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下個星期是期中考,我忙不過來,這個月...不回去了....抱歉… 嗯…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晚安。」渡邊薰急著把手機的通話掛斷,把手機扔向沙發,自己抱著頭,倚在書桌上一下子,然後挺起身子,閉上眼,嘆了好大好長的一口氣。他的右手用力壓抑著顫抖的左手,每次只要家裡來電話,他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要過好一下子,才能逐漸冷靜下來。縱使剛才這通電話是母親渡邊美奈子打來的,薰依然是焦慮難耐的,因為,〝那個人〞是渡邊財團的會長,只要說一聲,沒有人敢違逆他,而母親會打電話來,多半是〝那個人〞的要求,又要來催薰回家,回家讓那個人看一看。
薰摸著自己手臂上的傷痕,一條一條的,舊傷還沒痊癒,新的鞭痕接著又畫了上來,有時候,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舊傷口疼,還是新傷口痛。想著想著,眸眶裡又溢滿了無助的淚水,一滴一滴晶瑩地沿著臉龐淌落。
突然想起白天美術課的老師粕谷蒼,薰抹去臉頰上的淚,從背包裡找到粕谷蒼給他的那張畫室的名片,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名片上的幸運草圖案,想起粕谷蒼爽朗的笑容,薰原本哭泣的嘴角不禁也微微揚起。
翌日傍晚,薰提早一節下課,他照著名片上的地址,搭了計程車,找到了位在谷中銀座巷子裡的粕谷畫室。薰打開畫室的玻璃門,輕輕走了進去。粕谷蒼正在幫一位女子畫肖像畫,薰在角落的木椅上坐下,靜靜地看著粕谷作畫,享受這份寧靜。這裡的靜謐彷彿有種不可思議的力量,讓薰的身心可以自自然然完全放鬆,心曠神怡了起來。
過了大約十分鐘,粕谷蒼把完成的作品裝上透明塑膠袋遞給客人,客人滿心歡喜地道謝後離去。
「薰,你來了。」粕谷蒼笑著走近渡邊薰。
薰站起來,不知不覺間彷彿感染了粕谷的爽朗,嘴角微微揚起,道:「老師,我來打擾了。」
粕谷第一次在薰的臉上看到微笑,笑得更開心:「哈哈,太開心了。」
「嗯?」薰圓嘟嘟的大眼眸疑惑地瞅著粕谷。
「你終於笑了。」粕谷道。
「....呃...嗯!」薰的嘴角溢著些許羞怯。
「你第一次來,先帶你逛一逛吧。」
「嗯。」
粕谷蒼往二樓走去,薰跟著。
二樓的牆上掛著大大小小不同的畫作,人物畫,風景畫皆有。
「這些都是老師的作品?」薰好奇地問著,眸光時而落在畫作上,時而睨著粕谷。
「不盡然,有一些是我的作品,有一些是朋友寄賣的。」粕谷望向薰,正好又四目交對著。
或許是因為害羞,薰躲開粕谷的眸光,兩人安靜了半晌,粕谷忽然想到什麼似地打破沈默道:「薰,到樓下來。」
薰跟隨著粕谷的腳步,往一樓走去。
「你坐這兒。」粕谷拉著薰坐在剛才那名客人坐的椅子上。粕谷自己則在畫架前坐下,然後在畫架上重新放上一張白色的畫紙。
粕谷蒼盯著薰看了好一下子,突然站起來,走向薰,伸出手調整薰的肩膀和下巴。薰緊張了一下,兩隻大眼眸往上睨著粕谷,跟著粕谷的手轉來轉去的。粕谷邊調整著,邊偷偷注意著薰的眸子,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眼睫烏黑纖秀,特別是斜睨著粕谷時,那個眼神特別吸引粕谷的注視。
或許是下意識為了能更清楚地看著薰水靈的雙眸,粕谷蒼不知不覺把手放上了薰的臉龐,粕谷蒼對渡邊薰的注視似乎已飛逸出他的控制。
「老師...」薰看著粕谷,對於粕谷蒼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有些疑惑。
「喔...」粕谷忽然走出發愣。
此時,薰的手機響了起來。薰站了起來,從口袋裡取出手機,轉身走到角落接聽。
「喂...」
「小薰...」
「....」薰一聽到是那個人的聲音,頓時陷入一陣無法克制的焦慮,身體逐漸無力,不由自主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