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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迷旅夢( 第二卷 • 南 • 堅石磨礪,盤根交錯)》(五) 分離 • 交易
妗芸倏地睜開眼驚醒,她全身顫抖冒著冷汗,又是長夜漫漫的夢魘跟隨,古堡暗藏的黑暗似乎加重黑影鬼魅力量。
一旁的侍女見狀面露驚訝,但立即恢復冷靜道:「妗芸大人,奴婢服侍您更衣。」
「不用麻煩了,辛凱呢?他在哪?」妗芸逐漸從冷顫中回神。
“扣扣扣!”
「方便進去嗎?」突然,一陣敲門聲響傳來,門外的男嗓是五皇子。
「嗯,可以。」女子冷冷回應。
五皇子身上沒有厚重鋼製盔甲,僅穿普通絲綢常服,昨日在礦場的銳氣倒是少了許多,更接近“平民”的姿態。
侍女拿一張木製又鋪上野獸毛髮的椅子讓男人坐下。
「我重新自我介紹,我叫福爾•焰,是南區的五皇子。」他的語氣堅定而自信,有雄雄威風之範,近看更是有著英俊瀟灑的五官,若是一般女子,也許會因為權勢與地位為之傾倒,但對妗芸來說,魔族皇室殘忍暴虐,自然也對眼前這位皇子沒什麼好感。
「嗯,我是西區的妗芸。」女子簡潔有力,雖然已無昨日憤恨情緒,卻也不願再多說什麼。
「……」焰似乎早已預料到她會有這番反應,撇嘴一笑,對這位異目者越發感興趣,他又說道:「那位叫作辛凱的貧民,在偏殿療傷休息,傷勢已無大礙。」
一聽到辛凱沒事,妗芸心中鬆一口氣,想趕快下床去看望他。
「先等等。」焰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放她過去,女子停下動作,靜等對方開口。
「既然妳已經答應父王的條件,履行約定,必須為我們效力,妳應該明白。」
“待在這可以,但是別想叫我傷害西區!”
「當然,我從不食言。」她憶起雙方的談判與條件,以略帶氣勢的雙眸回望那赤眼,似乎透見男子瞳孔中有道黑霧迷濛,妗芸立刻便明白什麼。
“即使身處高位,他也有無數闇影跟隨……”
「那是對我父王的承諾,還有我的。」
「你的?」妗芸不明白這句話的深意,她可從未答應五皇子什麼約定。
「妳若能助我登上王位,我便實現妳的任何要求,看妳是要財寶還是力量,通通都送給妳。」焰用右手轉動左手食指鑲戴的紅寶石戒指,如同那赤紅之眼,盡是對權力的慾望與貪婪。
妗芸對錢財與地位毫無興趣,也不想捲入皇室的爭奪之中,但內心忽地有個念頭浮現,也許這是個不可錯失的好機會。
「我不需要任何財寶……你只要告訴我一件事就好。」
「嗯?你說。」焰倒是無法理解,金銀財寶與權勢的優渥條件在前,這女子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拒絕,有什麼比錢財更重要呢?
「南區,真的存在另一位異目者嗎?」妗芸心想,身分既已暴露,也就不需要隱藏自己前來的理由。
時間似乎變得緩慢許多,她抬起頭對上男子赤眸,只見焰一瞬瞪大眼睛,右手掌遮住自己的臉面,發出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這就是妳來這裡的目的?冒著生命危險?」
南區是否真實存在異目者,只是書籍與傳說的一頁,但妗芸不僅相信傳言,還真的千里迢迢來到凶險的南區,令焰感到不可思議,對這位異目女子的勇氣更是敬畏三分。
事實上,換作是其他區,想必也是對妗芸有相同想法。
五皇子收起笑容,嚴肅地道:「那位異目者真的存在,我還可以讓妳見他。」
「什麼?」妗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不敢置信能這麼輕易就找到南區異目者。
「妳輔助我上位,我讓妳見那位妳想找的人,以此作為兩人秘密交易。」
見女子還再反覆思索,他胸有成竹微笑繼續說:「魔醫說四皇兄半邊臉嚴重燒傷,恐怕永遠毀容,他肯定對妳恨之入骨,待在我的住所也能保護妳的安全,這個交易對妳可是有利而無害。」
「我如何相信你?」看到四皇子和魔主那樣陰險狡詐,她不由得猜忌眼前皇子的心思。
他緩緩起身,拳頭放於胸口大聲地說:「以我的皇子之位、魔族的人格起誓,我福爾・焰必實現對妳的諾言!」
正氣凜然的男音迴盪,氣勢非凡,讓妗芸頗為震撼,那是一種王者之氣,她總有這種感覺。
在面對這抉擇的緊要關頭,已然不是起誓就能相信,對方不是在沿海單純捕魚生活的辛凱,而是在這古堡歷練、奪權的皇室後裔,這裡的每個人各懷心思,誰也無法完全信任,更何況,她也必須以守護辛凱為第一優先。
“既然如此……”
妗芸站起與焰平視一會兒,倏地雙眸幻化異色,男子過往的記憶湧上腦海,如洪水般灌入腦門,從兒時至今,悲兮樂兮,無一處能逃過女子強烈的意念,她蹙眉面露痛苦,但沒有停下的跡象。
「妳做什麼?」焰的面孔扭曲,動彈不得,只感覺自己的精神靈魂被吸入如黑暗深淵的眼眸,無法控制地將一切完全暴露在女子眼前,毫無保留。
又過了好一陣子,終於,女子停止意念,眸子轉為褐色,嘴唇發白,面頰沒有血色,似是虛脫地坐了下來。
「妳……放肆!」他已本能的拿起一把銀劍抵住女子脖頸。
妗芸閉眼,幾滴淚珠滑落,顫抖開口道:「我答應……這個交易。」

妗芸已在辛凱床前守了三天,男子的呼吸比之前順暢許多,腹部傷口也近乎復原,但還是不見甦醒。
自從觀望五皇子的記憶後,她時常被那回憶的黑影追逐,那是更古老、更強大的存在,是在南區皇室中亙古萬年的宿命輪迴,與摯友索格的闇影程度完全無法比擬。
身體不時傳來陣陣痛楚,彷彿自己化身為焰的過往,再次被暴虐對待一般,透視魔法的後遺症一次比一次強烈。
只有見到辛凱如男孩般的睡臉,她才能從黑暗與痛苦中稍稍喘息抽離。
妗芸拿出頸脖上的銀色項鍊,這是索格曾贈與她的重要禮物,每當難過或不安時,她總會輕撫項鍊讓自己安心。
這一切,五皇子都看在眼裡。

日夜交錯,又過了三天。
「唔……」男子頭痛欲裂,好不容易才睜開眼,他似乎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夢見他離開南區到很遠的地方。
他恢復一點意識後坐起,左右張望,看見妗芸正趴在床前睡著,湊近一看,眼窩下似乎因睡眠不足黑了一大圈。
「小芸,小芸。」辛凱輕輕喚醒她,睡眼惺忪的妗芸眼瞳頓時瞪大,揉了揉雙眼以為自己在作夢。
「辛凱,你醒了!」她右手撫上男子臉頰感受生命的溫度,露出一抹微笑,笑容參雜些微苦澀。
「阿,抱歉……」妗芸收起手,覺得剛才的行為不太妥當。
「小芸,妳沒事真是太好了!」辛凱的語氣如孩子般喜悅,然而他忽地回想起那日女子的異瞳與氣勢,小聲失落道:「不對,妳是妗芸。」
「恩,對不起騙了你……」她垂下眼,有好幾次她差點忍不住說出口,但仍礙於自己的身分不得不隱瞞,最感到受傷的應是辛凱。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男子直率地坦然面對自己的情緒,溫柔地以厚實長繭的手掌將她的右手輕握,又說:「可是我知道妳是逼不得已,如果換作是我,可能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妗芸驚訝抬頭,沒想到辛凱竟不責怪自己,一道曙光照亮陰影溫暖全身。
「而且妳救了我,是我的恩人!」辛凱露齒微笑,如當初女子認識的模樣,彷彿沒有任何改變。
她不敢再奢求男子對自己的態度如舊,但是至少可以對他說出真相。
「辛凱,我其實,叫妮格西亞・妗芸,是來自西區的異目者……」她深吸一口氣訴說,又跟他談了自己怎麼在沿海生火、變出好幾桶水還有提煉海草藥丸的事情,都是使用皇家魔法辦到的,辛凱全神貫注地聽著,有時驚訝附和,有時不敢相信,而他很快就接受了這些從前沒聽過的事。
「還有,三天後,五皇子會讓你安全回到沿海。」
「那妗芸妳呢?不一起回去嗎?」辛凱的神情面露擔憂。
「我已經答應魔主要留下,所以……」她以冷靜地語氣說著。
「這裡太危險了,我……我不答應!」

「可容不得你答不答應。」焰突然冒出聲,慢步過來。
「堂堂皇子,也會偷聽嗎?」妗芸似是不悅回應,辛凱也警戒望著焰,只見他瞥嘴兩手一攤,輕聲說:「就剛好路過。」
突然地,五皇子靠近辛凱,調侃道:「她可是為了你才決定待在這,你就放心回沿海吧!異目者留在皇宮能受到重用發揮實力,安逸的沿海才是屬於你的地方!」
男子垂下頭皺眉,不發一語。
「更何況,你是她的誰?能阻攔她住在這?」
皇子的話在辛凱心中迴盪,縱然自己總是橫衝直撞,不經思考就行動,但對方這回說得沒錯,他有什麼權力決定妗芸該待在哪?希望她能跟自己回去,不過是一廂情願。
「妗芸,我最後問妳一句,妳真的決定要留在這嗎?」他澄淨的褐眸看向妗芸雙眼,堅定地詢問。
「嗯。」
「我知道了,三天後我會離開。」他微微苦笑說著。
女子欲開口,卻吐不出任何字句,最後,只能沉默。
「妗芸,不用擔心,跟隨自己的心走就對了,就算我不在身邊,也會永遠支持妳……」辛凱好似理解她的心緒,手掌輕輕撫上女子秀髮順了幾下,他對女子露齒而笑。
五皇子瞇起雙眸挑眉,彷彿看出什麼,但沒有介入兩人。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妗芸幫辛凱準備許多行李,也讓他可以多帶一些吃食回去給貧民窟的夥伴們。
回去之前,男子沒有遲疑地從正面雙手抱著妗芸,她嚇了一跳,雖然沒有回抱他,但也沒有掙脫的意思。
這位住在南區貧民窟的魔族男子辛凱,富有正義感,對他人毫不掩飾,是真摯待自己,也不會暴虐濫殺,更多了一份稚氣,這些種種皆讓妗芸感到深刻動容。
「要多保重……」女子似是冷漠地簡短表達她的情感,兩人雙眸相視。
「好!」辛凱微笑回應,二人分開後,一群侍衛在旁護送他回去沿海。
“我們……還有機會相遇嗎?”她呆愣許久,心落空了一大塊,無從彌補。
如同過去,與索格命運交錯後,還是化為兩道平行線,最終便沒有了交集。

她回到五皇子的殿堂,只見焰已大喇喇坐在鑲有寶石的木椅上,對妗芸輕佻笑道:「好一個異族之間真摯的別離。」
女子沒理會他的調侃,也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冷冷地說:「付出後才會得到報酬,我該如何輔助你上位?」
焰瞬地眼眸透露精芒望向妗芸,收起方才輕浮的態度,低嗓環繞:「立功。」
「魔主只會傳承自身賢能的子孫,歷代都是如此,越是得到他的認同,被傳位的機會越大。」
妗芸稍點點頭,五皇子繼續說著:「大皇子膽小怕死,二皇子有勇無謀,三皇子自小體弱多病,至於那四皇子妳也知道,爾虞我詐、城府極深。」
「這樣聽來,你應該是眾皇子中最適合的魔主人選,又為什麼需要我的幫助呢?」
他露出一絲苦笑接著道:「四皇子即使毀容,雖然氣勢弱了不少,但若使出陰招,重新獲得父王的信任,怕是難保我的地位。」焰瞇起眼,回憶起過往與智義的暗中相殘,臉色陰沉許多。
女子能理解為何他做出這樣的反應,那一縷記憶中,同胞兄弟間的奪位之爭,向來是無所不用其極,更是讓焰自小便活的小心翼翼,驚險萬分。
「我明白了,一邊防範四皇子,一邊找尋機會立功……」
五皇子滿意的輕笑,又從腰間拿出一枚銀製長方形令牌,上方刻劃妗芸看不懂的文字,還鑲著許多紅寶石,看起來是不俗之物。
「這枚銀牌,可以讓妳在皇宮中隨意出入,要是有人找妳麻煩,出示此物,他必定不敢造次。」
妗芸收下令牌,卻深感不解,愣了愣後才說:「你就這麼信任我?你不怕我跑去告訴魔主嗎?」
他嘴角微微上揚,沒有回應她的提問。

五皇子出去辦公務後,妗芸便獨自一人在寢宮待著。
“一切都像夢一樣……”突如其來發生這麼多事情,她一時之間還轉不過來,腦海忽地浮現辛凱爽朗的笑顏。
即使只相處半年的時間,他的陪伴與存在,卻已烙印在心中久久不能消去,一介貧民在城堡只會備受凌虐,她不能再讓辛凱冒險,沿海、長老、捕魚,那樣單純的生活才真正適合他。
“這樣也好,省得到時離開南區時,還要難受一次。”
妗芸越想思緒越雜亂,皺起眉,右手指甲已掐進左臂嫩肉中,劃出道道痕跡。
“現在只能趕快達成目標,遠離這裡。”她閉眼深呼吸,收起對男子的思念。

焰每日都繁忙公務,她只有在晚膳時才能稍微見到對方一陣,有時甚至一整天都見不到蹤影。
經過一個星期,這天好不容易五皇子沒有出門,就在書房坐在那獸皮椅上看書沉思,妗芸趕緊湊了過去,她也不是想親近他,只是要趕快立下大功才能見到那位異目者。
「你們皇子都是這麼忙嗎?」她隨意找了話題開口。
「努力才會有回報。」男子簡短回應,又繼續沉浸書香世界中。
女子瞧見那本書的名字,倒也起了興趣,畢竟她愛書成迷,在西區時都能看書看一整天也不會疲倦,自然不會忽略任何有關書的訊息。
「改革?是想要改變什麼嗎?」
「聽父王說,最近東北礦坑起了叛亂,目前還在查明原因,反叛意味著革新,也許會有新的機會。」焰一面翻閱一面回答,過了一下子,他放下書籍,稟然望著妗芸,以磁性男嗓淺笑問:「妳不會是來找我聊天的吧?」
「的確不是,我是想問你幫你立功的事,魔主最近有沒有他很在意的事要你幫他做的?或許可以從這裡開始著手。」女子也不打算寒暄,單刀直入地提問。
「倒是有。」他回想一會兒,又說道:「東區派來的使者,凱利,幾個月前失蹤了,城堡裡都在尋找他的下落,但都沒有消息。」
「東區的使者?」一提到東區妗芸便不得不緊張起來,那破碎不堪的苦痛回憶似是要竄起。
「兩區合作培育海之獸,就是透過他,但南區戰敗隔天後……」焰將自己跟凱利聊了哪些,如何被智義陷害,都告訴了妗芸。
「所以……要想辦法找到那位叫凱利的人。」
「怎麼?這麼急著立功?是想回去跟那位叫辛凱的男人見面嗎?」五皇子調侃地對女子說著,妗芸眉心緊皺無視,不想搭理他的話語。
「呵呵……」看著女子的反應,焰反倒覺得更加有趣。
又過去一段時間,妗芸思索許久後終於開口:「那麼,我有個請求。」
「嗯?妳說。」男子挑了挑眉等候對方。
「讓我再看一次那位凱利的樣子,我總要看清他才能找到他。」
「那……」不等男子把話說完,她又堅定不移地說:「用透視魔法。」
「不行。」一聽到那魔法他立即拒絕。
「只要一下下就好,不會讓你很不舒服的。」妗芸以為焰是討厭當時被赤裸裸看透的感受,所以才抗拒。
「妳以為我是為了自己嗎?」焰站起身,眼神銳利凝視女子。
「什麼?」
「妳忘記使用那魔法後,身後的暗影要吞噬妳靈魂的樣子了嗎?」
「……」妗芸瞪大雙眸,吃驚地回望那褐眸,口中說不出一句話。
「我們是一路人,同樣背負龐大、不可深測、無法知曉的存在。」焰嘆了口氣想繼續阻止她:「痛苦、折磨、夢魘伴隨在側,不到緊要關頭,我勸妳還是不要使用的好。」
“原來在看透他的同時,我也被看透了啊……”女子無奈想了想,對五皇子點點頭。

海風徐徐吹拂,浪潮一波一波打上黃沙,周而復始永不停歇。
褐髮男子從遠處漫步至沿岸,眺望一望無際的湛藍,神情參雜擔憂,他握緊拳頭,卻什麼都做不了。

「辛凱哥!」風野一看到失蹤好幾天的他歡喜壞了,馬上叫上其他貧民們,尤其是艾司長老,他已經為辛凱操心好幾日。
一群人包圍著他,詢問這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也問到小芸怎麼沒有回來,男子面露苦笑,沒有正面回應他們。
「各位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想靜一靜……」辛凱落寞地往他的茅草走去,長老也跟隨在後。
男子進屋內後坐在簡陋的茅草上,垂下眼簾深深的嘆了口氣。
「辛凱。」
「長老……」語氣中帶些哽咽,艾司長老就如同自己的父母一般從小拉拔自己長大,辛凱此刻再也無法隱瞞地顫抖說道:「小芸她其實……」
「她是妗芸,對吧?」長老冷靜的回應讓男子越來越不明白。
「原來……長老早就知道了嗎?」他低下頭,情緒似是更加低落,突然,他抬起頭又大聲詢問:「怎麼不先告訴我呢?」
「她既然想瞞著大家,自有她的理由,就算跟你說了,又有什麼幫助?」老人的話辛凱雖然也覺得很有道理,但是,他也不懂自己到底怎麼了,這是他出生後第一次,胸口像是要被撕裂般的難受,難受的無法呼吸。
「長老,妗芸不會回來了……」
即使在妗芸面前再怎麼逞強,說著願意支持她待在皇宮中,但此時此刻他終於無法忍耐地流下淚水,他真的不希望女子身處危險之中,他好想把她帶回來卻又擔心成為她的絆腳石。
男人蹲下身以手輕撫辛凱的褐髮,默默在身旁陪伴這初次因分離受傷的孩子。
辛凱哭累後便沉沉睡去,艾司長老緩緩走到屋外,惆悵地遙望日落的片片橘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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