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冥司離開包廂後,徑直去到頂樓找樓主大人。
原因無它,辭職當然是要找老闆。
推開頂樓的木製隔間,一股幽香沁人心脾,雪松般清冽的女聲從薄簾後傳出,「怎麼了,冥司?」
從他的角度望去,能瞧見若隱若現的窈窕身姿。
樓主不用真面目示人,有人懷疑她奇醜無比,但更多人認為她美若天仙,架起簾子是為了讓組織的人們分清楚,天仙可不是凡人能隨意玷污。
白冥司知曉,樓主大人是後者,他很小時候曾見過幾次,樓主是位年輕貌美的女性。
她有著一頭黝黑的大波浪,身段柔軟,動作敏捷犀利,拔劍,氣勢全然不輸男人。
但約莫是十年前,樓主在一次魔女獵殺的委託中,受了魔女的詛咒『咒視』
詛咒內容是,亂世不彰,魔道生機。凡我魔族,快快甦醒,所到之處,皆為枯土,所見之人,必成荒蕪。
文縐縐的詛咒樓主本不放在心上,直到她見到的第三個人,都無一例外,變成為年邁的老人後。
樓主便隱居不出,處理組織的文書工作,一呆便是十年。
樓主不想傷害任何無辜的人,就放出自己奇醜無比的謠言,斷絕一切想見到她真面目的人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見過樓主真面目。
這個組織對他而言,相當於衣食父母,一時之間要離開,還有些捨不得,可是……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白冥司沒有進到房間內,而是佇立在門口,「樓主大人,我想要離開組織。」他感受到自己的喉嚨有些發顫。
裡頭沉寂了很久都沒有半點聲響。
久到白冥司覺得不會有下文,正準備離開時,溫柔的女聲從布簾後傳出,「你……你下定決心了嗎?冥司。」
「是的,樓主大人。」白冥司沒有半分猶豫。
「唉,你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我從小看大的,孩子長大了,要自己闖蕩了呀。」女人自顧自地感慨。
不過話鋒一轉,「但是呢?冥司,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你不像是自己會離開舒適圈的人呢?」
「難不成,是有什麼促使你改變嗎?」樓主一字一句像是敲在他的心窩,剖析他的內心深處。
白冥司垂下眼簾,沒有附和,也沒有否認。
「我也不勉強你說,冥司你呀,就是心太軟了,也不適合幹這行,不像我心狠手辣,辣手摧花都不在話下,哈哈。」
樓主隱在白簾後,雖說看不清表情動作,卻能想像出她年輕煞爽的英姿。
「算了,寒暄到此結束。」樓主的笑聲戛然而止,「你知道規矩吧?就算如此還是要離開嗎?」
「是的,樓主大人,我已經將太刀準備好了。」白冥司目光晦暗不明。
組織規矩只有三條。
一、不背叛
二、不內鬥
三、但凡退出組織者,需自廢武功,以免利用組織所學去迫害無辜子弟。
他手握著著刀,發現真到這時候,他卻冷靜地可怕,這些年來,他都似個軀殼,為組織效命,沒有未來沒有目標。
每天的指令便是執行任務,他就像是不斷重複的行屍走肉,幹著骯髒的活,沾滿鮮血的手,洗不清也洗不淨。
刀子劃開了他手臂的武脈,鮮血汩汩流出,他眉頭因為痛楚而微微蹙著,下刀的速度快了些。
待到結束,他感覺到自己手臂已經沒了知覺,半點力氣使不上來,怕是沒一個半月養不好傷。
簾後的女人見狀,連忙低聲吩咐道,「安安,拿傷藥給冥司。」
沒多久,叫做安安的侍女便捧上綠色的草藥,只聽見女人嘆息一聲,「你心意已決,我也攔不住你,不過這裡永遠是你的避風港。」
「謝謝樓主大人。」白冥司做了個揖,接過草藥,敷到了傷口上。
定是上好的草藥,敷上沒多久,傷口便癒合了,還泛著淡淡道青草香。
「那藥,塗抹三天,即可讓你的手復原,不過練武等事,你怕是做不來了。」
「無妨,我不後悔。」白冥司淡淡一笑,禮數盡了,他也該離開。
女人看著青年離開的背影,低吟許久,最終緊繃的身體重重砸在沙發上,悶聲問,「這麼做真的好嗎?」
「沫,我認為妳怎麼做都是對的。」
「別討我歡心了,安安。」
「沫,我並沒有討妳歡心,我是真的這麼覺得,冥司有個能影響他,改變他的對象,這對他來說是好事情。」
「我擔心他……。」沫話音未落,就被安安打斷,「沒什麼好擔心的,沫,你該多為自己著想。」少女面露不滿,但也沒說重話,對談便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