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街上的尾端有一大戶人家,全家人口約有百人,宅邸佔地將近百畝,是附近城鎮都想求著合作的商戶。
最近羅家辦喜事,那羅家家主的二兒子羅時彥娶親,喜事辦的很是盛大,邀請了許多人前去吃席,新娘子是羅家夫人娘家的姪女趙席兒,雙方知根知底的再加上親上加親,總之,這媒酌之約除了新郎以外,其餘人均是對此感到滿意。
趙家根基地在隔壁離安鎮,迎親隊伍長長一排給足了女方面子,鑼鼓震天響,鄰里人都出來看熱鬧,新郎高頭大馬、滿面紅光,似是真的為了這樁婚事而感到高興,卻無人知曉他眼底閃過的那一絲煩躁。
隨著報喜人喊出「新娘子出來嘞」這句話,人群頓時騷動不已,不過這動靜卻是從看客中傳出來的,羅時彥的僕從馬上厲聲喝止想平定騷亂,幸虧這次羅家迎親人大多都是訓練有素的護衛,這場小意外很快地就被解決。
但或許是因為剛剛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等眾人再次把視線轉移到剛出來的新娘子身上時,便震驚發現新娘子竟然有兩個!
兩位新娘身高一樣、嫁衣一樣,甚至那儀態舉止都是相同的, 為了不耽誤時辰,媒人無法,只好先將兩人一同迎進門。
趙家距離羅家大概要走兩個時辰半,期間迎親隊伍會經過一座名叫「霧靄」的山峰,山路坑坑窪窪的十分不好走,隊伍走走停停,山間開始起霧,放眼望去伸手不見五指,能見度極低,這也是這座山的命名由來。
許是今日天氣著實不怎麼好,霧氣在午時過後更是濃郁起來,這導致隊伍額外花了半個時辰才終於下山,到了羅家後,眾人先是驚詫於新娘竟然有兩人,但礙於羅家與官場上有聯繫,怕得罪人,那些人也只當沒看見,酒席吃一吃便各自回去,根本沒其他心思看熱鬧。
洞房花燭夜,新娘卻有兩人,這讓羅時彥犯了難,因為趙家有一孿生姊妹,而他又與妹妹趙涵兒互通情意,但因婚約是羅家主訂下的關係,為了爭奪未來家主之位,他也不好忤逆羅家主,只好按照約定將趙席兒娶進門,只不過因為趙涵兒從中作梗,如今才變成眼下這局面,而姊妹兩人不管是哪處地方都是一模一樣,就算是心繫趙涵兒的羅時彥也實在有些分辨不出蓋頭下的人究竟誰才是他的心上人。
直到他想出了一個方法,只要兩名新娘裡的其中一位能回答出他問的問題,那個人便是他想娶的趙涵兒。
於是羅時彥開口問道:"我與涵兒定情之日是在何年何月何時?"
兩人一同嬌聲答道:"辛卯年八月三十日"
回答竟是一樣,羅時彥只好再問道:"我與涵兒相遇之地在何處?"
兩人再次同時道:"離安鎮,趙家別院"
連續二次都是一樣,新郎暗了暗眼神,再次開口:"最後一個問題,我與涵兒是活人還是死人?"
新娘們頓時沒有繼續開口,直到一刻鐘過去,兩位新娘才相繼開口道。
第一位新娘道:"夫君是活人,我是活人"
第二位新娘道:"夫君是活人,我是死人"
那一夜過去,第二位新娘被抬出房間退還給趙家,然後再過幾日,新郎傳出噩耗,據說是得了風寒高熱不退最終離世。
霧靄山的另一座山頭有間破道觀,那道觀裡住著一名道士,羅家與趙家聯姻那日他也去看了熱鬧,只是他越看越是覺得不對勁,先不說新娘為何有兩人,但說那成親隊伍竟是經過霧靄山這件事便十分有問題。
霧靄山有一傳聞,據說前朝的一位公主在前往他國和親時欲與面首私奔,但卻遭護衛隊發現將其抓回來,自知跑不掉,便與面首約定喝藥共赴黃泉,誰知面首臨陣脫逃,看著公主死後雖是十分憐憫,可其實他早已與其他女子有染,甚至還有一名兒子,自私的他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便將公主的屍體丟入深不見底的霧靄山,再把事實掩蓋成他與公主在逃跑過程中兩人失足跌落至懸崖,而他自己則是隱姓埋名逃回藏著妻兒的住處。
他不知道的是,公主喝的那瓶藥發作時間並沒有那麼快,最開始喝下去頂多是讓人昏昏欲睡無法開口,也就是說,面首的自我剖白公主不但聽得一清二楚,且因為那番話,公主竟成了冤魂,至此,只要霧靄山有成親隊伍經過,公主便會製造濃霧替代新娘,以此來考驗新郎究竟是否有真心想迎娶新娘的意思,若是新郎對新娘一片赤誠之心,公主便會忌妒的將新郎殺死,反之,新郎對新娘豪不用心,公主會同情新娘,替新娘把即將嫁入的夫家擺平,讓新娘擁有掌控夫家的權利。
想到這,道士冷汗連連,說不定那日羅時彥會死就是因為公主參與其中的原因,於是他連忙帶上法器便準備前往羅家看一看情況。
羅家現在已經是第一位新娘子,也就是趙席兒給掌控,聽說門外有道士求見,便讓人把對方放進來了,剛見面,趙席兒啟唇嬌笑,她知道道士為何而來,因為羅時彥的確是遭公主殺死,而趙涵兒其實在霧靄山的時候就已經被公主取代了。
道士一聽那還得了,畢竟他這次來除了因為羅家有人私底下花錢將他請來除妖,另外,其實他就是當年拋棄公主的那位面首,他這些年因為因果關係早就妻離子散,為了自保他才會逃到道觀修行,如今來羅家便是為了看看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公主的冤魂所為,現已確認這件事是公主導致,以他的所作所為,公主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他嚇得魂飛魄散,趙席兒告訴道士不會把他在這裡的事透露公主讓他趕緊離開,對方聽後便感恩戴德的走了。
道士離開後,趙席兒才讓公主從屏風後面出來,公主確實是想殺了道士,但趙席兒卻抬手讓她把自己的話聽完。
趙席兒:"殿下,其實迎親那日,我是故意讓隊伍經過霧靄山的,我知曉霧靄山的傳聞,也知曉未婚夫與自己的妹妹有私情,所以我聲稱霧靄山離羅家較近可以不用繞遠路,以這為原由,將隊伍引進山間,這樣殿下便能知道羅時彥的真面目,從而幫忙我奪取羅家的掌控權"
她從座位上起身,開口說了另外一個故事。
趙席兒:"羅家明面上是以行商謀生,可暗地裡卻還有另一重身分是趕屍世家,我的妹妹趙涵兒其實在多年前便因為意外死亡,羅時彥雖然透過一些偏方復活了她,但很可惜,羅家不會要一個活死人當兒媳的,而羅時彥呢,他這人自私自利,他再喜歡趙涵兒卻也不會為了她把家主之位拱手相讓,於是洞房花燭夜時,他知道我是趙席兒,也知道趙涵兒便是那第二位新娘,但他就算再蠢也不會選擇隨時會暴露的趙涵兒"
公主淡淡道:"可是你妹妹,我在霧靄山便已取代了她,羅時彥不知道,還想與「趙涵兒」裡應外合把你騙了坑殺,你知道我會幫你,於是很放心的讓我以趙涵兒的身分與他赴約,我說的可對?"
趙席兒:"殿下英明,只是我沒有料到公主竟是用何種方法來解決對方?"
對方沒有繼續回話,只是憑空拿出一瓶白瓷小罐,那赫然就是公主生前曾與面首相約用來赴死的毒藥,她一副不提也罷,趙席兒也不會硬去戳別人痛楚。
趙席兒:"...那道士應該已經走遠,殿下要不然趁此機會要了他的性命?"
公主:"我以為你剛剛是要我放了他?"
趙席兒抿唇一笑:"殿下說笑,這羅家今非昔比,如今我是掌權者,自然是不會讓人死在我這,可等道士回霧靄山後,公主藉此報仇雪恨,那到時人是怎麼死的又有誰知道呢?"
公主咧嘴一笑,房中氣氛瞬間變的陰森起來,四周充滿了山間底會出現的蟲獸爬行的聲音,這是公主跌落山崖後,臨死前聽到自己被那些東西給蠶食鯨吞的聲音,而現在......。
霧靄山依舊是被濃霧包圍著,道士從羅家出來後便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因此雖然有風險,但還是選擇了從霧靄山抄近路回道觀。
腳步聲踩在潮濕的腐葉上,卻在這空蕩的山間清晰可聞,眼前能見到的範圍只剩下一點,道士一個不慎被輟縱盤根的樹根給絆倒在地,但他根本不敢停下,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那自己的性命將會迎來終結。
「嘎、嘎、嘎」烏鴉盤旋於頂,似乎在一瞬間空氣便躁動了起來,道士嘴唇發白,因為他有預感,公主來了。
此時此刻道士耳中只剩下風聲,咻呼呼的,彷彿情人溫情的愛撫。
"找到你了,李郎"
叫聲尚未從口中傳出便戛然而止。