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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城》第十一章
李汎煙就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光大半年過去了,這期間李汎煙沒有收到過已經前往澳門的父母的任何音信,他們二人彷彿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完全就此悄然消聲匿跡,他們二人的身影在李汎煙的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模糊,所有關於她與他們的記憶,正在腦海中飛快地遠離而去,李汎煙努力地想要將這些記憶片段儲藏起來,但這些記憶卻像年久失修的牆壁上正在剝落的碎片一樣自然不斷落下,繼而消散,想要怎麼留住也是徒然,白費力氣。

李汎煙就這樣與外公外婆三人居住在一起,由兩位老人家照顧每天的起居飲食,他們每天都將昨天所經歷的一切重複又重複,像一個滾輪永遠不停地滾動一般。然而在三月的某一天,聲銷匿跡的母親終於託人捎來一個口信,說在即將到來的六月份會回來,將李汎煙接到澳門居住,這個突如其來的充滿驚喜的消息,終於讓這個不停滾動的滾輪有了稍息停止的瞬間,為一成不變的日復日泛起了一點漣漪,不再是一潭死水。

終於來到了六月份,李汎煙早早收拾好行李,昂首等待母親的出現來帶她前往澳門,結果等到整個暑假快結束了,仍不見母親的蹤影,這讓李汎煙一直憂心忡忡,不知道母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在即將踏入小學五年級新學年開學前夕,這時又收到了母親託人帶來的口信,說因為手續文件仍未辦妥,所以現在未能回來帶她到澳門,請她尚需要耐心等候一段時日。李汎煙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裡無比的失落及悶悶不樂,而這時父母親的身影在她的腦海中,已經模糊得連背影都快消失殆盡了。

這天李汎煙如往常放學回到家,在家的門口卻聽到一把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她不敢奢想心中那個一直希冀的念頭,今天終於可以夢想成真。李汎煙推開門,看到了一直期待想見的那個身影,她飛快地往那個身影奔撲而去,並且立即聲淚俱下地叫喊道:「媽媽,我的媽媽,我好想念你⋯⋯」母親並沒有被李汎煙這突如其來的奔撲而感到意外,反之是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不停安撫訴說道:「我的汎煙,我的女兒,媽媽也好想你⋯⋯」歷經一個四季交替物換星移,母女倆終於再次團聚了,她們將千言萬語化作成一個緊緊的擁抱,此刻無聲勝有聲。

過了一會兒,母女倆終於將洶湧的情緒平伏下來,媽媽才開口向李汎煙娓娓道來:「汎煙,爸媽對不起你,當初不發一語沒跟你說聲再見就此一走了之離開了你,但請你體諒我們的苦衷,我們只是不想令當時的你更加的捨不得及傷心。如今媽媽回來了,是將你的身份以探親的理由幫你弄了一個來往港澳的通行證(雙程證),讓你在今年的暑假先到澳門生活一段時日,暑假完畢了就將你再帶回到外婆這裡,待爸媽成功幫你申請到澳門居民身分證,才將你接到澳門,說到這裡,希望你不要埋怨爸媽⋯⋯」

李汎煙心裡其實也有很多話想要跟媽媽訴說,卻不知從何說起,積聚在心底間澎湃又厚重的思念、無數失落堆積而成的巨大失望、日夜盼望早日一家團聚的無限希冀⋯⋯最終,李汎煙選擇將心中所有積聚的波濤洶湧的情緒,僅化成一句極簡單的應答:「好,我明白了,一切都聽你的。」

母親伸出手想要揉一揉李汎煙的頭,但李汎煙這時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射性地躲開了,氣氛在那麼一秒凝固了起來,母親這時只好陪笑道:「我的汎煙終於長大了,不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需要人安慰的小女孩了。」

李汎煙回以一個木然的微笑:「其實我依舊是媽媽記憶中的那個小孩,只不過⋯⋯算了,還是沒什麼了。」她的欲言又止,令到原本已經不太好的氣氛更略加僵硬。

在李汎煙五年級暑假的那一年,以持有來往港澳通行證跟隨母親前往了澳門,並在那度過了兩個月的暑假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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