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宮殿四面八方皆是木製書櫃,擺滿一本本厚重陳年典籍,雍容華貴的房中還飄逸一股淡雅清香。
左側書櫃看起來更是奇異,如門一般微微開啟小縫,竟是一處密室,往內一瞧,有兩名男子正悄悄私語。
「四皇子殿下,臣已秘密通知東區總統,要想辦法助您登上魔主之位,不知您答應臣,要讓臣離開南區的事情,什麼時候能兌現呢?」
「凱利,你做得很好,但你得再等一會兒,等父王氣消了再出去,才不會惹來殺生之禍。」
「可是……」
「好了!本王叫你等就等,你先前已經得罪五弟,要是被他抓到,他肯定第一個殺你,到時連我也救不了你,你還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聽我的!」
「是……」名為凱利的男子垂下頭,不再多說一句。
四皇子走出密室,女子悄悄地跟在身後。
「哼!你真以為我會放你走嗎?等你幫我登上魔主之位,沒利用價值了,我第一個拿你開刀,哈……」智義燒傷近毀的面容扭曲的笑著,嗜血、殘酷與狠毒,讓這張面孔更加醜陋。
女子皺眉,既已達到目的,她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響地打算離開四皇子的寢殿。
但是在經過門口侍衛面前時,他們驚覺不對勁。
「你有沒有聞到那股香味?」其中一名侍衛撅起鼻子用力吸氣。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有……」另一位也察覺附和道。
女子就在他們身前屏住氣息,深怕曝露而絲毫不敢動彈。
「這樣不行,得去稟告殿下。」說完後二人往房內走去。
“呼!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她心中暗自慶幸,趁著守衛不在,趕快遠離這裡。
「妳瘋了?」五皇子不知該吃驚還是該憤怒,又一臉疑惑說:「居然直接去四皇子房中勘查情報?」
他實在對眼前這位異目者的想法無法理解,怎麼會直接貿然行動,也不跟他商量一聲。
「放心,以前我也曾這麼做過……皇家的隱身魔法不會讓人察覺的,而且我的猜測正確,也得到有力的情報。」她將所見所聞都告訴了焰。
一陣靜默,兩人各自在思索下一步的行動。
「他們居然進行了這樣的交易,看來,我得和東區使者親自談談。」五皇子雙眸微瞇,不安地說。
「恐怕沒那麼容易,四皇子寢宮戒備森嚴,除了有層層機關,房中還有一股奇特的清香,讓我差點被發現……」
「妳說什麼?」焰心頭一驚,覺出苗頭不對。
才過不到1分鐘,突然一位侍女面有難色,急忙跑來說著:「四皇子殿下有事要與您見面談談…」
焰雙眼微瞇看向妗芸,馬上將她抱起放到床上,將身體壓了上去,開始解開自己上衣,顯出平時鍛鍊的壯碩肌肉。
「等等……你做什麼?」妗芸眉頭深鎖不解地問,內心一陣陣反感湧上,試圖想要逃離。
「裝作配合我。」五皇子以磁性的嗓音,悄悄在女子耳邊低喃,又輕輕撥開女子衣領,令她露出半個香肩,時而能望見那如蚯蚓般的蜿蜒傷疤,男子皺起眉,嚴厲地對侍女說:「放下透明薄紗,再傳他進來。」
侍女抓緊時間,將床邊上的薄紗放下,薄紗飄逸一股安神香氣,試圖掩蓋妗芸身上的氣味。
「五弟,我來這……」智義一踏進宮殿,便看見兩人身體交疊,衣衫不整,他愣了愣還真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皇兄,你站在那是要看完全程嗎?」焰撇眼望著智義,不屑問道。
「咳…我趕緊說完也就不打擾你們風花雪月…」他無奈繼續說:「剛才我的寢殿似乎有人擅自闖入,想著會不會是你身下那人……」
「她從剛剛就一直跟我在一起。」五皇子冷靜解釋,眼眸回望女子,問:「對吧?」
「是的,還請你溫柔一點……」妗芸為了配合他,語氣還特別柔情似水,像是真的要發生什麼一樣令人遐想。
「這是當然。」焰一說完,又斜眼瞪著智義,示意他最好趕快離開這裡。
眼看是問不出什麼了,四皇子也就不再窮追不捨,尷尬的走出皇宮。
等智義走遠後,焰才從女子身上起來,只見妗芸蹙眉閉眼,再次張開時,雙眸已幻化異目之色,流下兩道淚痕。
「妳,妳別哭啊!這只是演戲……」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一陣手忙腳亂,只好趕快穿好衣服,再請侍女為她整理衣領。
「沒……沒事,只是想到不好的回憶。」妗芸的雙手使勁握拳,手指甲已掐進掌心,身體微微顫抖。
「抱歉,為了讓他分散注意力,我只能用這招,你身上殘留的香氣若是被發現,肯定會出大事……」焰見狀女子反應這麼激烈,還顯露異常難受恐懼的模樣,多少也能猜測她過去所遭遇的不堪,但雙方還沒有到能詢問出口的關係。
「我知道。」妗芸深深吸了一口氣,擦乾淚水,試圖讓自己的心緒平復一些。
又過了好一會兒,女子才緩緩開口:「下一步,該怎麼辦?」
「既然那股香讓你差點曝露行蹤,自然也能反將一軍。」焰的赤眸犀利,似是能將人割出一抹鮮血。
他接著說道:「現在問題就在於,如何跟凱利見面談判……」
「找到凱利不是問題,隱身術能將身邊的一人一同潛藏,但那道香氣……」最近她為了找到凱利,不斷在皇宮中試著用隱身魔法,才發現原來還可以將身邊的人一起隱藏,取決於自身施展的力量。
「拿到白葵香就沒問題。」五皇子思索一會兒。
「白葵香?」雖然妗芸在西區有學過一些藥草知識,但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曾聽父王說過,書上也有記載,這種香料能夠隱藏身上的香氣,白葵花容易取得,卻非常難以提煉,連宮中年長的巫女都沒辦法每次成功。」
「我曾提煉過藥丸,讓我試試看吧。」
「妳還真的什麼都會。」焰淺笑一聲,又說:「在這之前,妳還是先洗去身上異香,不然智義折回來就不好了。」男子示意侍女們帶她出去沐浴。
妗芸浸在剛放好的溫熱水,赤裸的背部佈滿一條條暴虐痕跡,有些甚至因傷口太深,結痂處已成片片肉芽,這每一處傷痕皆在宣揚曾經發生的過去。
回憶起方才與焰的接觸,兒時被侵犯的痛苦湧上身心,讓她厭惡不已,與辛凱溫柔擁抱自己時有些不同,辛凱總是給她多了些許安心感。
妗芸雙臂環抱自身,將頭埋進膝中,試圖壓下隱隱作痛的苦楚與欲竄起的黑暗。
五皇子隔日為她取來白葵花,女子拿出圓形木製容器,將些許花朵放入,閉上雙眼發出意念,雙手在容器上發出陣陣光芒,不一會兒已形成一顆白色藥丸,散發幽幽清香。
焰焚了味道較重的迷迭香,直接熏在自己身上,之後熄滅香爐,馬上吃下那顆白色藥丸,果然,氣味全然消失,還可以持續半小時之久。
「哈哈!妳實在太神奇,一次成功就罷了,藥效還這麼持久,天底下還有妳這異目者做不到的事嗎?」焰爽朗大笑,很是高興,他真慶幸自己招攬到一位奇人,事事都能如此順利。
「做不到的事很多,我連自己都救不了……」面對五皇子的誇讚,妗芸沒什麼感覺,倒是每日長夜漫漫的夢靨已持續好幾年,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過了好幾天,他們探查許久,找了一個好時機,帶上幾顆白葵香準備行動。
雖然妗芸很不願意,但為了達到目的,她牽起焰的手,一同隱身潛入智義的寢宮。
一進去宮殿內,智義便從中走出,差點撞上隱身的兩人,好險五皇子行動迅速機警,拉著妗芸往旁一靠,才沒碰撞露出破綻。
他們跨越層層機關,才順利看見如書櫃的密室入口微微開啟,看樣子是兩人剛閒談完。
走入密室後,緩緩的將門關上,正當凱利覺得奇怪時,二人解除隱身。
「你們!」凱利不小心出聲驚呼。
「噓……你最好不要張揚,否則四皇子一定不會放過你。」焰阻止對方繼續發出聲響,試圖要與他談判條件。
妗芸在一旁默默聆聽,經過約一個半小時,他們才算是順利談完。
「記住,聽本皇子的,你才有可能活命。」五皇子散發一身自信與正氣說道。
接著兩人吃下白葵香,一同隱身後,便無聲無息地走出四皇子宮門,沒有被任何人察覺。
「魔主大人,有一封匿名密函要上報給您。」年邁的君王原本不以為意地接下,大致閱讀一會兒後,眼眸瞬地睜大。
「召集百名侍衛,去智義的宮裡徹查凱利的下落,記得搜查書櫃,看看有無密室!」他眼眸的血色更加顯著,憤怒地下達指令。
突如其來的搜宮自然是讓智義措手不及,凱利與四皇子被逮捕起來抓到魔主眼前。
焰與妗芸也因為此事而被傳召至大殿。
「智義,你倒是和本王說說,凱利為何會在你的寢宮內?」南區之王已很是寬容逐一審問,而沒有直接定罪,畢竟此時涉及皇子與奪權之爭。
「父王!這都是五弟的陰謀!您一定要相信兒臣……」智義大聲疾呼,為自己的罪行開脫,也不忘拖五皇子下水。
「焰怎麼陷害你的?」
「兒臣……」智義這才正要開口辯解,魔主也不等他說完,又開口下令:「侍衛,去聞一聞凱利身上的氣味,是否與智義寢宮的一樣。」
「是一樣的,而且使者身上氣味濃郁。」侍衛單膝下跪稟報探查結果。
「智義,本王記得,你宮裡的異香,在你那處待的越久,氣味越重……」這句話已然讓智義無從狡辯。
「……換你說,凱利,你是否與四皇子串通好,要本王這個寶座?」魔主口吻不屑,俯瞰眼下這已失蹤許久的罪人。
「呃……」凱利慌張地看向五皇子,只見焰向她微微點頭。
「四皇子殿下的確要臣送封密函交給東區的總統,希望與東區借取力量,弒君奪位。」
「放肆!誰准你污衊我?」四皇子眼眸已呈赤紅。
「凱利,你要是敢撒半點謊,本王……絕對讓你生不如死!」魔主沒有理會智義,直直向東區使者說道。
「臣,臣發誓!句句屬實,臣自知暗中勾結是死罪,並沒有送出去那封密函……」凱利全身冒汗,緊張地額頭貼地,又驚慌說:「如果不信可以查看臣方才交給侍衛的那封密函,乃四皇子親筆寫下。」
魔主看完呈上的書信,面容扭曲,再看向凱利與焰。
他當然知曉不管是突然上報的密函,還是凱利的告發,肯定都與焰脫不了關係,但智義的叛變已證據確鑿,如今他們兩人就算真的有合作也不重要了。
魔主最後眼神銳利盯著四皇子。
「很好……很好!我的兒子竟然是這樣一個卑鄙之人……」
「父王!您為何不信兒臣?您為何……」四皇子似是失去原有的理智,不斷呼喊。
「住嘴!你以為你曾經做的那些骯髒事,本王會不知道?為了兄弟間的平和,很多事情只是略懲小戒,本王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讓你起了覬覦之心……呵,很好……」即使是這歷經爭權奪利的年邁男人,也沒想過親身骨肉會想要自己的性命。
「來人,將智義關入地牢,沒有我的旨意,誰都不能見他。」魔主深厚的音嗓傳遍大殿。
智義癱軟在地板上,失去一切希望,這算是到頭了,他所步步為營的每個計畫一夕之間化為烏有,從此他便不在繼承的順位中。
魔主接著看向凱利,冷冷一笑說:「至於你……」
「父王,兒臣想替凱利求情,請您,留他一命。」焰知道時機到了他已向前一步單膝而跪,慎重的開口。
「繼續說。」
「第一,凱利乃東區使臣,若我們貿然殺他恐怕會引起東區不滿,為南區多樹立一個敵人。」見魔主沒有打斷的意思看樣子是接受這個說法,他停頓一會兒,又說:「第二,留凱利作為人質,我們對東區提出的要求,自然會比較容易成交。」
「嗯,說的倒挺有理……」魔主垂下眼思索一陣,終於說道:「那便留你一條小命,要是再出亂子,就沒有下次了。」
「是,謝魔主不殺之恩。」凱利向王叩謝多次,才緩緩起身退下。
「謝五皇子救命之恩。」
在那場揭密後,凱利默默小心地至五皇子寢宮,以表達他的感激。
「不用言謝,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再者,這恩情也該給妗芸一份。」
「妗芸?」凱利聽著這名字很是熟悉。
「就是我身旁這位女子。」妗芸向使者點了個頭,沒有多言。
「等等!」凱利忽地驚呼一聲,雙眼微瞇繼續說道:「妳不是在東區……生活的那位妗芸嗎?不是跳海死亡了?」雖然女子的名字在東區大家都知曉而恐懼,但他其實也僅在學校見過一次面,那時的她傷痕累累,還被眾多同學包圍欺負。
「海是跳了,但沒死。」女子可不想與東區有什麼其他交集,她只冷漠回應。
「……原來妳還住過東區?哈哈!真是有趣,從西區來的異目者,也曾住在東區,現在又來到南區。」焰很是欣賞,沒想到女子閱歷如此豐富。
「西區的異目者,該不會是掃蕩海之獸的那位……異目者?」異目者的事跡早已聲名遠播,傳遍整個世界,凱利目不轉睛盯著眼前奇異女子,回憶中那瘦弱不堪的她,竟有這般強大力量。
「嗯,若沒別的事,我先去休息了,你們慢聊。」她一刻也不想與凱利有任何接觸,逕自進房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明月高掛,月光皎潔柔和,時間已到夜晚。
“扣扣!”
「請進。」妗芸放下手邊的書籍,望著焰走進來。
「我來這是有事想告訴妳。」焰身穿絲綢製的寢衣,自動坐於床前,旁邊伺候的侍女很識相地離開房間。
「什……什麼事?」女子抱起一團棉被,下意識的往後退,眼神飄逸面露緊張。
「呵,我沒有要對妳做什麼,別那麼緊張,我妻妾成群,不會找上妳的。」以往總是有一堆女人自己送上門討好他,像妗芸這種不想與他相處的女人,可是第一次遇見,雖然覺得有趣,但內心不免有股失落,焰沒有表現情緒,繼續說:「南區的異目者,過兩天我親自帶妳去見他。」
「為什麼?我還沒讓你當上魔主啊……」
「上位豈有那麼簡單?我們一起拔掉奸詐狡猾的四皇子,能做到這樣已經超乎我的預期了,既然如此,我也該讓妳見見他以示酬勞。」五皇子邊把玩掛於食指的紅寶石戒指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妗芸面容浮出一抹微笑,這是她到皇宮以來,第一次展露笑顏,讓焰看得出神。
「我臉上,有什麼嗎?」妗芸的提問,讓他從發愣中回神,故作鎮靜說:「就這樣,我走了。」
他一邊搔搔頭,一邊回到自己的房間。
《幻迷旅夢( 第二卷 • 南 • 堅石磨礪,盤根交錯)》(六) 使者 • 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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