有人提議:「余詠,你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吧?要不我們去你家躲一躲?」
像是飛蛾突然看到了明燈,有人立即附和:「對啊,如果我們想要離開學校也不知道接著能去哪,正巧能當個落腳點。」
又有人說:「我爸媽也知道你家在哪,這樣他們能方便接我回去。」
就這樣,原本死寂的空間一下又熱絡了起來。
余詠這時還是很理智的:「但我的家裡沒什麼食物。」他平時都一個人獨自生活,肚子餓了幾乎都是叫外賣,目前公寓內的食物頂多只有幾包零食和飲料。
不過屋主的意見顯然對於集體而言並不太重要。
「我們只是待一下下,不會打擾太久的。」
「對,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脫離現在的環境。繼續待在這裡只會影響我們的意志。」
似乎,「去余詠的家」這個提案已經在眾人的唇舌間被定了下來。
余詠所處的圈子算是班上主要團體,足足有十人之多,剩餘的同學見到一下子有這麼多同學要離開,自己再繼續待在教室就會變成所謂的少數派,立即表態他們也想跟著一起行動。
余詠覺得不妥,就算安全抵達他家,家中的空間也不夠給這麼多人分享。但總有人覺得一起行動、人越多越安全。就這樣一群人拿起桌椅、滅火器、掃把,試圖衝出校園、朝著余詠租住的公寓前進。
一路上的過程大概可以用「混亂」兩字來形容。
見到喪屍而被嚇到的人,向後互相推擠。
每過幾個拐角就有人莫名地掉隊。
能用掃帚頂開喪屍,卻選擇將掃帚緊抱在胸前的人。
伴隨著一堆只是想抒發自己情緒的尖叫聲,原本十幾人的隊伍,來到余詠家時只剩下僅僅四人。
劫後餘生的幾人像是驚慌的小鹿,皆癱坐在地上顫抖著。一放鬆下來,腿就軟的無法動彈。
或許是余詠對於自己生活的環境較有親近感,他是第一個調適好心情的人。能起身後,便去幫忙倒水,讓其他人恢復體力。
接下來的短時間內,眾人並沒有哭鬧,反而都很沉默。余詠不藏私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零食和飲料,並如實告知了食物不足的現狀。
雖然他們將零食省著、分著吃,但完全止不住飢餓。好不容易撐到了隔天天亮,眾人還沒被喪屍殺死就覺得自己快被餓死了,肚子咕嚕嚕地叫著。
余詠決定去跟鄰居討點食物,如果有住戶的門開著那就進去搜尋物資。在將三人問了一圈後,沒有人願意跟自己出門,他只好帶走屋內比較能稱得上是武器的棒球棍出發了。
在先前逃跑的過程中,余詠已經有用滅火器敲擊喪屍的經驗,這次帶著棒球棍行動,逐漸抓到了殺喪屍的竅門。
公寓大廈內,只要是大門緊閉的住戶沒有一戶響應余詠的呼喚、前來應門,最終余詠得到食物的來源,都是從那些住戶已經變成喪屍、大門敞開的房間內所得。
不過就成果來說,也只找到了幾袋泡麵和罐頭。收穫如此稀少,也讓余詠產生了離開租屋處的念頭。
他居住公寓大廈,戶型是專門出租給學生或單身族群,室內並沒有配置廚房。如果是到適合家庭租住的公寓樓裡,像他這樣尋找,多少應該都能找到未經烹煮的大米和電飯鍋。
時運不濟,也只能摸摸鼻頭認栽。
當余詠帶著沾滿血的棒球棍回到自己的租屋處內,卻發現自己的房間已經被翻箱倒櫃。隨即也明白了,在場的人為什麼沒人願意與他一同外出。他們都認為余詠私藏了食物,想趁余詠不在的時機,將食物給找出來。
雖然亂七八糟的房間讓余詠看了心寒,但他還是分享出了自己找回來的食物。畢竟那時,誰也不知道末世會一直持續下去,余詠不願意為了一點食物就與人翻臉。他靜靜地走回臥室,將一身染血的衣物換下。
眼見自己所在的大樓是真的沒多少能吃的東西,倒是喪屍變得越來越多。在以些許的食物又撐過兩天後,末世第四天,余詠不顧其他三人的勸阻,堅持離開他們所處的公寓。
見到余詠離開,那三人雖然百般不願意出門,但一直以來投餵自己的鳥爸爸要離巢了,慌張之餘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幾人順著樓梯向下,在有驚無險當中逃離了社區。離開後,他們先往最近的便利商店前進。但只是到了店旁,隔著玻璃窗便能見五、六喪屍在裡面遊蕩,在細看貨架上的情況,能吃的東西早已被人搬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急時刻導致人的智商下降,三人中的一人居然還傻傻地站在店門前觀望。被自動感應裝置一掃,門一開,一聲「歡迎光臨」,喪屍們瞬間被放了出來。
只有余詠一人算的上當前戰力,實在護不動三人,最開始站到門前的同學很快就被喪屍咬了。
幾人見到救不了對方,余詠當即選擇撤退,眾人開始在街上狂奔。
「那裡!」
大概是因於飢餓,逃跑中,一人指向斜前方的扛棒――「美味小吃」。
小吃店,再不濟,應該也會有白飯吧?
但這一指,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因為小吃店提供用餐區,一樓的店面是敞開的,除非把鐵捲門拉下,不然根本沒有能直接阻擋喪屍前進的大門!
當余詠他們意識到問題時,幾人已經跑進了小吃店內。數隻喪屍隨後湧入,堵住了去路。
眾人逐漸地向後退,由余詠站在前方抵擋喪屍。忽然間,一名同學注意到了一樓其實有後門能讓他們出去,只是被一些雜物給擋住,門把還被鐵鍊拴住了。
另一人見狀立即向前幫忙移開雜物,讓另一人能專心解開栓在門把上的鐵鍊。
危急之際,幫忙移開雜物的同學眼見一人在嘗試開門,余詠又快擋不下去,不斷地朝著他們的方向後撤。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剛才挪動過「障礙物」,做下了一個余詠始料未及的決定……
倏地,余詠感覺自己被什麼黏稠的液體給澆到了。同時那個黏稠的液體也潑到了前面的喪屍。
「抱歉。」
余詠聽到耳邊傳來同學的聲音,他還以為這一聲是對於將他弄濕的歉意。
下一秒,一個打火機從他身旁飛出,很快地,余詠見到了他這輩子看過最詭異且恐怖的光芒。
喪屍們的身上開始起火,明亮的火焰形狀如蛇,一眨眼也爬到了他的身上。
「啊――!」皮膚傳來的灼燒感讓余詠忍不住地大叫起來。
即使他試圖在地上打滾,纏在他身上的火焰卻依舊不放過他。
在這一刻,一切都是那麼的混亂。
混亂到讓他沒能注意到小吃店的後門已經被打開,而他的兩個同學早就跑得無影無蹤。
在他事後回想,當時沾到他身上的液體,應該是店內的食用油。
前世,也便是那場在小吃店發生的意外,讓他往後戴上了純白的面具,也開始學習做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現在稍微一想,都能讓余詠感慨,幸好的他今天不用出門。
金屬什麼的以後有機會還能再找,今天就讓他待在家耍廢吧!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但時間鄰近下午,余詠也沒見到爾領韻回家,頓時讓他有些擔心。這種忐忑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余詠才終於等到了爾領韻的歸來。
不過當爾領韻開門時,身旁還站著另一位他不認識的人。
這個人,他兩輩子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